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她不是没有想过。

    她以前很怕这样的人,怕自己被报复,二中很少有这样的人存在,一般背后都是一个集体的力量,在学校的一角或者在校门外嚣张,这样的人她一定会避着走,因为向菀是温室里长大的孩子,一定要远离这些危险。

    可是宋渊也许不一样。

    向菀闭着眼睛都可以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宋渊带着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透着冷寂的眼睛,和他伸出的骨节分明的手。他离开的时候背影修长而神秘,黑色的服装在她五颜六色的世界里成为了重重的一笔。

    向菀承认自己有点迷恋这个人的气息,就好像一种崭新的生活气息,她以前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从前她见到的不学无术的少年都是咋咋呼呼吵吵嚷嚷的,但是宋渊给她的是冷,是一种喧闹城市里过分安静而忧郁的存在。

    沉甸甸地堆在她心口。

    放学她有的时候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走的很晚,背着书包在人群里挤着向前看到宋渊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再一弯腰就看到他钻进了一辆车里离开。

    器材室风波过去之后,谜底也浮出水面,江燕晨说是同班同学需要器材,她就去要了钥匙,给他们开了门,那几个人就进去拿了丢失的器材,只说是借用,而后宋渊也进去了。这件事过去之后似乎变得平静了许多,没有那么多次接触的机会,但也不会那么冷淡的距离,向菀看着距离那么近的座位上坐着的他的背影,多少次抬头看到他趴着桌子睡觉。

    难得放假的周五,早早地下课,回到家基本上到饭点了,向菀把书包放下,乖乖地去洗了手,坐在桌子前等着菜端齐了开饭。一如既往家里吃饭的时候是安静的餐桌,父母自小就教育她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她很多时候爱絮絮叨叨的那些学校的琐事都无法在父母松懈的时候讲。而他们又对于学校的一切都很好奇,不在吃饭的时候会有时间问清楚。

    今天的餐桌没那么安静,她成绩还是没有继续提升,父母就提出让她换一个补课机构,周末放假的时间都待在那里。

    向菀想抗拒,她很喜欢设计图案,周末之前那个补课时间不那么紧,她还可以有时间支配自己的空余时间。父母说完这件事就打断了她:“吃饭吧,已经说定了。”

    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有那么瞬间还真的想丢下筷子直接回房间。但是父母严肃地盯着她神色展现的是一定要她吃完饭。

    晚上她去书房拿书的时候隐约听到父母好像在说上次学校午休她跑出去的事情。应该是班主任告诉父母的,因为从来都不会违纪的向菀突然做出了这样的行为。

    他们好像还提到器材室的事情。

    向菀抱着书站在卧室门口愣了愣。他们没有做什么评论,只是简单地说起这个事情,然后说,让菀菀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就不会有那些事情了。

    她站了好久。

    宋渊继器材室风波之后很警惕。

    这种警惕不在于提防江燕晨的行为,他根本不在乎江理还会怎么支使人,而是他刻意和向菀保持一定距离。

    他很不希望她被牵连进去。

    她太冲动了,冲动而幼稚。

    宋渊在出租屋里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宋成国说要送他回宋家住。宋成国应该和妻子周旋了许久,他妻子才妥协。宋渊想到宋成国老婆那天的嚣张的模样和丢在茶几上的信封,想必那天他拒绝了她们口中的“好意”,宋成国妻子心底一定积攒了多少无名的怒火。

    宋成国路上兴致还蛮高的,他这次叫肖敏开车,自己坐在后面和宋渊搭话。宋渊依旧戴着耳机忽略宋成国喋喋不休的唠叨,宋成国指着路边开过的建筑要拉着宋渊介绍。

    从前在青武街的周末宋渊都会拉着老五几个人聚在一起,计划下一个月的行动,或者遇到叶霖挑衅赶着收拾他们,青武街的秩序一向混乱,管的人也少了。

    现在这样被拉来拉去,宋渊心里烦的很。

    到那个所谓的宋成国的家,宋渊从走进大门的一刹那开始就觉得气氛里有一种莫名的排斥感,冷落,走过的每一个人眼里都只有不清不楚的冷漠。

    宋成国推着宋渊往前走,在亮的可以照见人影的地板上每踩一步都有种奢侈过人的清脆响声,拐角处斜着盘旋而上的楼梯扶手也擦着铮亮,光滑的扶手没有一丝灰尘,墙上的壁画颜色都是暗沉沉的灰色系,画中的景色遥远而清晰。

    宋成国把他带到三楼的房间让他收拾收拾东西,还笑呵呵地说:“这里比出租屋好多了,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宋成国走之后宋渊靠着墙站了很久,这间房间面积不是很大,床,家具,窗帘,每一处都有许久未用的痕迹,甚至都透露着一种完全不属于他的陌生感,颜色倒是很合适他的心境,灰色和白色的陈设。这里的地板也是暗沉沉的颜色,一眼看上去好像有很多灰尘没有打扫似的。

    宋渊点燃了一支烟,在模模糊糊的白色烟雾中打量着这间卧室。

    从进门那一刻开始就没有看到宋成国妻子,自从上次的不欢而散之后她也没有再派人来找他,而这一次居然妥协让他进门,这倒是出乎宋渊的预料。宋渊本打算就这么在出租屋里生活,也算是了却母亲临终的遗愿,更不想参与这个家庭。

    暮色渐沉,房间半拉着窗帘的窗户似乎是敞开着的,初秋的风灌进来,灰色的窗帘隐约晃动。宋渊手里的烟逐渐灭了,他走到窗前把挡住视线的窗帘拉开,暗红色的霞光映染了半个天际,阳台的一大半都是明晃晃的玻璃窗,而最左侧是没有装玻璃窗的露天设计。

    在摆置着巨大的盆栽的边上,宋渊看到了一个人。背影看上去是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双手撑在阳台上,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隔着窗户看到站在暗光处的宋渊。

    正脸看上去一点儿也不难认,这个人的五官处和宋成国有很几分相似处,眉宇间也有宋成国那个嚣张的妻子的影子,宋渊大致也猜到是宋声域,那个被所有人认可的宋成国的儿子。

    宋声域比宋渊年长几岁,现在应该已经工作了。他戴了一副透明框架的眼镜,眼神颇为犀利地看着宋渊。

    到这一刻宋渊大体上也相信了遗传的说法。宋渊一向和母亲长得很像,除了性格,他的生性里有一种外人勿近的冷漠,这种冷漠感从他走进宋家大门,到见到宋声域的那一刻一直都存在,宋声域也是这样的人,这种气质感是他从头到脚都在传递的,想必宋成国年轻的时候性格也是如此。

    宋渊转身走出房间,在门外绕了一圈,推开门也走到阳台上。

    他走到宋声域站的那个位置的边上,仅仅和宋声域隔了那个有半个人高的盆栽边上。宋成国家的别墅三楼很高,从三楼俯视而下的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花坛,看到的是走过的花匠戴着帽子的头和缩小的身体。

    宋声域开口打破了安静,他的嗓音是属于低沉中带着一种独特的金属质感,语调都是平平的,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感:“宋渊?”

    “是。”宋渊应了一声。

    宋渊在心里想,如果自己是宋声域,那么他一定会恨宋渊,宋渊的身份,母亲的介入来破坏这个家庭,这些名声堆叠在一起已经足以让宋声域对宋渊这个存在厌恶一辈子。

    宋声域沉默地注视着楼下,沉默中时间都可以一分一秒地听的清清楚楚。他忽然抬手指了指下方:“从三楼摔下去,会怎么样?”

    宋渊略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宋声域,宋声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注视着下方,眸眼里映衬着三楼围栏的倒影,宋渊没有出声,宋声域再一次重复:“会怎样?”

    宋渊沉着声音回答:“当然会死,不过谁会这么不要命?”

    他语气里到是鲜明地带上了一如既往的嘲讽意味。

    宋声域的眼神开始变得锋利,他收回一直注视着底楼的视线,双手也离开了阳台的围栏,他转头看了一眼宋渊,除了眼神的变化脸上还是刚刚的那一副表情:“不要命吗……”

    宋声域说完就离开了阳台,阳台的门猛烈地撞击在墙上,强烈的碰撞声在三楼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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