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王夫人在袭人见宝钗前就找上了她,只见王夫人握住宝钗的手,含泪道:“我通共就只有宝玉这一个儿子,如今我把他托付交给你。”

    宝钗笑答:“还请太太放宽心,我对宝玉的情感就同太太一样。”

    “你是知道的,宝玉屋里从小就不安分,前几日就因那一群妖精差点失去性命。”王夫人把宝玉昏迷的原因强加在丫鬟们身上,一是为了和当朝太子妃避嫌,二是不想和黛玉拉扯上关系,若外头问起来,贾府一律声称宝玉是因一时感冒风寒,才会惊动宫中太医。

    宝钗对宝玉昏迷的原因心知肚明,那日听闻宝玉生命危在旦夕,她并不以为然,若宝玉一死,她也可以借此生事端,一影响太子的前朝名誉,来个强娶之罪,二可有损太子妃清誉,造谣太子妃与宝玉之间的感情。

    对她来说,宝玉是否存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随宝玉而变换策略。

    “尤其是那个袭人,你可要小心。”王夫人提醒宝钗,问道,“如何处置这个袭人?”

    听见王夫人对袭人态度大变,薛宝钗感到些许惊讶,没想到以王夫人的脑子,竟然也看出来这袭人也是个表里不一的奴仆,比起晴雯的张扬,宝钗更觉得袭人才是最难缠的。

    当她知道自己要嫁入贾府时,她一想到宝玉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就无比发愁,如今见王夫人主动提起此事,她索性也着手处置这些丫鬟。

    “其实宝玉并非对读书一窍不通,我想着还是把屋里的丫鬟全打发出去,如今宝玉也大了,也要收心去读读书,他有我和莺儿,再加上新买的两个丫鬟侍候也够了。免得传到外头,惹人笑话。”薛宝钗不紧不慢说。

    王夫人同意点头,说:“是该把她们全打发出去。只是晴雯和袭人……”

    薛宝钗笑答:“晴雯上回就犯了错,我当时就请示太太,可把她打发回老太太屋里,她原本就是老太太送给宝玉的,不妨事,就当是宝玉的一片孝心。”

    “至于袭人。”宝钗故意顿了下,说,“我有个法子。”

    原来忠顺亲王妃与太子妃不合的消息也传遍了京城,宝钗知忠顺亲王府本与贾府不合,但相同的敌人让他们暂时站在同一战线上。

    所以宝钗要利用袭人来笼络忠顺亲王府。

    她听闻宝玉与琪官交好,而琪官又是忠顺亲王最喜爱的戏子,袭人也是宝玉的心腹丫鬟,因此她有意为两人连亲,来巩固两府的关系。

    而忠顺亲王府也顺水推舟,命琪官也就是蒋玉菡到薛府上。

    送走王夫人,跟着王夫人拜访薛府的袭人就跟了上来,欲寻求宝钗的庇护,却不曾想到,在适才在宝钗和王夫人的谈笑间,她的命运就注定无缘宝玉。

    袭人听见自己要嫁给个戏子,而不是宝玉的妾,早已心如死灰,宝钗握着袭人的手,笑道:“我知道你眼里心里照顾宝玉这么多年了,所以我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袭人强忍心中的悲痛,勉强笑道:“宝姑娘心宽有涵养,主仆之情,奴婢不敢忘。”言毕,宝钗命莺儿送袭人出去,自己则坐下来准备试穿自己的嫁衣。

    她出门,只觉自己如踩在棉花上,脚软趴趴的,还是莺儿扶着袭人出去,才没让她当场摔倒在宝钗面前。

    袭人咬牙紧握双拳,指甲几乎掐进手心,她还天真地以为宝钗会顾往日的情分帮她一把,她以前可没少说宝钗的好话,甚至因此得罪了林黛玉,就是希望宝钗当上宝二奶奶后,可以让她这个当妾的日子好些,却不曾想宝钗一嫁入贾府,反手就把她送了出去。

    纵然蒋玉菡是个绝色的人物,但到底只是忠顺亲王府的一个戏子罢了,曾经她最瞧不上芳官等戏子,如今自己却要成为戏子的妻子。

    宝玉和宝钗的婚礼日期越来越近,自宝玉好后,王夫人就立刻把屋里的所有丫鬟都打发了出去。

    晴雯回到贾母那边去,秋纹跟了王夫人,补了金钏这个空缺的位置,而袭人在嫁出去前,央求了宝玉,说:“好歹留下麝月罢,身边还是有个熟悉的人才好。”

    于是宝玉便求了贾母,独留下麝月,至于碧痕和五儿等人,全部赶出园子。

    因婆子见王夫人如此大发雷霆,又告了晴雯为首那些丫鬟们一状,于是被赶出去的碧痕,在某夜被偷偷乱棍打死,拉到乱坟岗草草掩埋,五儿则是被发落到贾府的黑山庄,而晴雯因在贾母处,不好动手,也没有证据,王夫人只好暂时放过她。

    那些戏子也在婆子们的告状名单上,王夫人便把所有戏子都打发出贾府,扔给人牙子随便发落,幸而藕官在黛玉身旁,才躲过一劫。

    ……

    贾府的婚贴已经送到秦羽的手上,他有些玩味地在黛玉面前抖落这婚贴,凑到黛玉跟前,笑道:“你去不去,这可是你宝哥哥大喜日子。”

    黛玉扬手拍了秦羽的手背,道:“你说呢。”

    “既然他们请,我们就去。”秦羽搂住黛玉,说,“自从你封为太子妃后,你还没有在他们跟前好好张扬一番。”

    “我又不是这样的人。”黛玉仰脸,说,“虽然贾府不复往日,但还是有个爵位在的,所以京城那些官宦之家也会前往,你才被复立为太子,人心自然浮动,我也要替你应酬打点,免得落人口舌。”

    黛玉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太子妃,替秦羽谋划。

    秦羽笑道:“你倒是有心,满口的仕途经济,不知你的宝哥哥喜不喜欢听这些话。”他的口气有些惊讶。

    “宝玉自然不会喜欢这话,但是我说的是给你听,我没和宝玉说过这些,不代表我不知这些仕途经济。”黛玉冷笑道,“你若这样想,便是会错了我的意思。”

    “太子妃肯定是才华横溢,本王岂敢妄自揣测。”秦羽扶黛玉起身,上下打量,继续说,“既然本王的太子妃要回贾府,自然是要风光无限,别让那些小人轻视了去。”

    黛玉若有所思望着贾府送来的婚贴,问道:“我们的大婚日期什么时候才来?”

    秦羽摸摸鼻子,解释道:“如今皇上才立太子,朝廷不稳,再加上钦天监暂未确定时间,因此这婚礼没有那么快。”

    眼瞧着秦羽心虚的表现,黛玉没有点破,她只是点点头,心中却十分疑惑。

    ……

    贾府虽然已经落魄,但靠着贾母库房里的东西,还有贾元春也从宫中送出来不少银子,这婚礼虽然不如当年林如海和贾敏的排场,但也算是隆重而盛大。

    作为见识过贾敏婚礼的王夫人,自然对如今宝玉婚礼的排场感到不满,心中认为贾母十分敷衍,不愿意把库房里更贵重的物品拿出来,只当给自己作棺材本。

    贾母见王夫人脸上不满之色,作为大家族的长辈,便轻易猜到缘由,冷笑道:“我一老人家还留东西做什么,这库房剩下的东西是太子妃册封的时候用,若没有太子爷看在林丫头的面子上,只怕这不是宝玉的婚礼,而是他的葬礼了!”

    王夫人撇过脸,面上虽不敢还嘴,但心中仍嘀咕,若太子爷不把黛玉娶了去,宝玉也不会昏迷。

    “你以为太子爷不娶黛玉,宝玉就不会出事?你做梦,你只会选薛大姑娘入贾府,而不是林丫头,那时候宝玉照样出事,不过太子爷也不会出手相助罢了。”贾母是何等精明,王夫人这些小心思自然难逃她的法眼。

    王夫人被贾母怼得一愣一愣的,气的没话说,只得出去找王熙凤,宝玉婚礼由王熙凤管理,因此她要去寻王熙凤的错处给自己消消气。

    贾母因被王夫人这么一气,也不大管宝玉的婚事,任由王夫人胡闹,让王熙凤自己去张罗。

    宝玉和宝钗的婚礼如约而至,京城里来者宾客如云,先是史家的史鼎携人至贾府,同贾母拜见后,只是略略坐下,送礼便回去,而史鼐因早已迁委外省大员,也不得到场。因此史家真正来者不过是几个女眷和史湘云而已。

    第二个来的便是王家,因王子腾升九省点检,排场自然无比张扬,王子腾携妻子进门拜见贾母,便同王夫人和薛姨妈处同坐,直到晚间掌灯时方回去。而薛家在京也没几口人,远在金陵的也赶不来,因此也就只有薛蟠携薛蝌,以及宝琴等人而已。

    北静王与贾府交好,也亲自携北静王妃来访,南安王府本不愿意前来,但南安太妃因想到贾府的三女儿探春替自己的宝贝孙女远嫁海疆,于是便命南安王妃也前往,西安王妃虽不大来贾府走动,但想着太子妃亲自下场,自己少不得走动,因此也前来贾府。

    至于镇国公、齐国公、缮国公也只是派女眷前来,王夫人见虽宾客名单,但发现大部分都是女眷,男子除了北静王与宝玉交好,也就只有王子腾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亲自前往。剩下的男子不过是冯紫英、卫若兰以及世家纨绔子弟之流。

    贾政见状,摇摇头,说:“宝玉不混仕途,那些人自然不会走动往来。”

    王夫人回嘴,说:“还有太子爷呢,难道他们的身份能高过他?”说来就来,外面有人喊:“太子爷和太子妃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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