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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风险转移

    苏寻烽用久违的热水澡冲掉身上的鸡皮疙瘩,早早地爬上床,扯上毯子,将自己裹在温软里。

    按照以往的惯例,他应该先约威威和乔雅打上几局游戏,然后喝一杯用热牛奶冲泡的青瓜味维生素助眠粉,再看个一刻钟的乔纳斯·吉斯特的聊天节目迎接困意。

    然而他此刻只顾着在新智卡上搜寻可能与苏云檄有关的讯息,又转而盯着天花板发呆,不断回想早些时候丁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尽管对方已经一再强调“只是假设”,他却仍止不住地想象——人工智能会把他的脑子搅得越来越糟,让他彻底分不清现实和幻象,最后支配他的大脑,像恐怖电影里那样完成夺舍。

    鸡皮疙瘩不经意间再次爬满了他全身。突然间,一只小乌龟扇动着小爪子漂游至他的面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帽,我没心情陪你玩……”

    苏寻烽顿时心生惊疑——小帽是全息投影构建出的虚拟宠物,它本该像漂浮的尘埃、凝结的雾团那般透明,发着不真实的微光。

    然而此刻,它圆溜溜的肚皮居然实实在在地遮住了一小块天花板。

    苏寻烽眯起眼睛,朝小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捏住了它——微凉、坚硬,微微扭晃着。

    他连忙坐起身来,将小帽置于手心,抚摸起来。

    “怎么可能……”苏寻烽喃喃道。

    掌心沉甸甸的触感,龟背上凹凸起伏的纹理,光滑湿润的肚皮——小帽居然就像真实存在的一样。

    “哈哈,你喜欢这样吗?”

    苏寻烽戳了戳小帽的鼻尖,一串泡泡像实体般在它周围绽开。

    “也许我不该对这件事太过在意,其实……能感受到别人无法感受的东西也挺好的,对吧?就像现在这样。”

    小帽似是应和般,用喙轻轻咬了咬苏寻烽的大拇指。

    它在苏寻烽手中变得越来越轻,直至重新化为半透明的光影,翩然游了开去。

    苏寻烽关上灯,躺了下来,半睁着眼,内心意外地如释重负。

    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觉,蔚蓝色的光从摹景窗注入房间,像海水一般涨落,摩擦着沙发和茶几,发出沙沙声。

    眇眇忽忽间,鱼儿们宛若星点,从窗口溜入房间,先是围着小帽打着转,又群起游向房间最昏暗的那个角落。黑暗的深处沉陷了一艘船,随着鲸的咏唱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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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将苏寻烽叫醒的是一阵敲门声。

    “茄汁拌饭,”王姐端着餐盘站在门口,依旧穿着睡衣式旗袍,“昨晚剩下的,不过依然美味。”

    苏寻烽谢过对方,吃完早餐,径直奔向衣柜翻找出正装——他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参加。

    他出了门,不过目的地不是公司。

    他乘坐地铁离开沧蓝区,兜转至城市的一处,又租骑了一辆自行车才来到了这里。

    眼前赫然是一座墙柱洁白、灰瓦飞檐的仿古式建筑,建筑宽大却低矮,虽然没有被高楼大厦合围,却仍不可避免地被其顶部纵横交错的立交桥路编织进阴影里。

    一个高大纤细的“天”字形立于入口之处,在下方构建为一道发着光的拱门。

    “闲檐喧鸟鹊,故榻满埃尘。曙月孤莺啭,空山五柳春。”

    ——长串白色灯笼悬浮在拱门两侧,表面荧荧闪烁着诗句。

    苏寻烽抬起头,望向上方的门匾——“柽柳区殡仪馆”。

    “嘿,”此时一名近处的男子注意到了苏寻烽,朝他迎面走来,“你怎么也来这儿……”

    苏寻烽也是一眼认出了对方——是之前任务时的那名正装男,塞尔维洛夫妇的保镖。

    “查尔斯,”对方伸出手,“查尔斯·帕丁森。”

    “苏寻烽,”苏寻烽回握,“我来……参加我队友的葬礼,”他抿了抿嘴唇,“那个扎双丸子头的女孩子,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我记得她,”对方缓缓地低下头去,轻声道,“我很抱歉。”

    查尔斯依然穿着一身笔挺的修身制服,唯一于上次不同的是,制服和衬衣都干干净净的,没有沾染丝毫血迹。

    “你看着恢复得挺好的,”苏寻烽说,“我是说,那天你浑身都是血。”

    “啊,其实……那不是我的血,”查尔斯的表情复杂了起来,“是我四个队友的,他们都是那一天……我今天也是来参加葬礼的,两场。”

    “抱歉……”

    苏寻烽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查尔斯则表示不用在意,并回头指了指不远处。

    原来莉奥妮也一同前来于此,正和一些人交谈着什么。

    “夫人很慷慨,她私下里给我队友的家属们提供了一大笔抚恤金。你也知道,我们归属于穹盾,所以她其实完全不用这么做的,”查尔斯话锋一转,“对了,这周六,瑟维洛的交接发布会,你们会来吗?夫人好像已经给你们发送了特别邀请。”

    “呃,我还不知道呢,我想我应该不会去,”苏寻烽想到了凯尔,不由得吞吞吐吐道,“别人会去,我是说……我的队长会去的吧。”

    查尔斯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很快被莉奥妮招呼走了。

    苏寻烽继续前行,循着指示,来到了悼念厅。

    这里小的可怜,透过座椅和人群,可以看见乔雅的棺柩——在旋转的真花、塑料花、投影花的重重包围之中,被黑色绸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同肖像一起置于棺台之上。

    大厅前侧角落循环播放着乔雅生前遗留的立体影像,只不过加了层黑白滤镜。

    他在人群之中找到了王维忠,赶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杜老大呢,”他观望四周,“延斯和威威也来不了吗?”

    “我昨晚给你发了消息,说过这些事,”王维忠说,“延斯拖着大铁胳膊不太方便,威威也还没能完全恢复,所以他们俩只能通过在线直播参加悼念会。至于月月,她等会要致念悼词。”

    “抱歉老忠,我不知道,我……这两天智卡有问题,收不到消息。”苏寻烽解释道。

    “那还有一件事,顺便和你说了吧,”王维忠说,“这个星期六,公司营销部会派一些人去参加瑟维洛的交接仪式,因为在上次任务中客户受了重伤,所以你也得代表团队去参加,找机会向新任领导者表达歉意和诚意,为公司争取新的合作机会。”

    这么说,他得找那个袭击他,又被他打晕的凯尔谈合作?苏寻烽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

    他说:“那,杜老大呢?”

    “由于乔雅的……离队,月月作为队长,那天要参与选拔能够加入团队的新人。”王维忠说。

    苏寻烽胃里一阵翻腾,绞尽脑汁试图找到推拒的理由。

    随着到访人群逐渐会齐完毕,轻柔的钢琴声悠扬而起,这正是乔雅平日里曾随口提过自己想要的葬礼歌曲——《终日雨声》。

    苏寻烽一时感慨,钢琴敲出旋律正如雨点,祭奠行至终日的乔雅。

    她选了一首好曲子。他想。

    气氛安静下来,杜月月开始上前咏念悼词。而苏寻烽却完全被一边的动静勾去了心思——一阵硬鞋跟敲打地面的脆响轻松击溃了钢琴乐声。

    他回头望去,只见那个审问他的女人,多洛莉丝,居然出现在悼念厅的一侧,正朝着前方走去。

    “她不仅仅是出色的员工,同样还是我们值得信赖的挚友……”

    杜月月缓下语速,不禁皱起眉头瞟了几眼房间边缘。

    那至少用了两瓶发胶的铂金色头发,鲜艳的红唇和钻石眼镜,还有与严肃场合格格不入的反季节碎花长裙,很难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她的乐观和快乐,就像朝阳一样永远指引着——”

    “好了好了,谢谢你——”

    多洛莉丝硬生生挤开杜月月,站在了麦克风前。

    “大家好呀,我是星穹集团行政部副总监,”她腻声拖了一个恶心的长音,“兼任受人敬爱的赤马先生特派的事故调查员。”

    她刻意笑着回头看了看一脸震惊的杜月月。

    杜月月已因愤怒不解而涨红了脸,却是不好发作,只能无措地看了几眼乔雅的家属,又看向王维忠和苏寻烽。

    而他们二人,乃至其他人也都被多洛莉丝惊的默不作声,全然不知那个女人搞这一出是要做些什么。

    “前段时间呢,集团旗下穹盾安保的内部系统遭受了攻击,有人试图窃取公司机密,再加上之前那起袭击事故——”

    多洛莉丝的长胳膊像甩球棍似的朝身后的棺柩一挥。

    “当事人乔雅小姐,你们也都认识,”她做作地挺了挺脖子,兴奋难抑地说道,“本人代表星穹集团在此宣布,我们结合警方调查,成功地查出了始作俑者,谁能想到呢,居然正是我身后的——乔雅小姐。”

    场上顿时哗然。

    多洛莉丝得意地像变魔术般扯出各种大小不一的智卡,像展示勋章一样展示着上面的“证据”。

    “她和□□狼狈为奸,试图剽窃公司……袭击公司车队,自食其果……”

    乔雅的父母、亲友,以及杜月月和王维忠,已经起身围向多洛莉丝,在纷纷质问着什么。

    苏寻烽直觉般回过头,在最后一排边缘瞥见了一个戴着灰色兜帽的身影。

    对方看了苏寻烽一眼,悄悄起身,推开悼念厅的门,消失在外。

    苏寻烽瞻顾四周,当即便跟了出去。

    他跟着那人走至走廊底部,这附近在举行传统葬礼,唢呐与锣鼓声是极好的谈话掩护。

    “是你们干的吧,”苏寻烽问那人,“伪造证据,对吧?”

    那人摘下兜帽,下方的人正是丁珏。

    她听出了苏寻烽话语中的责怪之意,解释道:“我很抱歉,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无奈?你们将一摊破事全部嫁祸给乔雅,这不是欺负她不会说话吗?”

    “但是她能救我们的命,”丁珏说,“你好好想想,星穹当初可是在不确定目标的情况下,对我们三个人无差别动手的。”

    “现在他们只聚焦于乔雅姐一个人,这不仅让我们和以前的事撇清关系,还为我们之后的计划和行动争取了时间和机会。”

    苏寻烽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方面他认为丁珏说的并没有错,另一方面对于乔雅的强烈愧意几乎令他难以呼吸。

    “我们不能聊太久。有个坏消息,你的那张智卡损毁太过彻底,提取不出任何资料,这也意味着,我们无法再通过它获取新的讯息了,”丁珏继续说道,“所以我想起你之前提到过,你身边的一位老人因为义眼故障而晕厥,被送进了医院。他现在怎么样了?”

    苏寻烽将老杨的情况告知丁珏。

    “你能不能帮我们拿到他的旧义眼,”丁珏说,“里面的数据可能很有价值——”

    苏寻烽摆了摆手,说:“没可能了,老杨说过,星穹不肯留给他做纪念——”

    苏寻烽愣了半秒,一拍脑袋。

    “我想到一件事!”

    他看着微微蹙眉的丁珏,分析道:“他出事的那天晚上, SDEMA最开始拒绝向我提供支援……”

    他不禁踱起步来。

    “但是最后 SDEMA的空艇还是来接走了老杨。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为什么那次的护员个个都有配枪——”

    “凯尔,SDEMA的空艇同样出现在了凯尔所在的废旧酒店上方,”丁珏说,“这么看来……当人工智能有所行动时,星穹能追踪到它,也会追踪到受它影响的目标。”

    苏寻烽不安起来,说:“那星穹会不会也因此盯上了我?”

    “如果盯上了你,那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儿了,”丁珏沉思片刻,又问道,“你这两天身边有再出现奇怪的讯息吗?”

    “没有。”

    丁珏说:“也许不是我们无法获取新的讯息,而是那个人工智能,或者还有你弟,他们都已意识到,贸然干预你的生活,会将你曝光在星穹的布控之下,为你带来危险。”

    锣鼓声渐强,那一小群参加传统葬礼的人披麻戴孝从二人附近经过。

    “这么看来,我们现在怕是走到死路了,”丁珏见状,加快语速说,“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我们必须想办法掌握主动权……我会尽快想出新的对策,到时候再联系——”

    她戴上兜帽,来去如风,很快消失在了葬礼队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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