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的肉球

    自从搬到这边来,猫猫常备不懈,无论是昼日还是夜晚,它时常惊醒于风吹草动,从未睡过安稳的长觉,颇有枕戈待旦的架势。

    它是方圆百里的王,小型动物闻风丧胆,大型猛兽退避三舍,它其实大可安枕无忧,可是出于刻进骨子里的天性,它无法在非天险之地安寝。

    托了“猫薄荷”的福,猫猫这回双目紧阖,终于能进入沉长的梦乡。

    艾晴见它没什么事,放下心来,开始试吃野草。

    保险起见,她决定学习狍子的进食习惯,不管陌生的草有多美味,第一次进嘴的草只浅尝一点点,如果第二天身体无异常,才会放开吃。

    为了方便甄别,艾晴想隔一段时间试一种草,一股脑混在一起吃的话,要是出了问题,到时候都不清楚是哪种草不安全。

    她挑了看上去最好吃的草,摘下嫩芽扔进嘴里嚼了嚼,哪知不到三秒就吐了出来。

    这也太苦了!

    比她吃过的任何食物都苦,同时嘴巴里还有点刺刺和麻麻的感觉,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嘴里扎人,别说是咽下去,再多嚼几下,恐怕整个口腔都被刺出血了。

    艾晴赶紧吐掉漱口,心有余悸地观察这种草剩下的部位。

    叶片肥厚,茎杆翠绿,根部也光秃秃的,整体来说平平无奇,肉眼看不到哪里有刺,所以喇嘴巴的根源应该是它的汁液。

    以它为食的小动物要么口味独特,要么口腔构造与人类不同,不管怎么样,这种草她是无福消受了。

    艾晴扔掉它,等着嘴里的苦味散去,换另一种草试吃。

    第二种草不难吃,不过味道很古怪,像酸又不全是酸味,似辣又不是辣味;她没有在地球上尝过与之类似的东西,无法准确的形容嘴里品到的味道。

    总之,味道很奇特。

    吞下嚼烂的嫩叶,艾晴靠着墙根无所事事。

    试吃有死亡的几率,等待的过程变得格外漫长,仿佛回到了自己一个人寄居在林中树洞的那个暴雨天。

    彼时,她试吃大红果后也是这样静静等待,试验自己会不会中毒,然后一个劲的回忆地球上的往事,悲观的想着自己死了之后怕是会被野兽吃掉,连个全尸都不能留。

    这一次,艾晴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假如真的中毒死了,倘若猫猫要吃,她愿意让它吃掉……便宜外面的野兽还不如便宜自己人。

    杂七杂八的乱想一通,她摇摇头,甩掉可怕的想法。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与其胡思乱想制造焦虑,不如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

    艾晴轻手轻脚走向角落,路过酣睡的猫猫身旁,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步伐成了龟速。

    往时,无论她脚步有多轻都会吵醒它,现在它蒙头大睡,没有半点知觉。

    她顺利从斜挎包取出大号指甲钳,冒着大太阳下山,连剪带拔的薅一种叶子柔软细长的草。

    这种草有股怡人的草木香,在她穿来的山头上也有,可以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第一种生物,莫名有种亲切感。

    若以地球上的植物做类比,它介于韭菜与香附子之间,叶片比它们要大上两三倍,也比它们长十倍,足有她腰腹高。

    艾晴抱着一大捆草回到洞口,头顶烫得快要冒烟,身上已然大汗淋漓。

    猫猫还在呼呼大睡,姿势都没变动一下。

    艾晴坐回原位,靠墙整理香韭草,长的放一起,短的放另一边。

    她想编一张床垫出来,现今睡的草垫容易散架,翻身次数多了干草会堆积在一起,造成一边高一边低的形状,每当此时,猫猫有强迫症一样,忍着睡意尽量铺平整。

    而且天气太热了,猫猫又爱抱着她睡,她半夜有时会被它的体温热醒,简直是煎熬,因此做一张单人草席势在必行。

    生草容易断裂,草席一般都是用干草制作,但她等不及把香韭草晒好,就当做提前练手了。

    艾晴用脚固定住香韭草的一端,双手熟练的在另一端编织。

    到外地读大学后,她没再做过这些手艺活,不过依靠幼时陪着爷爷制作过不少工具的经验,即使多年未碰,仍然得心应手。

    1.2cm×1.8cm规格的草席只编到四分之一,香韭草便已用尽。

    他们居住的山头位于森林跟盆地的交界处,整座山的香韭草很少,能薅的都被她带回来了。

    旁边的山头倒是长有很多,越往里边的小平原走,香韭草就长得越茂盛,但去那边采香韭草会耗时多出一倍,外面现在炎热刺骨,贸然去爬别的山头有可能会中暑。

    看来暂时编不完整张草席了,等到傍晚,或是明后天找个时间去多薅些草回来,才能补完余下的其它部分。

    艾晴叹了口气,到外面捡了几根树枝回来做扇骨,利用编草席剩下的边角料,编了个小草扇。

    山洞内很凉快,不频繁走动的话,其实用不到扇子,问题在于猫猫喜欢缠着她,它好像感觉不到热,有空的时候尾巴卷上她腰部,两只前爪搂着她,时不时就来蹭她。

    这个扇子就是留到那个时候准备的。

    艾晴满意地端详草扇一分钟,接着把未完成的草席收好。

    做完这些,时间约摸过去了三个小时,换算地球时间的话,那至少有六个钟了,她的身体没有感觉到不舒服的地方。

    说明第二种草无毒,或者算微毒,摄入这么少的量不足以产生反应。

    这种草开蓝色的小花,叶片的结构像苋菜那样,绿色包围着中间参杂的蓝紫色,花败后结蓝紫色的果实。

    艾晴图省事,直接给它取名为蓝苋菜。

    牢记蓝苋菜的模样和特征,她继续浅尝其他野草。

    第三种草带着一股土腥味,入口生涩,很寻常的口感,没什么特别之处。

    艾晴不喜欢它的腥味,匆匆嚼完咽下,到洞外四处搜寻做日晷的材料。

    上学时,她有做过做简易日晷的课业,流程历历在目,她担心的是找不到合适的材料。

    果然,顶着炎日往返数次,只搬回了两块稍微平坦的石头。

    艾晴把石头擦拭干净,用小石子的尖端试图在上面画圆和写字,然而人小力微,效果不大,要凑得很近才能看清写的是什么。

    她擦掉划痕,换了许多种小石子和红泥块去写,依然作用不大,不说看不清字迹,下场雨就冲刷得一干二净了。

    犯愁间,猫猫从熟睡中缓缓醒来。

    毛茸茸的兽耳竖起,它掀开眼皮,睡眼惺忪,蓬松的尾巴从下巴和爪爪底下抽出,高耸地支在身后。

    蓝汪汪的瞳眸迷迷蒙蒙,但看清洞口的艾晴时,猫猫立即神志清醒,尾巴欢快地摇了摇。

    它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飞灰,迈着长腿,优雅地漫步到她身边,而后一屁股坐下,亲昵地蹭她的侧脸。

    艾晴毫无防备,被它逮个正着,寻思着挣不开逃不掉,索性放弃抵抗。

    猫猫越蹭越活泼,毛茸茸的大脑袋在她身上拱来拱去,最后乐颠颠地钻入她怀里,高兴地抬头,乖巧地望着她。

    它难得有这么安分的时候,仰望她的湛蓝眼眸里,只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可……可爱。

    艾晴抱着它沉甸甸的脑袋,与它四相对,在它清澈的眼神中,再硬的心肠都不免软化三分,不再介意它贴过来时变高的体温。

    它平时也会撒娇,但不会撒娇得那么彻底,通常是挨挨蹭蹭一下就过了,这次总赖在她怀中,不知是否“猫薄荷”的余韵在作怪。

    艾晴是喜欢它撒娇的,如此一来,它身上全无杀气,形象就从“可怕的室友”,变成“可爱的室友”。

    她犹豫着伸出手,捧上它毛色雪白的脑袋,在它身上使出了按摩猫咪的手法。

    猫猫目光温良,随着她调整好力度的按摩,它愉悦地眯起眼睛,喉咙发出引擎启动般的呼噜声。

    不看它硕大的身躯,忽略它庞大的体型,无视它磅礴的力量,这就是一只活泼开朗的可爱大喵咪嘛,没什么好怕的。

    艾晴渐渐沉醉在爆好的手感中。

    老实说,撸大猫真的很快乐,跟撸小喵星人是不一样的体验,首先大猫的毛发更绵软,可以尽情摸,不用担心力气过大会伤到它,其次由于它喜欢睡草垫,身上沾染了淡淡的清香,又香又软,太棒啦!

    她蛮喜欢毛茸茸的,要不是常年在外旅居,兴许会养一两只毛茸茸的,如今就当作是幻视吸猫好了。

    正这般想着,猫猫舒服到极致,闭着眼睛软软糯糯地“呱”了一声,洁白的鲨鱼齿根根锋利。

    ……这可不是喵星人能发出的声音。

    好的,梦醒了。

    心理上知道它应该不会伤害她,继续揉摸也没关系,但它过于锋利的牙齿和爪子就摆在她的眼皮底下,她多少有点畏惧。

    艾晴停手,苦中作乐地说:“好啦,一号技师服务完毕,请客官到这边来结账。”

    猫猫睁开双目,抬头看她,大大的眼睛里有小小的疑惑。

    艾晴拖着它到她折腾日晷的地方,握着它的前爪搭在石板上。

    “这位客官,鉴于你没有现金支付,所以就用劳动力来代替,请帮我把石头打磨平整吧。”

    她带着它的爪子摩擦几下,示意它这么做,然后松开它的爪爪,让它自由发挥。

    猫猫的肉垫按着石板没动,偏头看她,眨了眨水汪汪的蓝眼,眼里的困惑在变大。

    艾晴一时犯难,言语表明了,也动作示范过了,可它还是弄不懂她的意,这可怎么办呀。

    她急得额头出汗,随手拿过一旁的草扇扇风。

    猫猫的注意力转移到扇子上,视线随着扇子游移,它嗅了嗅草扇,尾巴竖直,抬起肉垫去扒拉扇子。

    如同喵星人逗弄老鼠那样,它把扇子当成玩具了。

    艾晴不介意它玩,前提是她先把暑气扇下去再说,是以,她耐心的把扇子从左手转到右手,继续扇风。

    猫猫爪子够不到了,长长的尾巴却是轻而易举地追着扇子玩。

    织扇的香韭草尚未晒干,加之它的力道没控制好,偶尔还探头一爪子拍过去,草扇的下场显而易见,没多久便破破烂烂。

    抓烂之后,猫猫有一瞬间的心虚,并且立即对它失去兴趣。

    艾晴静默不言,一人一猫面面相觑。

    在她无语的注视下,它好像怕她会数落它,耷拉着耳朵,回头倒在她怀中,毛茸茸的脑袋瓜这里磨磨、那里蹭蹭,一脸的纯良无害。

    猫猫圆溜溜的眼珠子乱转,就是不肯跟她对视,似乎在萌混过关。

    艾晴:“……”

    有一种目睹自家熊孩子调皮捣蛋,熊孩子闯祸后机灵的转头认错撒娇,令人又好气又好笑的既视感。

    艾晴捧起它的脸,无奈道:“好啦好啦,我不怪你了,下次我给你编个玩具吧,不过你要轻一点玩哦。”

    猫猫不知道她话语的意思,但能从她的语气判断出她当前的情绪,它用脸颊磨蹭她的掌心,乖乖地“呱”了一声。

    撒欢够了,它转向存放食物的方向,想起身去进食。

    艾晴眼疾手快捉住它的肉球,它抽了抽,她死死抓住:“先别走呀,咱们的事还没有办完呢。”

    猫猫几次抽不出来,没敢用力甩,以为她的气还没消完,它缩着脖子,耳朵半折,朝她可怜巴巴地“嘤”了一声。

    那个小可怜样儿,真叫闻者动容,见者从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把它给怎么样了呢。

    艾晴见识过它装可怜,不为所动,细致地观察它的爪爪。

    藏在雪毛里的肉球粉粉嫩嫩,看起来弹弹的,而它的爪子尖尖就缩在肉球的后面。

    她情不自禁捏了捏它的肉垫,嗯,和想象中的一样Q弹,不由得多捏了几下。

    猫猫喜欢被揉捏那里,顾不上卖可怜了,它舒爽得微眯眼眸,顺势坐下,半点不情愿都瞧不见了。

    一个捏得兴起,一个舒服的享受,彼此心花怒放。

    艾晴在失去理性尽情吸猫之前,想起了还有事要做,她小心翼翼地摸上它的爪子,不让它划伤自己的皮肤,将其往外拔。

    猫猫回神,歪着脑袋看她。

    它顺从地伸出比鹰爪还要锋锐的爪子,爪子长且弯,对于别的动物来说,它的前爪宛如死神之镰。

    这样厉害的爪爪,此时被她任意拿捏。

    艾晴带着它的右前肢在石板上游走,坚硬的石块在它的爪下形同豆腐,轻松就能修掉不平整的边边角角。

    修到半途,石板不知什么缘故裂了一条缝,不能再用了。

    好在还有另一块小些的石板,容错率为1。

    艾晴打起精神,搬出第二块石板放到猫猫面前。

    一回生二回熟,猫猫知道她想要把石头弄成什么样子了,不用她手把手教,自己就玩起来了。

    花掉不少时间,终于修成能看的样子后,她松了口气。

    抬手擦汗时,猫猫好奇地观察打磨好的石板,肉垫扒拉来扒拉去,爪下一个用力,石板裂开了。

    “……”艾晴也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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