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默许

    艾晴给面面带的一整包的吃食,最后全进了猫猫的肚子。

    回程途中没必要那么赶,来时没注意看的风景,现下可以慢慢欣赏。

    开花极其壮观的参天古树,碧绿如翡翠的幽静石潭,高耸如笋的奇怪石林,不见花叶却硕果累累的高大果树等等,每一样都令人流连忘返。

    艾晴了无心事,和猫猫一路游山玩水,倒也算美事一桩。

    他俩渴了喝山泉水,饿了就地野炊,困了便挖个石洞过夜。

    野地的夜晚总是充斥嘹亮悠远的兽嚎,远些的叫声还好,近处的声音恍如响在耳侧,甚是扰人清梦。

    半夜被鸟叫惊醒,艾晴看到远处有棵大树在黑夜中闪烁着璀璨的荧光,比漫天星光更加耀眼。

    她激动地推醒猫猫:“猫猫!你看那边!!好亮哦!!!”

    猫猫睡眼朦胧,抬头望去,不以为意,又要埋头睡去。

    艾晴哪肯放弃,他们家附近没有这种树,机会难得,她当然想去一探究竟。

    猫猫睡不到三秒,被她拉起来跑去看奇观。

    走近光源,她发现这棵树只有叶子在发光,其余的比想象中普通。

    椭圆形的叶子,无味的小白花,这些特征在森林里随处可见,白天从它身边路过都不会多瞧一眼。

    硬要说的话,光树没有昆虫和鸟类待过的痕迹,明明他们过来的路上,每一棵树都有动物栖息,偏生光树没有。

    艾晴围着光树转圈圈,整个人沐浴着莹白的辉光,仿佛置身万千萤火虫之中。

    她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难道它发光是为了驱虫吗?”

    当然没有人会回答。

    夜风拂过,树叶沙沙响。

    猫猫半坐在厚厚的落叶堆上,安静仰望光树,瞳眸掠过一丝怀念之色,尾巴贴着枯叶纹丝未动。

    艾晴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搞不清光树的发光原理,踮脚折下一捧枝叶仔细观察。

    果然,枝叶离枝后变得黯淡,不一会儿就彻底暗下去了。

    光树跟她去年采过的会发光的蘑菇一个样,亮光随着生命力的流逝而消失,不能拿回家当照明工具。

    艾晴心下觉得遗憾,余光瞥见猫猫踱步到树下,伸出利爪,划破树皮。

    树干多汁,透明的汁液从四条划痕处渗出,凝聚成珠,将落未落,同样散发着浅浅的荧光。

    她当即了然,发光的其实是树液,只不过树皮太厚透不出光来,而叶子相对薄些,才会有叶子在发光的现象。

    猫猫用爪子复划,加深树皮的伤口。

    艾晴走过去,好奇问道:“猫猫,你干嘛呢?”

    猫猫自然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它指着流淌的树汁,示意她尝尝,然后身先试行,粉色的舌尖舔走下方两道划痕的汁液。

    它欢快地抖耳朵,想来味道很可口。

    艾晴不疑有他,手指抹一把有点粘稠的树汁放进嘴里,霎时眼睛一亮。

    好好喝哦!

    甜甜的,有一股淡淡的特殊香气,细细一品,感觉还有轻微的奶香。

    艾晴口齿生香,心中的美味榜顿时刷新了,光树汁超越了金脆花成为榜首。

    她星星眼问猫猫:“咱们带一棵树苗回去种……咦?”

    话音未落,艾晴视线扫描四周,一棵小树苗都没找到。

    猫猫倒是懂她的意思了,优雅地走到一棵小苗旁边,回头唤她:“唔~”

    艾晴跟上,屈膝低头,研究十几厘米高的小苗,双手小心地笼罩少得可怜的枝叶。

    她迟疑地问:“它没发光啊,你真的确定它就是光树的幼苗吗?”

    猫猫点头,尾巴高兴地甩来甩去,看来非常支持她的决定。

    艾晴打消疑虑,把各种动物的叫声当成BGM,用随身携带的刀慢慢挖掘树苗。

    由于苗小,她不伤及任何根须就带土挖出,用草叶包严实,小心放进背包里,用绳子固定住。

    黎明在即,睡意全无,一人一猫选择继续赶路。

    即将行至居住地,夏季的第二场雨降临,艾晴和猫猫急忙找地方避雨。

    静候雨停,猫猫步伐一转,载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远去。

    艾晴趴在它耳边问:“我们不回望花山吗?”

    “望花山”是她给居住地的那座高山起的名字,对岸春天、夏天、秋天都开着灿烂的鲜花,他们站在家门口就能看到盛开的各色花丛,山名便由此而来。

    而对面开满鲜花的山被她称为“分流山”,河水经过这座山时一分为二,主干道经过他们家门前,另一条支流向东南方奔腾而去,她就直接叫分流山了。

    艾晴跟猫猫出门多了,认得这边的方向,她一下子就瞧出来了,猫猫前进的路线已和这两座山没有半点关系。

    “呱!”猫猫嗓音低沉,尾巴拍拍她的背安慰。

    它脚下不停,路过好多她觉得熟悉的地方,有些是他们以前到过的位置,有些是他们匆匆路过没细探的区域。

    赶路几个小时,艾晴看到了眼熟的景象,一个被森林包围着的草木稀疏的小型盆地。

    与周围根深叶茂的大树相比,小平原及周围几座丘陵新长的草木渺小得可怜。

    这种地形并非唯一,她刚穿来的地方是,她和猫猫居住的第二个家亦是,还有其他好几个相似的地方,都是被洪水淹过的低洼处。

    此类地貌大同小异,加上很久没来,艾晴认不出这边哪是哪了。

    直到一棵眼熟的大树映入眼帘,她才敢确认这里是她当初穿来的那片地区。

    最终,猫猫停在离小盆地不远的地方,落脚点处于地势偏高处,这儿没有被洪水浸泡过。

    猫猫放她下地,低着头,尾巴下垂,漫步往前,停在一颗显眼的石头前。

    石头底部长满墨绿色的苔藓,可见伫立在此地有些年头了。

    猫猫偏头打量几瞬,把干燥的石头往上挪一点。

    艾晴不清楚猫猫要做什么,见它貌似心情不好,没有出声询问。

    猫猫把石头挪到一棵小树苗旁边,绕着石头和小树一圈,似乎满意于这个布置。

    猫猫看了眼石头干净的顶部,跳上去盘着身子躺下,特意留出一块较为平整的空位,尾尖探过去缠到艾晴腕间,牵她过来坐下休息。

    它改道而行几个小时,只是为了歇一歇那么简单?

    艾晴是不信的,它定是有什么缘由,正斟酌着该怎么问话,它那边有动静了。

    猫猫揣着手手,视线的着落点位于小树苗,缓缓启唇,声音低沉。

    不是平时跟她交流的嗷嗷呜呜,它是在说它们猫族复杂的语言。

    艾晴感觉好奇怪,猫猫在对树说话?这可前所未有。

    与其说猫猫在跟树说话,不如说它是对小树底下的地面说的,再看树根长在隆起的土包上,她一下子就悟了。

    那底下,可能埋着猫族的尸骸。

    复杂的猫语仍在持续。

    艾晴听不懂,她曾在猫猫和面面用猫语交流之时,试图破译过无数次,然而没一次成功。

    这种时刻,她束手无策,只能默默陪伴。

    猫猫倾述了很多话语,直至日上中天,它心满意足地跳下石头。

    临走前,艾晴给土包拔掉杂草,从附近摘些鲜花摆上,算是扫墓了。

    猫猫歪着脑袋看她一系列动作,什么话都没说,尾巴却悄然翘高,微微左右晃动。

    来时心情沉重,回时竟觉轻松。

    离墓地远些了,艾晴小小声问:“那是你母亲吗?”

    猫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比出两根爪子。

    除了母亲,底下还埋着另一具骸骨。

    艾晴犹豫了下,又弱弱地问:“你父亲也在里面啊?”

    猫猫摇了摇头,想了想,微笑着颔首。

    艾晴半懂不懂,不过,那里埋着的总归都是它逝去的亲人,不用分那么细也没关系。

    她和猫猫约好每年过来扫墓,便不纠结这个话题了。

    回到望花山,屋子好好的,菜园没有小动物进去捣乱。

    唯有路旁的植物被不知名的动物几经踩踏,好几棵树芯被连根拔起,少部分花草被糟蹋得东倒西歪。

    那些都是她用心种下去的,艾晴自是心疼不已,然而长途跋涉好几日,身体很是疲累,想管也有心无力。

    她将有点蔫的光树幼苗种在家门口,提桶去给菜园浇水,忙完已日落西山。

    吃罢晚饭,快速洗了个战斗澡,她和猫猫累得睁不开眼,早早上床补眠。

    次日清晨,艾晴方有精力打理门外的花草,该扎篱笆地扎篱笆,该搭花架地搭花架。

    猫猫照例上午打猎,中午小睡,下午陪她干活。

    总而言之,看望过面面,确认小家伙在新家生龙活虎,艾晴和猫猫安心不少,过回遇到面面前的小日子。

    有猫猫在,从门口的花草到河边的菜地,没有一只虫子敢靠近,在她的精心打理下,菜园的五块地陆续能采摘。

    金脆花大水大肥的伺候,开花不断,同时长出不少嫩芽,花丛肉眼可见的茁壮成长,他俩在今年夏天实现了金脆花自由。

    餐桌上的菜品丰富起来,生活越过越好,要说哪里不如意,只有天气这一点了。

    盛夏在逼近,阳光渐烈,气温不断升高。

    夜间,艾晴在猫猫怀里热得睡不着,只能像去年那样离猫猫远一点,自己睡床的另一侧。

    可是猫猫总喜欢把她当抱枕,她脱离猫猫的怀抱有点点困难。

    这夜,艾晴好不容易熬到猫猫睡着,刚动身,猫猫立即竖直耳朵,警觉地睁眼,看到她已经滚走半个身位。

    “那个,我热得睡不着,所以……”她解释说。

    这话有夸张的成分,现在还不至于热成这样,但按照经验,过段时间就会了,倒不如早点分开睡,她是这样打算的。

    猫猫先是静静望她,蓝眸汇聚水汽,接着用爪爪扒拉她,发出委屈的声音:“呜……”

    噫,好可怜,也好可爱。

    艾晴有点动摇,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坚决翻身,完全离开它的怀抱。

    “嘤……”猫猫耷拉着耳朵,耳尖的两撮聪明毛颤啊颤,声音低了几个度,爪爪不甘心地朝她的方向扒拉。

    艾晴看不到它的神情和动作,但能听到它的哀叫,心肠软了三分。

    她知道自己一旦转身看到它可怜兮兮的样子,之前的坚持就会功亏一篑,因此,她维持背对猫猫的姿势,胡乱说些安慰的话,许诺明天给它安排好几套猫咪按摩。

    往常她这么说,猫猫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今时不同往日,猫猫跟着挪过去,爪爪小心翼翼,试探着从背后抱住她。

    艾晴是想再移远点的,奈何再远就掉床了,只得任它贴过来。

    “唔~~”猫猫将人抱结实,开心地蹭她的后颈,呼噜声中透着明显的愉悦。

    为了这个夏天的睡眠质量,艾晴握住猫猫的爪爪,本想推开,跟它好好解释一下,再划条三八线什么的。

    结果粉色的肉垫弹弹的,一捏下去马上反弹回来,手感爆好,让她忍不住多捏了几下。

    捏着捏着,艾晴感觉到猫猫忽然变安静了,也不蹭人了。

    猫猫的体温在升高,气息也乱了。

    氛围感染所致,她停止了动作,同样没出声,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后颈传来舌尖舔舐的触感,证实了她的猜想。

    迷迷糊糊间,艾晴想起了曾经答应过猫猫的约定,那个如果猫猫春天不去找同族,她就和它在一起的约定。

    她不是有意忘记,前不久面面还和他们一起生活,近来又操心面面的各种事情,她和猫猫都忙得热火朝天。

    而且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在很多动物都发情的春季,猫猫没有任何变化,以至于她愈加淡忘这件事。

    难道猫族其实没有发情期?还是说猫猫在春季其实有发情,只是它隐藏得太好,她一直没发现呢?

    艾晴不明白,回想过往,她觉得前者可能性更大,但到了这一步,真相不重要了。

    猫猫的动作很温柔,喉间再次响起安慰她的呼噜噜。

    它的鼻尖很凉。

    它的舌头很热。

    艾晴思维混乱,很快顾不上思考了。

    她说话算话,这回没有拒绝猫猫,默许了接下来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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