掖广

    夏祯跟了刘柏几天。

    她不在这个村庄周围绕来绕去了,毕竟之前寻遍了,也找不到玉露灯。

    刘柏作画,她也蹲在书房嗅来嗅去,发现还是一无所获以后,开始蠢蠢欲动的尝试磨墨,结果不仅毁了刘柏一张画,还把桌子搞得乱七八糟的。

    刘柏去小溪旁清洗画具,她也负手在他附近找来找去,什么也没找到,只捧回来了一束刘柏摘的小野花。

    刘柏做饭,她就稀罕的在旁边盯着看,感叹如此普通的食材被做成这样令妖惊叹的美食,忙是一点不帮,但热闹是一点也没落下。

    刘柏听到货郎叫卖,去购买食材,她也默默的缀在身后。

    刘柏经常光顾他的生意,货郎已经很熟悉这个斯斯文文的书生了,只是这次却多了个钟灵毓秀的小娘子跟在他身后,虽不显得很亲密,但是书生那关心备至的样子,实在让人不能不多想。

    货郎看着他们两个直笑:“竟是不知小郎君好事将近,若有喜糖可少不了我的。”

    夏祯:“……”这套路好熟悉。

    刘柏脸颊微红,开口解释:“阿祯是我的远房表妹,望小哥不要误会。”

    阿祯……阿祯,不是夏姑娘,也不是仙子,这两个字从唇舌吐出,就直击心脏,让他无所适从的同时,却又冒出一点点藏在心底隐秘的欣喜。

    “哦哦哦,是我的不是了,抱歉抱歉。”货郎连连道歉。

    买完菜回来的路上。

    “远房表妹?”夏祯嘴里咬着货郎赔罪给的麦芽糖,有点不解。

    “我知道你不想暴露自己身份,出门在外用这个身份,你能更加便于行事。”刘柏提着一尾鱼和半扇排骨,他轻轻的侧着身子,防止它们碰到衣服。

    “那你叫我阿祯,那我是不是也要唤你阿柏呢?”麦芽糖很快吃完,她拍拍手,把棍子扔在草丛。

    刘柏耳朵蓦然漫上红色,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都……都可。”

    “阿柏?阿柏……说好了,以后我就叫你阿柏。”夏祯不是没有察觉他的不自在,但她觉得很好玩,只是一个称呼就能让他心神不定,有趣的很。

    在掖广,她不是忙着打架,就是要处理大大小小妖怪的事情,整天忙忙碌碌,对情爱之事不开窍,顺理成章的,夏祯也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她也懒得想,但是捉弄刘柏,好玩。

    今日的晚食是糖醋鱼、香菇盒和排骨萝卜玉米汤,自观察到夏祯偏爱甜食,刘柏就经常是变着花样做些甜口的食物或甜点。

    “味道怎么样?”

    “嗯……”,夏祯歪着头,假装思考。

    刘柏在桌下的手紧了紧。

    是不合胃口吗?

    重新做一份会不会太晚了?

    “特别好吃,真想看看你的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天天能想出这么多菜谱。”夏祯轻笑,她笑容很浅,却慢慢渗入了刘柏的心底。

    看到她眼里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划过,刘柏即使知道被捉弄了,也舍不得带一点责怪,他眼神亮了一瞬,心神微乱,悄悄放开攥紧的拳头。

    “其实很多也是我查找各类食谱才得知,不全是都是自己我想出来的。”

    望着他漆黑明亮的眼眸,夏祯终于良心发现,略微有一些不好意思萦绕在心头,她状似无意的转开话题:“你还有多久去府城卖画,我也想跟着去。”

    这里多日寻找无果,她想是时候应该转向府城了。

    在村庄里无聊了吗?

    还是找的东西没有结果呢?

    无论怎样,刘柏都几乎控制不住一般去顺应她的心意,“过两日就去。”

    吃过晚食,夏祯揣着刘柏塞给她囤着的最后一点蜜果子,借口散步,在山林中,望着四处无人开始施展术法。

    澄莹的青色灵力从她身体散出,渐渐向四周弥漫,可不过片刻,天空中闪现微弱的灵光,轻缓却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将灵力全部都压制回了夏祯的身体。

    胸口传来闷痛,她闭了闭眼,连忙念咒调息。

    夏祯知道在人间界使用的灵力是有限制的,这是为了维护人间秩序,她能理解,也早有准备;却还是没想到,之前施展的小小术法都能成功,这次灵力以这么稀薄的形式发散出去探寻却仍然不行。

    若是她要再硬扛,怕是要受伤了。

    只凭着自己本身对玉露灯的感应,在这偌大的人间,无异于大海捞针,夏祯鼓了鼓腮。

    而此时,掖广府城大街上,临近傍晚,街上的人不多,一只顶着雪白耳朵的红眼兔妖,正慢慢啃着胡萝卜在街上闲逛。

    他绕过脚下滚过去着的两顶苇草帽,往旁边一看,发现摆摊的几只瘦条条的苇草妖已经歪七扭八的叠在一起睡着了。

    罪魁祸首正是一只拇指大不知道长辈跑哪去的沉眠小花精,它不知在小石子上闭眼躺了多久,顶着太阳把小脸晒得红扑扑的,头上不断窜出半透明的小沉眠花到处乱飞。

    旁边摆摊的苇草妖灵力低微,每次强撑着半开的眼想要抬起头,却被不断乱飞的小沉眠花感染的直打瞌睡。

    兔妖翻了个白眼,随手给小花精套上一个隔离罩,顺便唤来一小阵风把帽子吹回苇草妖脚下,正想继续往心心念念的仙露小摊去。

    突然,他耳朵微微动了动,听到周边的茶楼传来一阵叫好声,按耐不住的好奇心的兔子精把啃了一半的胡萝卜揣在腰带上,大步踏进去看热闹。

    这间茶楼极大,虽说陈设简单,但已经开了很久,一向是闲来无事的众妖聚集侃大山的地方,进去就看到一楼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妖,二楼雅间还有好些不顾仪态的把半个身子探出去看热闹。

    今天招待客人的小二是几只还不能化形的小仓鼠精,它们嘴巴鼓鼓嚼着坚果殷勤的迎上去,给他拿来了一壶灵茶。

    “谢谢大家捧场,这次我功法大成,小鸟出去人间界耽误这么久修为肯定不如我,下次试炼场的第一名非我莫属,今天心情不错,掌柜的,按惯例全记我账上。”

    说这话的是一个大大咧咧跨坐在茶楼中央椅子上的女子,身着黄色骑装,标志性的黄发剃的极短,许是刚刚展示过功法,气息不太稳。

    她是掖广狮族年轻一辈武力最出众的师齐。

    “小鸟找那盏破灯,追了好几个月,你还不如先和我比一场。”

    隔一张桌子,不远坐着的男子身着百花彩衣,披着如墨般的及腰长发,趴着桌子上只露出半张摄人心魄的脸。

    他一边逗弄着几只被衣裳勾引来的蝴蝶一边嘀咕,宽大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滑落,露出的素白小臂上若隐若现的显出细密的鳞状网纹。

    师齐闻言轻咳两声,咽了咽口水,“我真怕了,上次就不小心削你一缕头发,大半夜带着好几十条蛇来报仇,再跟你多打几次,你蛇窟里面的小宝贝可都要被霍霍光了。”

    本来还怨气满满的佘容被掀老底,瞬间闭嘴。

    顿了会,他假装无意般转开话题,“作为掖广的少主,找个破灯都找这么久,到时候我就勉为其难帮帮她吧。”然后就可以顺便偷偷的溜去玩。

    佘容话音刚落,就立刻有一个瘦骨伶仃的螳螂精趁机窜出来大声应和,“要我说,像她这种吃干饭的,根本不配当什么少主,还是像大人这样的,才担得起重任,大家伙说是吧?”他脸上堆着笑,佝偻着腰凑上佘容跟前。

    他声音不大,却让嘈杂的茶楼瞬间安静了下来,静的有些诡异。

    佘容嘴角掀起一抹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有一种独属于蛇类的阴冷,“刚来掖广吧?这说法我是头一次听,稀奇。”他说着,挥挥手把蝴蝶赶开,松松的伸了个懒腰。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动作,可搭上他魅惑这张脸,却是那么的令人遐想连篇。

    螳螂精摸了摸手上不知为何而起的鸡皮疙瘩,看到大家悉数安静,便以为自己的观点合了胃口,继续变本加厉。

    “哎呦,我可是掖广土生土长的妖,之前还不是迫于夏祯的淫威不敢说嘛,其实我早就看得出来她能力不怎么样,她早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不明物体给砸了头,往脚下一看,竟是一根吃了一半的萝卜。

    “谁打老子……”他回头一看,是一个攥紧拳头冷冷瞪着他的兔妖,头上顶着一双雪白的耳朵,看起来毫无威慑力。

    可是周围的小二不迎客了,掌柜的也放下了笑容,用布巾擦了擦手,走出柜台,再一转眼,就见周围之前大大小小喝茶的、闲聊的精怪全部都站了起来,全部都漠然的看着他。

    站在中央的师齐眼神凌厉,衣袍无风自动,她轻轻的抬手一挥,众妖无师自通般齐齐上前把他围住,“给他留一条命就行。”

    即使她声音很轻,那螳螂精却感觉到手脚冰冷,他的脸上显出几分苍白,终于感觉到不对劲想要拔腿往外跑,却被早已看出意图的佘容双指一并,散了一缕毒液进入他的鼻腔。

    “我错……”他刚想要求饶,话还没说完,却已经被撸起袖子的愤怒众妖淹没,依稀只能看到地上慢慢的淌出蜿蜒的血迹。

    “小鸟才走多久,竟是什么东西都敢把手伸来掖广挑拨离间了,用的还是这么垃圾的手段。”师齐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语气中满是恼火。

    “这事不必惊动妖主,你来扫尾,我去跟柒公子和玄月他们说一声。”,佘容根本不敢惹在气头上的师齐,他脚步放轻,悄悄移向门口。

    终于出了茶楼大门,他松了口气,随后身影化为一道灵光直奔王殿。

    几朵在风中翻滚的半透明小沉眠花,还未聚到他的百花彩衣上,就默默的飘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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