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愣了一瞬，然后忽然一脸认真地说：“忽然困了，晚晚，我们睡觉吧。”
秦晚：“……”
难得拿到了主导权，秦姑娘可不得好好威风一把，立刻驳回了他的请求：“不行！”
“一定要回答吗？”
“嗯。”秦晚双手环胸，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那好吧。”时渊宠溺地摇头失笑，顺从地坐起身，等待接受“审判”。
他忽然端正了态度，倒让秦晚有些无措起来。
想了想，她问：“你应该……不是在婚后才喜欢上我的吧？”
时渊：“当然了。”
秦晚：“?”她好像还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骄傲是怎么回事？
时渊拉过她的手在掌中把玩，一会儿搓搓她的指甲、一会儿捏捏她的指腹，倏尔笑道：“晚晚，难道我的司马昭之心还不够明显吗？”
“……”确定了，就是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
反手在他掌心掐了一把，她追问道：“所以你会突然回国，不是巧合，而是你一早就打算好的？”
“嗯。”他坦诚得几乎令人气结，末了还说了句：“结果出乎意料的顺利。”
秦晚想咬人。
瞧着她暗暗磨牙，恨不得扑上来给他一口的样子，时渊勾着唇将人搂进怀里，脸埋在她颈侧，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越笑，秦晚越气。
与此同时，却又感到有些意外。
印象里，她似乎没怎么看过时渊笑得这样开怀的模样，最多也就是淡淡的微笑，给人一种即使开心，却也仍有遗憾的感觉。
她还是更喜欢他此刻的笑容。
当然，喜欢归喜欢，并不耽误她跟他算账。
“之前去婚检的时候我问过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你说有，就是在说我？”
时渊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然后就又贴了回去。但那一眼就已经足够表达他的内心了，秦晚仿佛听见了他心底有道声音在说：否则还能是谁？
她却有些急切地追问道：“可你当时还说她快要结……”
那个“婚”字还没有讲出来，她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好叭，她那时的确是要嫁给他了。
但他这根本就是在偷换概念，是赤裸裸的欺骗！欺骗！她要抗议，她要申诉！
对此，时先生给出的解释是：“晚晚，我没有骗你。”
“骗了！”
“没有。”
“明明就有。”
“那请秦小姐举例说明一下。”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明明被“声讨”的人是他，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淡定地仿佛他才是主导整件事发展的人。
秦晚迟疑道：“为什么要我举例？”
“谁主张，谁举证。”
“……”辩论还没开始，她就仿佛听到了“哀歌”：“就是我们讨论协议细节的时候，你明明跟我说都是假的呀。”
“晚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说的应该是‘这场婚姻除了我们相爱是假的，其余都是真的’。”
“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就在于，你爱我是假的，但我爱你却是真的。”他说着，忽然挑衅似的在她颊边吻了一下：“晚晚，我一早就告诉过你我的心思了。”
言外之意便是，是你自己没有发觉。
秦晚更想咬人了。
“那、那你还答应我，说期限一到就离婚呢？”
“离婚是决定，但那不代表我一定就会执行。”所有的话，他都给出了解答。
秦晚觉得，他是在跟自己卡bug。
诡辩！
纯纯的诡辩！
不过秦姑娘是不会承认自己说不过他的，她给出的说法是：“……君子矜而不争，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哼。
见状，时渊立刻递上台阶：“多谢晚晚大人大量。”
视线微转，秦晚的目光忽然落到了他的无名指上，婚戒之下，是若隐若现的纹身。
指尖扫过，她忍不住问他：“是什么意思？”
“嗯？”
“你无名指上的纹身，是什么意思？”
“Tiám。”
他在这样讲时，声音有种别样的诱惑，无关春色，而是声音背后有很长的一段故事要讲。
“是波斯语。”他抬眸看向她，眼波温柔，有光在动。
她听见他说：“是说，初遇某个人时，眼中闪动的光芒。”
秦晚又看向他手腕处的纹身，心想，嗯……他果然是一早就把自己的心思摆到她眼前了，只是她一叶障目，悔不当初啊。
“还有你的厨艺，是向欧师傅学的？”
“他告诉你的？”
秦晚摇头：“是我自己诈出来的。”
时渊一脸赞许地摸了摸她的头：“晚晚真聪明。”
秦晚：“……”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她拉下他的手，好奇道：“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应该没有了。”
“……”应该？
被她看着，他立刻改口，向组织靠拢：“我想起什么马上告诉你。”
见他态度还算端正，秦晚这才没再说什么。
夜已过半，月亮拖着发光的身体越走越远。
再次躺回到床上时，秦晚的心绪已经平静了下来，她面朝时渊的方向侧身躺着，随意搭在枕边的手被他松松握住。
夜恢复了它原本的宁静，安谧得让人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秦晚唇上一软，好像听到时渊对她说：“晚晚，明天……我想约会……”
她在心里应了一声，不知道月亮能否将她的回答寄到他的梦里。
***
第二天早上秦晚起床的时候，时渊已经在洗漱了。
其实他想等她一起来着，不过……因为某些情况，他们又刚刚确定恋爱关系，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被唐突，所以就先起了。
秦晚迷迷糊糊的拥着被坐在床中间，忽然一脚把属于时渊的那床被子给踢到了地上。
刚刚洗漱完出来看到这一幕的时渊：“?”
是冲着他来的？
不确定，再看看。
时渊走到床边，俯身捡起被子，试探着问：“晚晚，怎么了？”
秦晚闻声看向他，充满幽怨的眼神，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时渊向来聪明，这一刻却难得的一头雾水。
他站在床边，拉过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问：“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开心了吗？”
早上偷吻她被发现了？
那应该不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呀。
时渊还在暗自反思，就听秦晚指控道：“你睡觉一点都不老实，一整晚都在抢我的被子！”她应该是在凶他，可声音软软的，怎么听都是在撒娇。
时渊愣住。
他是真的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秦晚眼神哀怨：“你又骗人……”
“冤枉。”时渊有些哭笑不得，他试着为自己辩解：“晚晚，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我睡着了之后的确不安分，但我自己真的不知道呢？”
这些多年他都一个人睡，抢不抢被子这事，还真就她才有发言权。
秦晚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见她面色稍霁，时渊才又说：“因为把你的被子抢走了，所以不开心？”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没抢过你。”她说着，彻底低下了头去。
昨晚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朦胧间有人在挤她，她无意识地往远离对方的方向躲，结果一翻身就从被窝里滚出去了。
她揪住被角往回扯了扯，没扯动。
然后不得不“灰溜溜”地又自己缩了回去，企图找到一席容身之地。
反复几次之后，直到她被时渊搂进怀里，才算是安稳地睡到了天亮。
听她说起昨晚的“悲惨经历”，时渊觉得心虚，又有点忍不住想笑。
他双手在她身后交握着，双臂围成了一个圆将她圈在怀里，他垂首，额头轻轻贴着她的，语气诚挚地自我检讨道：“对不起。”
“没关系……”秦晚拉开他的手，准备下床去洗漱：“反正回家之后你都是自己睡，挤不着我。”
嗯？
时渊展臂，将人揽回到了面前：“什么？”
秦晚怔怔道：“没关系啊。”
“后面那句。”
秦晚想了下，说：“回家之后我们不是还和从前一样，我在卧室，你在客房吗？”
“那以后呢？”
“以后……”
她望着时渊，一脸单纯地眨了眨眼睛。
显然，秦姑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时渊抱着她晃了晃，承诺道：“晚晚，我下次不这样了。”
秦晚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他的嘴巴，“教育”道：“时先生，许诺的前提是要确保自己能够做到，否则叫信口开河。”
他人都睡着了，还能控制自己不挤人？
俊眉轻挑，时渊不服输地说：“如果我能呢？”
“嗯……”秦晚沉吟了一下，忽然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说：“那就奖励你一朵小红花啊，因为乖乖睡觉的都是好宝宝。”
话落，被时渊盯到心虚。
她磨搓着他睡衣的衣角，问：“那你想怎么样啊？”
时渊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如果我能做到……”他扣着她的腰贴近自己，声线忽然压低：“我要搬回卧室去睡。”
顿了下，才又没什么诚意地补充了句：“可以吗？”
秦晚：“我可以说‘不可以’吗？”
时渊：“噢，不可以。”
秦晚：“……”
她怎么忽然觉得，这人只是看起来温和礼貌，其实骨子里霸道得很呢？
才这样腹诽，就又听他说：“那么，为了印证我到底能不能做到，今晚我们可能还是要睡在一起。”
说完，他在秦晚错愕的注视下，笑容灿烂地在她颊边印下了一个吻：“早安，晚晚。”
秦晚暗暗握拳。
她想，这个人不止霸道，而且狡猾。
早餐后，他们先回了趟家，把锅锅、鲜花和宝石送了回去，然后才去上班。
车子停进车位后，秦晚像平时一样向他道了声“byebye”就准备下车，可这次却被时渊扣住了手腕。
她疑惑地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时渊：“还记得昨晚答应我的事情吗？”
秦晚一头雾水：“什么？”
“……”看来是忘了。
他拉着她的手略微收紧了几分，神色似是有些不大自然：“我想要约会。”
秦晚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眼睛发亮地凑过去细看他的表情，然后惊奇地说：“时渊，你是害羞了吗？”
他耳朵有些红，却没有否认，而是说：“你答应了我的。”
“我没说要反悔啊，不过约会的话，你想要做什么？”
他不答反问：“你想做什么？”
“是你发出邀请的，应该你来决定。”
“逛街吃饭看电影？”
“这些我们平时也有做啊。”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不懂。
时渊执起她的手，目光深邃地说道：“我不需要再为了牵你的手而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不需要再去刻意掩饰自己的种种情绪，不需要在你对着我微笑时压抑吻你的冲动……对我来讲，就是这些不一样。晚晚，你明白吗？”
“……明、明白了。”秦晚愣愣地点头：“听你的。”
他想怎么样都随他。
成功被她纵容，时渊忍不住弯唇：“那记得把下班后的时间留给我。”
“好。”她点头：“那我走啦？”
然而还是没能成功走掉。
时渊扬眉：“就这么走了？”
秦晚歪头：“否则呢？”
薄唇微抿，他伸手在自己唇上点了两下。
秦晚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忽然转身放下了遮阳板上的化妆镜，还自言自语地说：“是我口红掉了吗？”
时渊哑然失笑。
他看着她轮廓柔和的侧脸，眸中笑意被一抹幽光取代，他忽然倾身，吻住了她的唇。
“是，所以我帮你补一下。”
秦晚被他压在椅背上，真皮座椅因为挤压而发出些微声响。
这样的情形下，不免让人想入非非。
化妆镜里映出两人相拥的身影，他攻城略地，她溃不成军。
秦晚被他亲得晕晕乎乎的时候就在想，明明她和时渊都是刚刚进入男女朋友的角色，她偶尔还有些犯迷糊，拿捏不好恋人和朋友之间的区别，可他怎么就表现得这么驾轻就熟，各种亲昵的举动说来就来，一点都不带不好意思的？
出神间，唇上忽然一痛。
她恍然回过神来，就见始作俑者眼底盈动着淡淡的笑意，贴着她的唇，说：“咬唇妆。”
镜子里，她的唇很艳，色如涂朱。
秦晚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声音软软的，有些发闷：“……你不懂不要乱说。”
时渊拉下她的手，又偏过头啄了一下，然后才没什么诚意地认错：“嗯，不乱说。”但会乱来。
最后要不是看秦晚快要迟到了，估计他还不会放人。
等她终于下车的时候，腿都有些发软。
她想不通，总觉得像时渊这样身上带着禁欲色彩的人应该是不太乐衷亲热这种事的。她以为他对这方面应该是比较冷淡的，像他们之前假装夫妻的那种状态，“发乎情止乎礼”，才是正常的。
可怎么……现实和想象差这么多？
他热情得像是被人夺舍了。
好在，时先生的“恋爱脑”不是持续性发作，而是间歇性的。
工作期间，他一次都没有来打扰秦晚，甚至干脆得连一条信息都没有。
就在秦晚在心里感慨，这才是时渊该有的样子时，他的微信头像立刻就弹了出来。
她扫了一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12:00整，午休时间到。
她失笑。
他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说他黏人吧，他一整个上午都没有找过她；可说他不黏人呢，他却又掐着时间给她发来了消息。
而且是明显不符合他对外“人设”的消息。
「时渊：晚晚，我想你了。」
「时渊：午餐吃什么？」
「时渊：我下午要出去一趟，不在公司，如果你下班时我没有发消息告诉你我回来，就先在工作室稍微等我一下，好吗？」
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也不是十分重要的话，可他事无巨细地选择告诉她，她便一字一句地读完，然后认真地写下回复。
「晚晚：冯茜想去吃西北菜，我们还在商量。」
「晚晚：你有事的话就先忙，我不急的。」
最后的最后，她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句：我也想你。
信息发送成功，她拿手机挡住了自己发热的脸颊，忽然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有些陌生。
***
下午的时候，时渊和一早约好的客户谈项目，结束得很早，时间充裕，他便在回秦氏的路上让司机绕去了一家花店。
之前偶然路过两次，店外鲜花烂漫，很漂亮。可他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买来送给秦晚，因此便只是觉得漂亮而已。
这一天，他走进那家花店，第一次觉得各色的花堆在一起开得热闹艳丽，心里升起一股名为欣喜的情绪。也许是因为这天天气很好，也许是因为这家店布置得很清新，又或者，只是因为他能够买一束鲜花，送给他心爱的女孩子。
这一年，他在热恋。
初恋。
时渊买了一束蓝星花，算是有些小众的花卉。花冠呈蓝色，中心白星形，背面有星状的条纹，小小的一朵，花色淡雅，清新可爱，花姿脱俗。
他坐在后座上，一手捧着花，一手拿手机发消息给秦晚。
「时渊：晚晚，我会按时回去。」
秦晚的消息迟了几分钟才传过来。
「晚晚：(⊙_⊙)」
「时渊：怎么了？」
「晚晚：对叭起啊……我可能要爽约了……」那两个省略号，是她过分心虚的表现。
「晚晚：又又约了我喝酒。」
她那边一直是“输入中”的状态，时渊便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默默等她说完。
很快，秦晚就发来了具体原因。
「晚晚：除了陪我，又又很少主动喝酒的，她应该是心情不好，所以我想陪陪她。」
收到消息后，时渊等了一会儿，确定她说完了才开始回复。
可消息还没发送过去，秦晚就又传来了新的。
「晚晚：你生气了？」后面跟着一个圆头圆脑的小人跪在地上哐哐磕头的表情包。
「晚晚：我明天陪你好不好？周末的话，我们可以出去玩一整天。」
「晚晚：……你别不开心。」
时渊心想，别说他没有生气，就是真的生气了，看她这个样子，他哪还气得起来。
「时渊：没有不开心，没有立刻回你，只是不确定你有没有把话讲完。」
「时渊：和郗双约了哪里？我送你过去。」
这次秦晚好久都没有回复。
她接到了郗森的电话。
他们谈论的内容无外乎是关于郗双。
其实郗森会打电话过来，秦晚就能隐隐猜到，郗双郁闷的源头就是他，只是没有见到郗双本人，许多话她便不会贸然说出。
挂断电话前，秦晚听到郗森忽然说了句：“晚晚，楚朝要回来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