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了

    秦晚听李白这样讲,下意识就想要解释,她不是时渊藏在心里的那个人,可话到嘴边,她却又忽然住了口。

    不能讲。

    但就这样冒认别人,冒领那份情意,似乎也不妥。

    于是她玩笑似的“质问”时渊,说:“你对我心心念念,我怎么不知道?该不会是年少心动,另有其人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在打情骂俏,而非真的吃醋。

    所以随便时渊胡乱回一句什么,将这个话题岔过去就好。

    可他偏偏没有。

    他说:“让你知道还能叫暗恋吗?”

    李白暧昧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意味深长地说:“算算到如今,也将近十年了,还是说……比那还要久?”

    秦晚也好奇地盯着他看。

    时渊若有所觉地看向她。

    他凝着她明亮的双眸,再没收回视线,说:“嗯,还要久。”

    视线胶着,秦晚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无意识地追问道:“还要久……那是多久?”

    他垂眸,甚至不需要回忆:“初中。”

    初二那年,身边有同学背着老师和家长谈恋爱,一群男生聚在一起聊起这个话题,有人说是因为好奇,有人说是因为喜欢。

    “喜欢”这个词,时渊并不陌生,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他却无从判断。

    要怎么样才算是喜欢呢?

    秦晚推荐他读《简爱》,他看到里面的那句“天上有多少星光,世间有多少女孩。但天上只有一个月亮,世间只有一个你”,他以为,喜欢就是独一无二。

    后来他读村上春树,书里写“这世上肯定有某个角落,存在着能完全领会我想表达的意思的人”,他想,也许喜欢是同频。

    再往后,他读泰戈尔,《吉檀迦利》里面有一句“人们从诗人的字句里,选取自己心爱的意义,但诗句的最终意义是指向你”,他又忽然觉得,能够诠释“喜欢”这两个字的,似乎不是某些特定的行为,而是要特定的那个人。

    初二那年某一天的早自习,有人告诉他收发室有他的来信。

    他飞奔着去取信的时候,终于拨云见日。

    这世上,也许没有人能够给喜欢一个明确的定义,又或者,似乎任何人都可以以自己的理解和认知去定义一份喜欢。

    不同的人,因为不同的性格和经历,表达喜欢的方式也是不同的。

    而他对秦晚的喜欢,是守望。

    像拼命追赶的一道光,即使知道她不独照亮他一人,也仍然想要热切地望着。

    只是望着。

    不奢望拥有。

    就像有人爱上一朵花,天上的星星有亿万颗,而这朵花只长在其中一颗上,这足以让他在仰望夜空时感到很快乐。

    秦晚就是他的那朵花。

    唯一的花。

    从回忆中抽身而起,时渊听到秦晚打趣的声音在耳边柔柔响起:“初中啊,没想到你居然也会早恋。”

    “是单恋。”时渊纠正她。

    “单恋也是恋爱的一种形式啊。”

    时渊垂眸,眼底闪动着细碎的笑意。

    他喜欢她的这个说法。

    比起承认她对他没感觉,他更愿意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存在时间差,只是很不巧的,他喜欢她的时候,她还没有动心而已。

    但以后……光是想到这两个字,就很值得期待。

    李白忽然倾身,细细打量秦晚:“晚晚?”

    对方忽然靠这么近,近得她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的绒毛,秦晚刚想往后退开一些,不想时渊先她一步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李白瞟了时渊一眼,一副“你至不至于”的表情。

    她将视线重新移回到秦晚身上,艳丽一笑,问:“我也可以像时那样叫你吗?”

    “可以啊。”

    “不可以。”

    夫妻俩异口不同声,说完之后又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彼此。

    李白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秦晚无辜地眨了眨眼,有种做错事后心虚的乖巧。

    时渊说“不可以”,那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但并非所有人都像秦晚这样对时渊无条件地信服。

    比如李白,她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对时渊说:“晚晚都说了可以。”

    时渊语气淡淡:“她说了不算。”

    秦晚在一旁疯狂点头。

    李白:“……”她家庭地位这么低的吗?

    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李白一副“投降”状,没在这个事情上多纠结,而是拿出手机对秦晚说:“昵称不让叫,那加个微信总行了吧?”

    秦晚这次学乖了,根本不再自作主张,而是看向时渊无声地征询他的意见,实力演绎什么叫家庭地位低下的夫管严。

    而夫纲大振的时先生则表示:“不行。”

    李白皱眉:“喂!过分了啊。”

    时渊平静回道:“受不了的话,你可以选择和我绝交。”

    “……算你狠。”

    李白暗暗咬牙,最终丢下一句“改天单独约你出来”,然后便踩着几公分的高跟鞋扭着细腰离开了。

    而她前脚刚走,后脚时渊就一脸正色地叮嘱秦晚道:“晚晚,如果她哪天背着我找上你,记住,不要理她。”

    秦晚像被妈妈叮嘱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的小朋友似的,怔怔地点头,很乖地“哦”了一声,然后才想起来要问为什么。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算是朋友,但算不上好朋友。”顿了下,时渊又补充道:“而且有些朋友,注定是要防备的。”

    “防备什么?”

    “防备她接近你。”

    这一点秦晚刚刚就看出来了。

    而这也恰恰是她最奇怪的点。

    时渊是怕她面对李白的时候应付不来,暴露他们协议结婚的真相吗?还是担心李白口无遮拦,提到他在国外时不想被人所知的往事?

    见她眸光忽闪,显然是心里转过了什么念头,时渊失笑,解释道:“晚晚,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嗯?”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和我性别不同,但偶尔取向相同。”

    偶尔?

    秦晚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时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双……”

    “嗯。”时渊敛眸:“她一直把我当成竞争对手,学业、生活、爱情,各个方面都是。”

    时渊没说的是,之前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几乎每一个对他表示好感的人,李白都追求过,像是想要通过这种方法来证明她比他更有魅力,更讨人喜欢。

    秦晚有些难以理解:“可、可我们的情况不一样啊,我不止是喜欢你,我们还已经结婚了,是受法律保护和道德约束的。”

    “她的思维模式和我们不太一样。”时渊点了点自己的额角,补充道:“所以我说,我们勉强算是朋友,但并不要好。”

    简而言之,三观不合。

    秦晚有些被震撼到了。

    她并不是吃惊于李白到底是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她是震惊于她的脑回路和行事方式。

    “所以……你刚刚才一直拦着,不让我和她过多接触?”

    “她并不是一个边界感和分寸感很强的人。”时渊的说法相对委婉。

    “懂了。”是她应付不来的人。

    他们在这闲聊的工夫,时近中午,宴席齐备,有侍应生来引他们入席落座,却没想到,这时徐老爷子却越过众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笑眯眯地望着他们,说:“来,过来这边坐。”

    秦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是主桌的位置。坐在那边的,都是徐家人,连段修然一家都没有上桌,而是坐在了另外一边。

    可徐震却叫他们坐过去,可想而知这个举动有多耐人寻味。

    秦晚没有动,在等时渊的决定。

    时渊也没有动,而是说:“您上坐,我们在旁边就好。”

    徐震却格外坚持:“就是让你们坐在我旁边。”

    “快过来。”他说着,直接拉了时渊过去:“大喜的日子,别惹我不开心。”

    最后,时渊被安排坐在了他右手边的位置。

    秦晚明显感觉到,她和时渊坐下之后,徐家人的脸色都有些崩不住了。

    如果时渊和徐震之间的关系只是单纯的忘年交的话,徐家人没道理会是这副表现,除非他们真正的关系不是像外人看到的那样。

    秦晚心下百转千回,何况这样的场合,原本也不是能填饱肚子的。

    可她身边的人却面色坦然,不动如山地坐在那,该给她夹菜就给她夹菜,半点都没耽误,甚至还问她是喝红酒还是喝果汁。

    徐老爷子全程也格外关注她,那种感觉就好像……爱屋及乌。

    秦晚不是一个好奇心那么重的人,可此刻也不免对他和时渊的关系心存猜测。

    从年纪上来看,徐震是祖父一辈的人。

    可就秦晚知道的而言,时渊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家长大的,并没有太过复杂的身世和背景,所以基本可以排除徐震是他外公或是爷爷的可能。

    那也许……是他爷爷或是外公的兄弟?

    出神间,忽然被时渊叫起来给老人家敬酒,秦晚恍然回过神来,没仔细看就拿起了手边的酒杯,喝了一口之后才发现,是时渊的杨梅汁。

    而她的红酒,则是被他端在手里。

    出于礼貌,他还是喝了。

    浓眉皱起,虽然很快就若无其事地舒展开了,但秦晚还是眼尖地注意到了。

    再次落座之后,她靠近他小声道歉:“对不起啊,是我一时着急拿错了,你还好吗?”

    “一杯而已,还好。”时渊面色如常。

    十分钟之后——

    时渊默默推开了自己面前的红酒杯,薄唇轻启,咕哝了句:“相煎何太急。”

    秦晚愣住:“什么?”

    时先生:“我是一串葡萄。”

    秦晚:“……”不是“还好”吗?这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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