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

    离开了厕所之后,夏凛只能往宿舍走去,她身上那些狼藉必须先处理,要不然自己闻着都要吐。

    也是奇怪,分明没人告诉也没人指引,她对这具躯体也一无所知,但偏偏就是知道怎么去宿舍,一转身腿就自动开始迈步,很快就进了宿舍楼,一路上她这个模样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回头率百分百,只是个个都捂着鼻子。

    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宿舍门口,伸出脏兮兮的手掌一把推开了门。

    “蕾蕾,这么快就回……你怎么回来了?”

    夏凛抬眸扫视了一圈,宿舍是六人间,窗户边上就是柜子,中间摆着一张笨重的大长桌,桌子旁边正坐着一个长头发女生,她拿着一瓶透明的指甲油,正专心致志的在手指甲盖上涂抹,听见开门声都没看清是谁就开始自顾自说话,而说了一半发现推门的人是夏凛,原本还算和风瑞气的那张脸瞬间冷下来,但在看见她一身的狼藉之后,又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

    “呦,这是谁回来了呀,怎么搞成这样,啧啧啧,真是臭死了”她站起来,在鼻子边扫了扫,然后十分自然的开始发号施令“快出去,别弄脏了地板”

    夏凛歪歪头,学着她勾起一个笑,大踏步跨进宿舍,一边用后脚跟关上了门,一边掏掏耳朵道“什么狗在乱叫,真吵”

    长发女生的脸绿了,平时夏凛唯唯诺诺的,叫她干什么都不敢反抗,所以宿舍里的其他人对她用命令式语气说话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没想到今天出去一趟衣服变脏了人也变的嚣张起来,居然敢还嘴了,她啪的一声将指甲油拍在桌子上质问“你说什么呢?”

    “年纪轻轻耳朵聋了?”夏凛走到柜子边,跟着熟悉的感觉打开了自己的柜子,正想要从里面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却在打开的瞬间,发现里面所有的衣服都被人泼上了墨水。

    这就过分了,她沉下了脸,转身对气急的长发女生问“谁干的?”。

    长发女生原本还很生气,越过她看见了柜子里的样子,瞬间又开心起来,幸灾乐祸的摇晃着上半身回答“谁知道呢,毕竟你这么招人讨厌,谁都有可能啊”

    啪一声巨响,夏凛拍上了柜子门,深呼吸几下才睁开眼对长发女生道“趁着我还能好好说话,你最好赶紧交代。”

    她身上的脏水已经有些干了,头发一络络的,那张原本小白花一样的脸难看至极,畏畏缩缩的眼睛也瞪圆了,直勾勾看着长发女,居然有些吓人的气势。

    “你,你”长发女有些结巴起来,心中突然产生了退缩的感觉“你想干什么,我确实不知道是谁干的,我回来的时候就没人”

    “哦?”夏凛拖长了音调,仔细看着她的表情不放,以确认她说的话是真是假,看她说完没有闪躲后退,应该是真话。

    “好吧”

    她说着这话,转而打开了旁边的衣柜,柜门一开,里面上下两层,上面一层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夏凛扫了一眼就蹲下来在下层衣服里翻找,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套崭新的运动服,然后在长发女生的目瞪口呆里关上门举起衣服说了句谢啦就拐进了浴室。

    “啊啊啊谁让你动我衣服的!”长发女生尖叫起来,在门边大喊大叫“快出来!”

    “闭嘴!”夏凛哗啦打开门,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再喊打死你”

    威胁完了立刻反手甩上门,打开淋浴开始洗澡,门外的女孩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凶神恶煞的一句威胁吓到了,居然真的没有继续骂骂咧咧,瞬间就安静下来。

    等到夏凛擦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宿舍里已经没有人了,她再次打开自己的衣柜仔细查看,翻了翻叹息,这群家伙倒是仔细,居然雨露均沾的让她每一件衣服都染到了墨汁,没有一件是完好的,实在是没有头绪去整理,她只好关上了柜门,去找自己的床,能帮忙的陌生熟悉感到了这会儿又失灵,好在床铺的侧面都贴着名字,扫了一圈就找到了,爬上床前她又看了看,自己上铺的名字叫许蕾蕾,隔壁的下铺叫吕甜,上铺叫李依。

    值得一说的是这个吕甜的床头放着一瓶熟悉的指甲油,所以那个咋咋呼呼的长发女叫吕甜?

    夏凛摇摇头,不去想这些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怎么活动,她却觉得很累,疲惫的感觉挑战着脑筋,爬上床盖好被子的一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而就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原本还亮堂堂的窗户外,瞬间漆黑成一片,浓郁的看不见任何东西的黑,像是直接在宿舍楼盖了一块不透光的黑布,将这里盖成墓室一般寂静。

    幽幽的漆黑房间里,宿舍门被缓缓推开,发出吱呀的声音,一阵风从门外吹过,有什么东西趴在了宿舍的地上,它浑身漆黑,像人一样的四肢在地上缓缓爬行,但却绵软着扭曲着,根本就没有人的活气。

    它爬到了夏凛的床边,勉强可以称之为脸的东西扭过背来,对着夏凛被子外面的手伸出了长长的舌头,却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刻被什么无形的屏障弹开,它的脑袋转了个圈,嘴里发出斯斯的声响,最终还是不甘心的爬进了夏凛的床底,紧紧贴在她的床板下面一动不动。

    不知睡了多久,等到夏凛再次睁开眼,天还是黑的。

    这一觉并不是舒服,她感觉自己浑身酸疼,捂着脖子做起来,却猝然和昏暗灯光中的五张脸对视

    她吓了一跳,短促的尖叫了一声,五张脸其中那张有些许眼熟的却瞪了她一眼道“叫什么?小声点!”

    夏凛捂住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这才发现瞪她的是吕甜,她捂住头,有些无语,掀开被子下床问“你们干嘛不开大灯?”

    “嘘”

    吕甜身边,最靠近夏凛的一个齐耳短发女孩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大圆却无神的目光死寂的看着她道“不要说话,过来”

    “你们在干嘛?”

    她们几个人都围在桌子边,只开着一盏小台灯,桌面上放着一张白纸,白纸的两边堆着灰色的小粉尘,白纸上用红笔画了一条线,一边写着生,另一边写着死。

    夏凛一边疑问,一边还是坐在了短发女孩的身边,这下子六个人,两两相对。

    她对面的是个陌生的天然卷,眉轻眼小,直勾勾看着夏凛时令人感觉不安。

    “好了,人齐了”

    吕甜对面的坐着一个戴眼镜的马尾辫,她似乎是主导这件事的人,看着夏凛坐好,立即伸出一只手,用中指沾了一些灰白的粉末抹在右手心,然后举起来和对面同样抹了灰在手心的吕甜的手拍在一起。

    两只稚嫩青白的女孩手贴在一起,悬在画了红线的白纸上方。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仪式吗?夏凛说不明白,但是心里却有些不好的预感,这种仪式从未听说过,但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她想着这些,由吕甜那一对开始,左右两边的都开始依样画葫芦,夏凛看着对面女孩伸过来的沾了白灰的手掌,没有动。

    马尾辫立即发现了她的不配合,侧头看过来,被台灯照的反光的镜片看不清眼睛“你为什么不动?”

    “我为什么要动”夏凛皱眉,抱着臂膀问“不应该你们先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仪式,为什么要做,我才决定要不要加入吗?”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吕甜率先炸了“干就干,不干就不干”

    “那我不干”夏凛立刻站起来,低头看着这群古古怪怪的小姑娘,后退两步靠在了上下铺的铁柱子上。

    “你!”最爱炸毛的吕甜瞪着她,要不是她的手还和马尾辫贴着,这会儿已经站起来了。

    见夏凛根本不打算配合,马尾辫女孩收回脸说“无所谓,去掉一对,两对也可以”

    于是夏凛对面的天然卷也放下手站起来退到了一边,即使是这样,她还是一直盯着夏凛。

    白纸上,红线隔开生死,两对合拢的手掌悬在红线上,马尾辫女孩嘴里念念有词的开头,其他三个也学着说那些意味不明的音节。

    夏凛努力辨认都没听明白她们说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昏暗的寝室内,四个女孩认真的盯着白纸,嘴里鼓鼓囊囊的诵读着奇怪的语言,这场景诡异的可以直接去拍恐怖片。

    “簌簌,簌簌”

    寂静的室内突然响起这个声音,夏凛看向那张白纸,只见原本还堆在两边的白灰突然自己挪动起来,在纸上缓缓前行,然后隔着红线归拢在两边。

    这灰,像是突然活了一样。

    “成功了!”

    吕甜兴奋的涨红了脸,马尾辫女孩却并不多兴奋,只是用剩余的手推了一把眼镜然后对吕甜说“你可以问了”

    吕甜还没说话,齐耳短发的一开始和夏凛说小声的那个女孩插嘴道

    “我先来吧”

    “好”马尾辫答应下来,齐耳短发便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然后仔细的盯着那两团白灰说“我叫许蕾蕾,3月18日出生,我可以请你做守护神吗?”

    话音落地,白灰蠕动起来,缓缓爬行着越过红线,落在了生字上。

    许蕾蕾立刻激动的捂住嘴,马尾辫语气平淡道“恭喜,你成功了”

    什么玩意?夏凛一张脸皱成锅巴,她还以为是要问些什么小女生的问题,就像是网络上流传的笔仙碟仙一样,结果是请什么劳什子的守护神?

    这种看上去就不正常的东西,能请来什么正经的东西?

    随着许蕾蕾的成功,剩下三个也依次询问,最后除了马尾辫女孩李依,其他三个都成功了,吕甜喜滋滋的往自己背后看,还让别人帮她看“快帮我看看,能看见守护神吗?”

    空荡荡的背后根本没有守护神,只有乱七八糟的人影,马尾辫抬头看了一眼夏凛,随后什么也没说收起了白纸叠好,那堆白灰也收了起来。

    并将东西放到了自己床底下。

    夏凛看着那三个蹦蹦跳跳互相看对方背后的小姑娘,觉得脑壳发疼,正要转身回床上继续睡,可她一低头,看见被光投下的地上,三条细长的人影头顶,全都趴着一个东西。

    那玩意似乎并不大,模糊着可以看见细长的四肢和巨大的头,它们环在女孩们的后脑勺,像是抱着什么宝藏一样抱着她们的脑袋。

    似乎是发现了夏凛的目光,那硕大无比的脑袋挪动起来,看形状,似乎是从盯着前方挪到了盯着侧面某处。

    夏凛脸色苍白的抬头看去,三个女孩还在叽叽喳喳的讨论,而从影子的角度看过来,那几个东西侧着头的方向,正是夏凛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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