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一个时辰后,李淮命人来通知为庆祝前线大捷,今晚全军聚餐提振士气,邀请军师戚倚莲出席。

    戚倚莲的身份在军中太怪了,她是货真价实由当今天子李治册封的女军师,但不懂战术且又为女子,在军中多有不便。故平日绝大部分光景都待在军帐之内,以至于很多将士只听说有位女军师,却一直未曾得见。

    南星自然不愿前往,隔着帐帘告知门口卫兵自己身体微恙,感谢李副将好意。

    李淮闻言皱眉思索片刻,事出反常必有妖,且不说此人身份上的诸多疑点,单论她巫女的身份就足够让人多心。于是,李淮决定再亲自走一趟戚倚莲的军帐。

    “李副将到——”

    熟悉的通传声响起,只不过这次李淮并未给南星准备的时间,卫兵话音刚落即掀开了厚重的帐帘。

    南星坐在床边,及腰长发四散搭在肩头,木然抬头望向随帐帘而入的大片光斑以及背光而立的俊朗青年。

    一个时辰前的匆匆一面因情绪上的巨大波动,所以关于李淮的样貌并没给南星留下印象,此时再看这张脸足以让她心惊。

    因背光而更显深邃的眼眸被鸦羽版浓密的睫毛遮盖,高挺的鼻梁拔地而起,紧抿的双唇将情绪隐藏得恰到好处。

    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浮现于南星的脑海,城北徐公大抵如此吧.......

    南星直勾勾的视线不免让李淮心慌,是圣上向戚倚莲下达了关于自己的什么指示吗?要不然这目光因何而起?还是说父亲那边有什么变故?

    李淮迎着南星的目光和缓开口:“戚姑娘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说吗?”

    南星,或者说此刻的巫女戚倚莲眼珠子骨碌碌转,随后咧嘴一乐,“将军,我给你卜一卦吧!”

    两人对坐在不算宽大的书桌两侧,南星先抛了三颗兽骨,又吹了几片羽毛,还烧了一截樱草,最后让李淮抽了一张塔罗牌。

    李淮手掌张开覆于牌上,不说抽牌也不说不抽,只凝眸注视两尺开外的南星,良久才哑着嗓子问:“姑娘想为我占卜什么问题呢?”

    南星遵循每占卜成功一次,修为就精进一分的原则,既然不敢测大是大非,那就测测无妨的小事,比如说........

    “我来占卜下将军的里衣颜色吧!”

    李淮:........圣上为何想知道这个.....?????

    慌乱中他随手抽出一张牌递给南星,牌面青天白日碧水流波,南星以她浅薄的塔罗知识根据“宝剑二”的牌面信口开河胡说八道:“蓝色?”

    李淮的脸色霎时古怪无比,戚倚莲虽身为巫女,但严格来说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占卜。随军的两个月这位神秘的巫女军师仅在半月前夜观星象后阻止大军第二日北上,而第二日也正如戚倚莲所言,狂风不止。也是从那次起,军中关于这位神秘军师的非议才稍稍平息。

    可观星和占卜终归是两件事,这军营中会观星的也不止戚倚莲一人,那日星象有异,西北角红光大盛,不少老兵感叹明日也许会有极端天气。所以即使戚倚莲不阻止,为求稳大军原定也为即可修整待命。

    只不过这些仍在像模像样抛兽骨的戚倚莲不得而知罢了。

    换句话说,这位神秘无比的巫女军师在大军中第一次占卜,测的就是军中副将的里衣颜色。嗯.......无言可对大抵是李淮此刻心情的最好写照。

    即使是规格最高的将军主帐的舒适度也无法和寻常人家的卧房相提并论,细碎的灰尘闪着浮金飘在二人中央,映出两张表情迥异的面庞。

    南星轻挑眉梢,自信道:“将军,我说对了吧~”

    李淮顿觉可笑,却又不得不端住身为将军的威仪,刚想戏谑一句复又想起父亲的嘱咐“不可与其亲近”,而后目色一凛,淡淡道:“姑娘所测之事未免唐突。”

    下一秒,绅士而磁性的机械男生响彻南星脑海:加一。

    南星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是修为加一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人的里衣真的是蓝色......

    心中托底后,南星正色道:“本人既然是巫女,任何人在我眼中都没有秘密,比如我不仅知道将军的里衣颜色,还知道你右下腹受了伤。”

    李淮大骇,双眸如猛兽般死盯南星,仿佛南星是一只必死的猎物。行军作战中,高层将领的伤病向来是一级机密,除一主将三副将及军医外,无人可知无人可晓。

    李淮向来不信巫医占卜之术,权当这是笼络人心的朝野邪术罢了,碍于圣上李治之托才对戚倚莲尊重有加,故此时断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他猛然起身,单手扣住南星的喉咙,铁钳子一般的大手箍住南星纤细的脖颈,跳动的颈动脉隔着细腻皮肤不住挣扎。李淮厉声喝道:“谁告诉你的!?”

    南星瞬间失声,双手向外掰李淮正逐渐加力的手指,极力自救道:“咳咳....你放开我.....我......”

    任谁在被人锁喉时都不会太好看,南星又怕又痛还有些缺氧,霎时间涕泗横流好不狼狈。可李淮半分怜香惜玉也无,南星毫不怀疑这人是真的想拧断自己的脖子。她挣扎着用手拍打桌角散落的三颗的兽骨,用尽气力含糊道:“骨头骨头.....”

    李淮微微卸力,但手掌并未完全离开南星的咽喉,很明显并非全然相信。南星的智商在这半秒内达到巅峰,她迅速道:“三颗兽骨不规则排列,成两左一右的局面,显示右边有损。再结合口诀来看,综合推断是右侧下腹部受伤,咳咳咳咳.....”

    “什么口诀”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李淮不懂奇门遁甲,一时无法分辨其中真伪。南星则惊出一身冷汗,并偷偷为自己的冷静果敢叫好。

    李淮扫了一眼话题中心的三块兽骨,又看了看南星自信从容的双眸,终是缓缓松开手掌,踌躇片刻后低声道歉:“多有得罪,只不过兹事体大,还望姑娘谨言慎行。”

    这哪里是道歉,在南星听来分明是威胁!

    话说回来,南星是如何得知的呢?全仰仗于她认真学习的专业课——行为逻辑分析与微表情控制。她注意到李淮进门时身体不经意向□□斜半步且在入座时脸颊极细微抽搐,再结合李淮微鼓囊的腰身,于是她大胆推断此人右下腹有伤!

    多年之后她才恍然醒悟此刻她随口胡诌的臆断有多误打误撞,不过此时诚如南星所言,李淮确实伤了。

    但这伤并非来自敌军。

    本应极力避免与这位巫女军师过多接触的副将军须臾之间改变了主意,他换上一张笑脸诚挚邀请道:“晚上庆功宴,戚姑娘身为军师总不露面也不好,一起去热闹热闹吧。”

    不知道是不是南星的错觉,总觉得这人言谈间皆是笑里藏刀,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有几分渗人。她本能拒绝:“我身体不舒服,抱歉。”

    “不妨请军医来看看?”,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却暗含明目张胆的威胁。

    南星被对面之人身上的煞气震慑住,讷讷点头。等李淮的背影消失于帐帘口,南星才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

    面对一个陌生人时尚且浑噩不已,这要是真的面对众位将士.......还不得当场销户?!害怕归害怕,虽不知为何那位奇奇怪怪的契约使者一定要让自己去庆功宴,但既然答应了,不去的话销户得更快。

    思及此南星不禁仰天长叹别人穿了都是谈场你侬我侬的恋爱,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是刀尖舔血了呢!男主角外形虽然符合影视作品了,但分分钟想弄死我啊!!!

    多亏巫女的离奇人设,南星享受了一把在现代社会都未曾享受过的穿衣自由。她本着你找我麻烦我也不让你好过的原则,翻遍前巫女戚倚莲的衣橱,找出最惊世骇俗的一件研究了半天穿法后果断套在身上,还不忘用梳妆台前五颜六色的脂粉给自己涂了个大花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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