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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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名摄影工作室”——
路尧野到的比白城想象之中快了很多，他甚至都懒得捣鼓自己一下，冷水洗了个脸，用十分钟的时间往背包里塞了几件衣服，沉默着在这间黑漆漆的已经住了将近十来年的房子里转了一圈，然后用沾了水的手抓了两把路筱筱的头发，屁股上踢一脚，喊：“走。”
一大一小，背影很像。
每个人肩上皆背着一个背包，谁都没有要再回头的意思。
出了门路筱筱轻车熟路的要往公交车站拐，前脚刚动后脚就被路尧野拎着后衣襟又给提回来，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两侧。
路尧野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对着路筱筱屁股又是一脚，意思是让上车。
能用动作讲明白的，他一般懒得开口。
一大早高峰期还没开始，不到半小时俩人就到了目的地。
路尧野站在门口，将手中拎着的一个黑色背包扔在地上，然后抬头，一双黑眸从满屋子的工作人员转到姚书林，再到白城，然后垂眸，恹恹的，不曾在谁身上停留，冷漠的非常可以。
“来了？”听闻动静，白城扭过头来，被门口站着的一大一小吓到，好半晌才问：“你旁边这位是？”
“妹妹。”路尧野往路筱筱脸上瞥一眼，言简意赅：“她不用谁照顾，能自力更生。”
白城点头，这才转身给姚书林介绍：“这位就是路尧野，终于把人给你找来了，现在能谈详细合作了吗？”
姚书林抬眼看过去——
一身简陋朴素的牛仔裤白衬衣，未经打理乱七八糟铺在前额的碎发，以及一双黑色凛冽压迫感极强的黑眸。
他脚边放着一个黑色背包，里面装着几件旧衣服，脖子上挂着一台老旧相机，东西不多，却莫名给人一种流浪人的错觉。
尤其是还拖家带口的带了个小姑娘。
白城说路尧野不是专业摄影师，单从他脖子上那台相机姚书林就知道，白城说的没错，没有哪个专业摄影师会用这种早就淘汰好多年的相机。
但这些都无所谓，从看到路尧野的那一眼开始，姚书林就知道，这个人如同他那副摄影作品一样，是值得被无限挖掘的。
“我叫姚书林。”姚书林往前走了两步，朝路尧野伸手，笑：“合作愉快。”
路尧野眸色往下压着，不着痕迹的从姚书林一身的香奈儿穿着以及手腕处的卡地亚手镯一晃而过，而后惜字如金般的开了口——
“路尧野。”
语气莫名的沉，视线一转落在姚书林伸出似乎没打算抽回去的手，半晌抬手作势握了个礼貌手。
视角帮忙遮掩了半分，实际上两个人连碰都没碰到。
姚书林略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路尧野已经径直越过她，朝白城走去。
“什么时候开始？”他问。
“明天……”白城还想再说点什么，抬眼就见路尧野听到这两个字不可见的眉毛皱了一下，一大早的满脸阴郁不散。
白城迟疑，问：“明天，有什么问题？”
路尧野扭头看了一眼一路迷茫至此刻看起来还没怎么睡醒的路筱筱，然后抬头问了一个白城怎么都没想到的问题。
他问：“那今天能管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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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夏全一脸迷茫的站在校门口念经——
“什么毛病，关校门干什么？不就迟到了两分钟吗？哪个老师这么小气！”
他大摇大摆的拿出手机，迎着风敲字。
【夏全：大哥，今天开学，没忘吧？】
【夏全：别看这学校建的气派，实则小气的很，校门都不让进。】
【夏全：你踩过点没，有没有墙可以翻？】
夏全跟路尧野做为最默契的翻墙二人组，图书馆在哪他们不一定说的上来，但是整个校园哪堵墙最低一定心里有数。
等了半天，手机才震。
【野：换个人问，新学校不知道在哪。】
【夏全：你也迟到了？】
【野：不算。】
【夏全：……？】
【野：出差。】
出……差？
夏全风中凌乱，九年义务还没完成，你牛逼哄哄的出的哪门子差？
夏全将手机丢回书包，准备沿着校园外圈走一下，在路尧野出差结束前先踩好点，人还没转过身，身后声音先起——
“聊完了？”王维华背着手，近似亲切的问他。
“昂——”夏全不认识对方，只觉着这小老头有意思，打量人半天，末了问一句：“大爷，遛弯呢？”
王维华不答他，而是指着校门问：“进不去？”
夏全翻白眼：“那不是锁了？”
心说大爷您是不是瞎。
王维华一把抓着他胳膊，跟狼抓小鸡似的，生怕他跑了。
“跟我来，我带你进去。”
而后，他冲保安这么抬了抬手，侧门就开了。
夏全心中正警铃大作，下一秒，那保安就笑着问：“主任，第一天就逮着人了？”
王维华胖手一挥，大有一种炫耀之势：“多少年了，你见我什么时候失过手！”
夏全暗暗在心里骂了句“卧槽”。
“几班的？”王维华转过身问他。
夏全那不太发达的大脑快速运转几秒，开口：“五班，路尧野。”
王维华弯腰，脱鞋，打人，一气呵成。
一只味道不怎么友好的黑皮鞋在夏全眼前一晃，“啪”的一声落在他屁股上。
“当我吃素的，还敢冒充别班的！”
路尧野情况特殊，王维华暑假期间做过一次家访。
虽然当时对方并不欢迎家访，堵着门没让他进，但路尧野大致长啥样，王维华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夏全讪讪，摸鼻子老实交代：“二班，夏全。”
王维华瞪他：“回教室上课，三千字检讨，明天交上来，下周升旗的时候念！”
夏全再次朝天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还没走两步，身后声音再度响起——
“夏全！”
“啊？”夏全扭过头。
太阳下王维华笑的略显猥琐了些，他冲他摆手：“没什么，就测试一下这名字是不是你的。”
夏全：“……”
上楼前，他还不忘给路尧野发了个消息——
【夏全：汇报第一条情报，学校教导主任王维华，没事千万别惹他，有核化武器。】
那古董皮鞋，差点把他熏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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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全跑上楼之时，在楼梯拐角瞥见个熟背影——
程之陌趴在教室后门的窗户口，两只手这么遮着光，跟做贼似的踮着脚往里瞅。
夏全看了一眼贴在一旁的门牌：高一五班。
可他明明记得，杨施他妹跟自己是一个班的。
夏全凑上去：“找我哥们啊？”
忽然出声，惊的程之陌猛然一怵，胳膊肘“佟”的一下撞在身后人肚子上。
夏全一大早吃的八个包子咕噜噜在肚子整齐翻了个身，痛的一躬身：“你怎么手劲这么大？”
“你还走路不带声呢！”程之陌惊魂未定，脸都白了。
夏全问：“偷偷摸摸的，是不是在找我野哥？”
程之陌一口否定：“没有！”
“还没有，没有你脸红什么？”夏全挤开她，“我野哥从小就受欢迎，娃娃亲都定了，你想追他的话……不行，哪怕你是杨施他妹，也得排队。”
“我疯了我追他！”
程之陌扭头就走，夏全一路跟着她到二班教室门口，期间还叨叨念个不停，讲的全是路尧野的好，说他是宇宙第一吹一点都不过分。
程之陌正愁甩不掉他，王维华的声音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夏全！”
夏全爆粗口已成条件反射：“他妈谁叫……主任，啥，啥事啊？”
王维华熟练的一只皮鞋已经当头飞了过来。
“没事就不能叫你？再测试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叫夏全。”
夏全：“……”
夏全：“我真的叫夏全，我爸给我取这名是希望我文武双全，虽然事与愿违了那么一点点，但我还挺喜欢我这名的。”
王维华点头，看样子是信了：“好了，进去吧。”
夏全刚要转身，就听王维华再度道：“夏全。”
夏全都快要麻木了。
要不是看在他是教导主任的份上，迟早……
夏全暗暗，迟早把你鞋扔水里，再把头也摁水里，让你自个儿闻闻那味道。
“把我鞋捡过来。”王维华指着他脚边说。
夏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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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课就是数学，听起来像天书。
夏全一早上都在昏昏欲睡，唯一清醒的那几分钟，抽空给路尧野发了几条消息。
【夏全：猜我碰见谁了？】
【夏全：杨施他妹！】
【夏全：她偷看你被我抓了个正着。】
【夏全：欸你说，这妹子是不是喜欢你？】
【夏全：我想了想，绝对不行，你俩要成了那你不得跟着管杨施叫哥啊，这咱有点亏……】
路尧野回他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野：她偷看我的魂？】
人都没在，偷看个屁！
夏全抓紧人在线的机会，劈里啪啦一口气发了十来条微信消息过去，均石沉大海。
路尧野这趟差出的，几乎消失了半个月。
他快两周没来上课了。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有点可惜。
江城一中做为省重点，每年录取名额有限，能考进这所中学的，绝不是什么不学无术之辈。
不论在旁人眼中路尧野如何被定义，但程之陌从来就没有把他与那些街头小混混联系在一起。
如果他真的就此退学，无论任谁看，都值得惋惜。
她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杨施，不过杨施也无奈摇头：“不知道，阿野早就不住那了。”
“搬家了？”
“嗯。”杨施淡淡抬眼：“你找他干什么，他要想，没人能找到他。”
后来程之陌还特地绕到那条小巷去看了，的确搬了，房东也没有那兄妹俩的消息。
渐渐的，那个位子空的时间越久，越让人感到惶惑。
当夏日褪去，秋色平染之际，江城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
教室外走廊齐刷刷全是撑开晾晒的雨伞，仿佛凭空架起了一座彩虹桥，让人眼前焕然一新。
教室内不知是谁开了半扇窗户，泥土味扑鼻，清香馨和之中却又带了一点涩。
程之陌贪婪的将头伸向窗外，刚闭上眼，就被楼下一阵不小的动静惊扰。
随着一声破天荒的惊呼声，原本寂静的教学楼忽然一下子闹了起来，人声四起，慌乱不止。
紧接着，一声清脆的上课铃混杂其中，二班有一小撮先前看热闹的同学狂奔上楼，进教室的时候还争分夺秒的大肆谈论着——
“牛逼了，第一天上学就打人，还当着他们班主任的面，这是不想混了？”
“五班班主任是个今年刚毕业的女大学生，什么时候见过这场面，当时就给吓哭了！”
“给谁谁不怕，他那袖子抡起来全是血，跟胳膊肘下面夹着个血袋似的……”
闲言碎语之中，程之陌很快抓到了几句重点——
“五班”“第一天上学”……
一种不好的直觉在那一瞬悠然升起。
程之陌扭过头问：“你们说谁？”
“就五班长的很狂那个，缺课了近一个月今天才到，叫什么野来着，简直人如其名啊，这是要野上天？”
“我听人说过，那可是个了不起的狠角色，就隔壁职中那伙人，别看平日里那么狂，见着路尧野都得低声下气的赔不是。”
“刚别班还有人在传，说路尧野他妈用斧头砍了他爸……就暑假的事情。”
“快别说了，五班班主任从路尧野身上搜出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