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外公?!

    秦晚猛地转头看向他,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时渊神色平静地拿过她手里的红包,径自拆开,手腕翻转,一枚戒指从里面掉下来,稳稳地落到了他的手上。

    是一枚金镶玉的翡翠戒指。

    古色古香,并不俗气。

    秦晚现在的年纪还不太适合戴翡翠,所以平时戴得比较少。

    可即便她了解得没有那么多,也看得出这枚戒指质地不俗。

    色泽均匀浓郁,种水通透细腻。

    通常像这种蛋面翡翠对原石要求极高,不能有任何杂质和裂纹,而徐震送给秦晚的这枚戒指所镶嵌的翡翠形状饱满,圆润优美,是上品中的极品。

    时渊递给她,她接过看了看,温润晶莹的光芒在指尖流转,和钻石不同,那是一种极富韵味的美感,仿佛在那道流光之下,深埋着一段往事,透出缠绵的诗情画意。

    时渊:“这是当年外公拍下来向外婆求婚用的。”

    本来想等他母亲出嫁的时候传给她,可惜……

    原本听时渊谈起,说徐震是他外公,秦晚已经很惊讶了,这会儿又听他提到了他外婆,她心里就更是一头雾水了。

    徐家的那位老夫人她今天也看到了,对时渊的态度和徐震截然不同。

    时渊也是如此。

    如果说他在面对徐老先生的时候是有些疏离,那么面对徐老夫人的时候,就是毫不掩饰的冷淡了,仅能维持最基本的礼貌而已。

    外公外婆,没道理差这么多。

    还没等她发问,时渊就已经先为她解答道:“现在的徐老夫人是我外公再婚后的妻子。”很早以前的事了,那时他们甚至都还没有出生呢。

    秦晚:“……这样啊。”

    怪不得。

    徐家人对他的态度会那么耐人寻味,原来当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人家认为自己团团圆圆的一家人,现在忽然冒出来时渊这么一个外孙,徐老爷子表现得又十分亲厚,人家心里自然是不舒坦的。

    秦晚表示可以理解,但无法认同。

    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单纯因为对方是时渊。

    一个疑惑解开,很快又有新的疑惑诞生,只是有司机师傅在,讲起话来不是那么方便,秦晚便没有继续追问。

    一直忍到回家,她才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心底的问题:“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过,你的母亲生了重病,那徐老他……”

    他怎么会对自己染病的女儿不闻不问呢?

    时渊摇头,纠正道:“你所知道的我的父母,并不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母亲。”

    “我是被他们收养的。”

    秦晚呆住。

    她很难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觉,在时渊回答她这个问题之前,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考虑过要如何安慰他。

    可唯独没有想过,他不是时家亲生的孩子。

    她以为,他的命运已经足够坎坷了。

    却原来,他所经历的黑暗,她从未真正触及。

    她下意识扯住他的袖管,望向他的眸中,有心疼:“那你的亲生父母……”

    “我母亲已经过世了。”他的声音平静到近乎压抑。

    他没有提到他的父亲,秦晚也没有勇气再问下去了。

    她低下头,心里有些发堵。

    屋子里很安静。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洒满整个房间,越过温暖,接近炎热,秦晚心里却徒然升起一股悲凉。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她忽然往前挪了一小步,额头撞上了他的胸膛。

    她踮起脚尖抱住了他。

    秦晚第一次见到时渊,是在华林市的古城里。

    那一年她5岁,他8岁。

    那时他就已经是时家的孩子了,也就是说,他的亲生母亲在那之前就已经去世了。

    他清楚地记得这一点,说明事情发生在他记事之后。

    他小升初的那年,时家父母双双去了。

    也就是说短短几年之内,他就经历了不止一次亲人过世,第二次还是毁灭性的。

    秦晚曾经听秦爸爸提到过,说时家的家境原本也算富裕,时父时母都有工作,家里还有土地,后来时母得了很严重的病,花了很多的钱医治,家里便渐渐支撑不住了。

    听说当时时父为了赚钱给妻子看病,会在工作结束后去打零工,一个人做几个人的活。

    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

    有一次他疲劳驾驶,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

    后面的事情,秦爸爸再没当着秦晚的面讲过,不过有一次,她偶然听到了他和妈妈在聊天,无意间得知了结局。

    时母当年的病虽然治好了,但身体也彻底垮了,勉强支撑了那些时日,最后还是不中用了。

    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终场,所以在帷幕落下之前,拔掉了时父的氧气管。

    她留了一封信。

    信里写,她在看病的中期,就曾想过要放弃,因为不想时父那么辛苦,更不想时渊小小年纪就被生活压弯了腰。

    可是时父不同意。

    为了她,他从早忙到晚,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手上的老茧总是脱掉一层,很快就又长出了新的。

    她说,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吃不消的,要是连他都出了事,那时渊怎么办?

    时父沉默了良久,最后说:“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就别管我了。”

    时母回他:“这次看的这个医生要是再治不好,我也是这话,别管我了。”

    然后,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时渊就遇见了秦晚。

    秦挚出面,帮时母安排了住院,又联系了当地最权威的医生给她做了手术。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意外之所以被称之为意外,就是因为它来得残忍又突然。

    雪上加霜,不外如是。

    时家是有些亲戚在的,只是时母生病后,互相之间便很少走动了。

    也有时父生前的好友想收养时渊,可惜家里人不同意,毕竟要多养一个孩子对于普通人家而言绝非易事。

    但如果仅仅从经济条件方面来看,秦家可以。

    不过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时渊拒绝了秦挚收养他的提议。

    他给出了两个原因。

    “学校是寄宿制的。”

    “家里的地不能没人种。”

    两句话,秦挚就知道,没人再能撼动他的决定。

    不过,在时渊年满18岁之前,秦挚一直都是他的法定监护人。

    虽然时渊从来没有给过他机会证明这一点。

    就像宋岚常常说的那样:“时渊那孩子呀,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现在已经长大了,似乎不该再用“懂事”这样的字眼儿来形容他,可让人心疼这一点却始终没变。

    秦晚搭在他背上的手轻轻拍了拍,一下、两下……然后又摸了摸他的头,哄小孩子似的。

    时渊僵住。

    下一秒,他反客为主。

    他微微低下头,下颚贴在她的耳侧,视线忽然变得有些模糊,口中却道:“我没事。”

    都已经过去了。

    他知道当时的日子很苦,也很绝望,那份记忆永远也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可具体的感觉,却很难在心里回忆起。

    就好像面前摆着一份药,他知道口感是苦的,但具体是怎么个苦法,他却形容不出了。

    “时渊,你可以……”话说到一半,秦晚的声音却忽然顿住。

    她想说,你可以“有事的”,可以不那么坚强,可以放心依赖我。

    承诺险些冲口而出。

    可她从来不是那么冒失的人,没办法保证的事不能轻易许诺,所以她悬崖勒马,及时住口。

    晚上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无端有些懊恼,说不上是因为自己差点说出那句话,还是因为没能说完那句话。

    第二天一早,秦晚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出现在了餐厅,少见的没有看到时渊忙碌的身影。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在屋前的小花园那发现了他。

    他站在晨光中,明明没有回头,却像有心电感应似的发现了她,忽然开口:“晚晚。”

    “嗯?”

    “凤仙花开了。”他转过身来,面上挂着醉人的笑意,淡淡的,却叫人移不开视线:“晚上回家,我们染指甲。”

    一句话,让秦晚因为没有休息好而产生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迫切地期待下班。

    她甚至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特意找了家美甲店把之前染的指甲给卸掉了,并且做了一个全套的手部护理。

    吃下午茶的时候,罗荔眼尖地发现了:“秦工你什么时候把指甲卸掉的?”上午的时候好像还在呢。

    秦晚:“午休的时候。”

    “要换新的样式了吗?怎么感觉很急的样子。”

    “嗯。”

    “诶什么样什么样?给我看看呗。”

    “我也不知道最终会是什么样子,是我先生说,他可以用凤仙花帮我染指甲,我想试试。”

    话落,惊起“哇”声一片。

    有人是不知道凤仙花能染指甲,还有人则是没想到时渊能用凤仙花给秦晚染指甲。

    “秦工你先生连这都会?!”

    “好厉害啊。”

    “好用心啊。”

    罗荔星星眼:“好浪漫啊!”

    厉害和用心,这些就算他们不说,秦晚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浪漫……

    “嗯……”她沉吟了一下,试探着问:“这很浪漫吗?”

    罗荔瞪大了一双眼睛,一副“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的表情:“这还不叫浪漫啊?那得什么样叫浪漫啊?”

    “难道是有钱人和穷人之间有壁吗?”

    冯茜:“也有可能你的秦工太直了哦。”

    罗荔幻想破灭似的点头,机械般的撕开一小袋零食“吸溜吸溜”地吃,含糊不清的说:“钢筋混凝土浇筑的,鉴定完毕。”

    秦晚的注意力却完全被她手上的东西所吸引:“你吃的是什么?”

    罗荔递给她一包:“果冻。”

    奇怪,秦工平时都不吃零食的。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