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雪水的滋润，百草权舆，树木萌发，地面和枝头满是初放的芽苞，天地间的绿幕随着回暖的气候飞速扩大。

    猫猫和面面到了一年一度的褪毛期，不管是大猫还是小猫，身上的毛发不均匀，不是这边薄一块就是那边厚一块。

    猫猫对此没什么感觉，面面却很在意自身的掉毛现象。

    面面总是用牙齿和爪子扯下要掉不掉的毛发，隔一会就抖一下身体，留下一地绒毛。

    艾晴原本想收集它们漂亮的绒毛，看看能不能扎一个布偶什么的，或者缝一个抱枕。

    毛发需要处理才能使用，处理不好放久了会生异味，她想了一晚上，找不到给毛毛消毒的方法，只好作罢。

    她和猫猫喜洁，近来更甚，由一天扫一次地增加到三次。

    两只猫的脱毛量加起来很惊人，打扫挺费劲，就算大猫和小猫按照她的指示乖乖到院子里抖毛，可白色和紫色的绒毛仍然会飘进屋里。

    后来艾晴做了把木梳，在离家不远的地方铺上兽皮做的地垫，一个接一个给它俩梳毛。

    结果不少绒毛还是随风飞入院子里……

    唉，这可真是个可爱的烦恼呢。

    不过大猫和小猫喜欢梳毛环节，有事没事就缠着她到外面去，它俩躺在垫子上任她怎么梳。

    眼见刚梳下来的一把毛发有几根飘入院子，艾晴揉捏猫猫的脸，笑叹：“貌美如花是有代价的呢。”

    “唔……”猫猫也跟着叹气，而后微笑望她，轻柔地舔舔她的手心。

    它的粉舌有倒刺，啃骨头时，坚硬的倒刺会将骨头上的肉刮得干干净净，但舔舐她的时候，倒刺会变软。

    艾晴觉得掌心微痒，忍不住笑出来，另一边手给猫猫按摩，猫猫舒爽地翻肚皮。

    一旁的面面歪头看片刻，不甘示弱地冲过去。

    面面先是舔舔猫猫的脸，再对猫猫一通挨挨蹭蹭，蹭掉不少彼此的冬毛。然后它挤掉猫猫，将下巴搁进艾晴掌心里，绿眸饱含期待地看着她，小尾巴摇啊摇。

    流浪的经历让它缺乏安全感，在它的观念里，艾晴和猫猫可以很要好，但是不能漏了它，它也想和他们贴贴。

    艾晴掂了掂小家伙沉甸甸的脑袋，故意板着脸：“插队是不文明的行为，就算是小朋友也不能原谅。”

    她边说边伸手去弹它的脑门，作出会很用力弹的姿势，其实是虚张声势，弹脑壳的力道很轻很轻。

    面面委屈地“呜”出声，每当她弹一下，它就怕得闭紧眼睛，耳朵折成飞机耳，小尾巴绷直竖起。

    尽管如此，它仍然不舍得离开她，小脑瓜一直放在她手上，乖巧任罚。

    “干嘛怕成这样呀？我只是跟你开玩笑，都没使力呢，你敢说你觉得额头疼吗？”艾晴好气又好笑。

    当然是不疼的。

    面面非常聪慧，它懂得把握分寸，事先知道她不会真的生气，也知道她不会舍得用力弹它，它才赖着不走。

    真惹她生气的话，它早就溜之大吉，哪还敢留下来挨打。

    它就是想借机撒娇，但是面面不想承认她说的话，所以熟练地卖萌，在她手里微微偏头，眨巴着眼睛，眼神无辜。

    这种时候假装听不懂很有效！大概率能萌混过关！它跟猫猫学的！

    果然，艾晴看到它这样子后没计较那些了，爱怜的给它挠下巴。

    艾晴以前能看穿猫猫在萌混过关，目下自然也瞧得出面面在装傻充愣，不过它们实在太可爱了，况且那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便揭过不提。

    她食指轻点面面凉凉的小鼻子，语气无奈。

    “好吧好吧，我倒是无所谓谁先来，”她转头问猫猫，“猫猫，你愿意让面面先梳毛吗？”

    面面也转头看猫猫，它用脑门去顶猫猫的额头，奶声哼唧，仿佛在说“让我先嘛求求你让我先嘛”。

    猫猫和颜悦色，不管是被偷学卖萌绝招还是被抢走梳毛的优先顺序，它一概不介意。

    艾晴便动手给小家伙梳毛。

    猫猫躺在坐垫上晒太阳，下巴枕着并拢的前爪，温柔地望向她俩，不时舔舔小家伙侧腹的毛发，尾巴愉快地甩来甩去。

    面面舒服地呼噜噜，时而蹭艾晴的腿，时而转身回舔猫猫。

    艾晴用时四十分钟给小家伙完成翻新，接着去给猫猫梳毛。

    猫猫个头大，每次梳毛一个钟打底，加上小猫就花去了两个小时，她梳得腰酸背痛。

    每天如此这般，半个月过去，万木争荣，到处郁郁葱葱。

    猫猫和面面完全褪去厚实的长毛，整只猫小了半圈，身上清清爽爽。

    小河消除了雪水汇流而产生的所有影响，水位退回原位，水流恢复清澈。

    地上的水分下沉，路面终于不泥泞了，艾晴才有心情出门查探一番。

    坏消息，去年地里精心移栽的蓝苋菜在暴雪中死透了。

    好消息，抱着试试心态种的金脆花死而复生，有几棵发芽了，想来今年在家门口就能吃上美味的金脆花了。

    还有河岸上的心叶菜初初冒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采摘。

    艾晴精神振奋，计划再犁几块地出来种菜，同时忙着收集小动物的粪便，在离家有一段路的地方沤肥。

    至于为什么不在家附近沤肥，那是因为家里有两个鼻子很灵的家伙，人类都受不了那个味道，何况是它们两个了。

    面面依旧每天和猫猫外出，它渐渐能配合猫猫捕猎了。

    本身猫猫捕猎就不算难，有面面在，合力围剿事半功倍。

    面面知道自己能帮上忙了，整天处于亢奋状态，兴高采烈地转动耳朵尖尖，小尾巴卷回来再伸出去。

    但它有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毛病——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就啃上一口。

    遇到好吃的草，它摇头晃脑咽下去，碰上难吃的草，它呸呸吐出来。

    猫族有自己的食谱，因此猫猫对面面的行为感到气恼，常常咬住小家伙命运的后颈将其叼走，阻止它乱吃。

    面面每次都乖乖受训，但下回还好奇地啃嫩芽、啃树叶、啃蘑菇……

    万幸，它每次都只吃一点点尝鲜，目前为止没有中过毒。

    艾晴见过几次面面吃草，心惊胆战的给它煮一锅解毒药汤。

    观它活蹦乱跳，什么事儿都没有，她跟着试吃那些种类的植物，由此筛选出好几种好吃的野菜。

    其中，有一种杆子翠绿，长约半米的植物令人感到惊喜，不用加任何调料烹饪都很美味，甘甜甘甜的，是她目前吃过最好吃的蔬菜，她取名为甜杆菜。

    还有种黄色的蘑菇，形状像喇叭，每朵只有两指大，喜欢成片生长，清炒、打汤、油炸皆可，味道鲜美，她取名为黄喇菇。

    其他七种新菜也不错，起码比蓝苋菜和心叶菜要好吃些，不过味道没甜杆菜和黄喇菇凸出，餐桌上这俩是常客，别的拿来调剂。

    多了荤油增香，猫猫愿意去夹碟子里的炒青菜了。

    面面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对于蔬菜没有明显的偏好。

    艾晴倒宁愿它挑一点，它再这样无所顾忌地吃陌生的植物，总有一天会出事，就像她曾经吃不熟的水果和毒草那样。

    她思来想去，放不下心，苦口婆心地劝面面，一遍遍重申它不可以乱吃东西。

    吃过的那些草她不管，它爱吃就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她禁止吃的只是他们三个都不认识的植物。

    艾晴耳提面命多了，面面多少听进去了一点，而且猫猫见她这么担心，对小家伙的看管愈加严密。

    猫猫发现面面在外头随便吃草一次，猫猫就下嘴去狠狠咬它一次，任它怎么哀嚎求饶都没用。

    渐渐地，面面当真涨了教训，不管身边有没有人监督，它都没再乱吃了。

    但它在外逗留的时间变长了，它趁人不备偷溜出去玩，傍晚都不见猫影。

    虽说天黑前它会回家睡觉，不过每次做好晚饭，艾晴都会跑出去找它。

    “面面！回来吃饭了！”森林里经常能听到她担忧的呼唤。

    “嗷！！”猫猫也跟着吼，吓得方圆百里的动物集体噤声。

    面面通常不会走远，听到叫声就回来了，并且很高兴他们会出来寻它，见到他们后冲过去一一和他们贴贴。

    艾晴虎着脸：“下次不能这么晚了，我们会担心你的，你要看好时间自己准时回家知道吗？”

    面面蹭她的腿撒娇，没答应也没拒绝。

    猫猫向前走几步，一口咬在它屁股上。猫猫不可能发狠去咬，所以咬其他部位小家伙不痛不痒，唯有脖子和屁股是它的弱点。

    “嘤！！！”面面哀叫，赶忙对艾晴点头答应。

    艾晴满意一笑，抓住它的尾巴防止它又溜出去玩，另一边手也握住猫猫的尾巴，指挥它们调头回家吃饭。

    一大一小的两只猫打头阵，吵吵闹闹。

    “嗷呜呜呜嗷！”面面强烈抗议，反对猫猫咬它屁股的行为。

    “唔？唔～”猫猫不以为意，脖子和屁股哪个部位离得近就咬哪个，反正能收拾这不听话的家伙就好。

    “呜……”面面悲鸣。

    它回头找艾晴评评理，但艾晴哪里懂它们的嗷言嗷语，何况就算听懂了，她也不可能站在它这边。

    于是，面面不甘心地骂骂咧咧：“嗷嗷唔噢嗷！”

    猫猫淡定如初，无视它的垃圾话，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头，悄悄用尾巴一圈圈卷上她右臂拧麻花。

    这是它表达爱意的方式，她所知道的关于猫族为数不多的肢体语言之一。

    艾晴甜蜜一笑，握紧猫猫的尾巴作为回应。

    蓬松的尾巴却不知足，尾巴尖仿佛不经意般扫过她的红唇、锁骨、胸口和腰部，最后意犹未尽地绕回到她腕间，勾勾缠缠，有节奏地刮扫她的手掌心。

    这也是猫族表达爱意的肢体语言，不巧，她也懂这个动作的含义。

    猫猫跑去见猫妹那日，她观察猫群时，就见一对走得很近的疑是情侣的猫在互相这么做，翻译过来大概在表达“喜欢你，好喜欢你”。

    艾晴脸蛋酡红，有点点害羞，她偷看了眼面面。

    面面还在对猫猫吱吱喳喳，口若悬河地声讨猫猫，猫猫只偶尔“唔”一声敷衍地回应。

    小家伙完全没察觉到后边的一举一动，艾晴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和猫猫没做什么过火的事，被发现也没关系，但是万一被小朋友发现的话，就觉得好尴尬啊。

    这种感觉很微妙，怎么说呢，有种当着孩子面偷偷亲热的错觉＝＝。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她默默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