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从口出

    此时外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漂浮的云遮住了圆月,只隐隐约约透下来几缕月光,屋檐上挂着的灯笼随着风微微吹动,投照在灰墙上的光影摇曳,空中稀稀疏疏地飘着小雪,使得院内才清扫干净的石板路上又略微覆了层薄雪。朝彧站在树下,在月光和烛火都照不见的地方,看不清他的神情,凑近了才能看见他的发梢衣襟上都沾染了些许雪花。

    “主人。”江潮关上门,快步走上前,在他身后站定。

    “你且去盛州走一趟,探查清楚程复还有顾敬言的情况,顺路再去京都一次,敲打敲打他们,做好分内的事情,不得多生事端。”

    “是。”江潮低声应是,“此去盛州,需要属下传信告与程复吗?”

    朝彧张开手接了片雪花握在掌心,又松开来,翻过手心任凭那片雪花飘落下去,轻轻拂去肩头的薄雪,恰好风起吹散了遮挡月亮的云层,月色轻柔,自叶间倾泻而下,落在他身上,衬得他多了几分温柔。

    “你只需去打探事情,剩下的我自有决断。”

    再说顾莺莺,一顿饺子加肉吃得她油光满面,瘫在软榻上摸着微微鼓起来的肚子直打嗝,一动也不想动。

    “男的女的?”

    “吃的。”

    “嘿嘿。”

    顾莺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摸肚子,一边自己掐着嗓子演个段子,还逗得自己傻乐。

    没有娱乐的日子简直难熬。

    “姑娘,热水烧好了,是现在洗漱吗?”馄饨在外头问道。

    “啊……你打盆热水我随便擦擦算了,横竖今天也没做什么。”顾莺莺头痛地很,本来北方就冷,更何况这地方还在山上,一到夜里就冻得慌,哪怕屋子里的炭火整日整日地都不断,每次脱衣服对她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好。”

    那小丫头手脚麻利的很,前脚刚说完,后脚就端着盆热气腾腾的水进来了。

    馄饨把水搁在一旁,半跪在软榻前伸手把帕子打湿了轻轻搓洗几下,再拿起来拧干,伸手想帮顾莺莺擦洗身子。

    这给她吓得一个激灵爬起来,赶忙自己接过温热的帕子擦了把脸,又把馄饨给打发出去,这才松了口气。

    “我怕是这辈子都没有享受别人伺候的福气了。”顾莺莺随手把帕子丢在水盆里,不情不愿地一层一层扒开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己。

    随手胡乱地擦了两下又裹紧了仅剩的一件单衣,三下两下地蹦上床把自己塞进厚厚的被子里,缓了缓神才高声唤人进来收拾水盆。

    顾莺莺闭上眼,还打了个哆嗦,总觉得被子里凉嗖嗖的,仔细想想才发现云吞她们还没来得及把汤婆子塞进来暖被窝。

    难怪了。

    她刚想叫人,就发现眼前突然暗了下来,半眯着眼抬头一看,惊得她战术后仰,眼都瞪大了好几圈。

    “你怎么在这?!”

    来人正是朝彧,他坐在床边,身上还披着那件精致的白狐裘,领口处一圈白毛领微微挡住了他的脸庞。

    “怎么?准你大半夜跑到我那,不准我来?”朝彧掀开被顾莺莺压在身下的被子,把手伸了进去,惊得顾莺莺再次往后一窜。

    “好兄弟有话好商量,不要动手动脚。”

    “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朝彧收回手,在顾莺莺额头上敲了敲。

    “是智慧。”

    顾莺莺蹬了蹬腿,才发觉被子里多了个暖乎乎的东西,伸手一摸,是一个汤婆子,想来应该是朝彧刚刚塞进来的。

    “嘿嘿,好兄弟。”顾莺莺抱着汤婆子往前挪了挪,冲面前人嘿嘿一笑。

    朝彧没搭理她,而是站起身来,就当顾莺莺以为他要走了的时候,他反倒脱下了自己披着的狐裘搭在一边。

    顾莺莺眼睛发亮,这件狐裘她已经馋了很久了。

    好兄弟,来就来还送什么东西。

    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自己给噎了回去,因为朝彧此时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外衣。

    莺莺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往里去。”

    朝彧拍了拍裹成粽子的顾莺莺,抬手摘下了束发的玉冠搁在一边。

    “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吧。”顾莺莺死死地扒在原地不挪窝,“大哥我觉得不行。”

    可惜。

    朝彧直接伸手把她一搂一抱,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躺在了最内侧。

    “……”

    而那人也十分自然的掀开被子躺在了顾莺莺身边。

    “大哥,这不妥。”顾莺莺紧张地一边往内侧蹭,一边暗戳戳伸手把被子裹严实了两圈。

    “嗯?怎么不妥?”朝彧手一抬一摆,桌上搁着的烛火随之熄灭,屋内瞬间暗了下来,突如其来的黑暗让顾莺莺有些不适应,干瞪着眼缓了好一会才借着窗外的光朦朦胧胧看清了。

    睡在外侧的朝彧此时已经躺了下来,随手拈好被角,合上眼平躺着,看上去显得十分安稳。

    感觉被鸠占鹊巢的顾某人:……

    “大哥,你真打算睡这?”

    “嗯。”朝彧闭着眼轻轻应了一句,“不是认人?”

    “……”

    顾莺莺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睡外间和睡一起那能一样吗?床铺微微一动,身侧睡下的男人似乎翻了个身,她本能地一扭头恰好看见面朝她侧躺的朝彧,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只能隐约瞧见男人的眉目,但尽管如此仍旧能看出他令人窒息的美貌。

    “……”顾莺莺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抹了把脸,哑口无言,虽然她前世也谈过恋爱,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过了,但是这也不代表她能这么快接受和一个未知身份的男人躺一起,虽然那个人很帅。

    人要有尊严。

    可是他真的好帅。

    被美貌蒙蔽双眼并且毫不犹豫抛弃尊严的顾莺莺擦了把嘴角若有若无的口水,一边唾骂自己肤浅,一边毫无悔改之意的继续欣赏朝彧的美貌,嘴都咧地合不拢了也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神有多热烈。

    直到她看见朝彧隐隐勾起的嘴角,这才干咳一声揉了把快要笑僵的嘴角,如同壮士断腕一般狠心说道:“其实我现在不认人了。”

    “哦?”朝彧睁开眼,打量了一番眼前人,眼底带着淡淡的戏谑,“可是刚刚不是还看的很专注。”

    这下换成顾某人闭眼装睡,偷看帅哥结果被本人抓包,臊得脸上通红,干脆破罐子破摔了,牙一咬拳一握,麻溜地翻了个身:“你看我这么色,我会非礼你的。”

    “嗯——”朝彧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拉长了尾音,伸手把人往怀里一带,“非礼吧。”

    “……”

    顾莺莺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张嘴跟白长了一样,平时利索的很,一到关键时候又说不过别人,她干脆也不说话了,一头栽在朝彧怀里,反正白捡的帅哥不睡白不睡,看这张脸横竖也不吃亏。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逐渐平稳悠长。

    顾莺莺不知什么时候手已经搂上了朝彧的腰,脸埋在他胸前,蹭开了领口,贴着他温热的胸膛。

    “真就盖着棉被纯睡觉?”顾莺莺半梦半醒,咂了咂嘴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

    “或者你想做些什么别的也可以。”

    “?”顾莺莺从梦中惊醒。

    祸从口出。

    顾莺莺被吵醒的时候心情非常糟糕,晚上没管住嘴漏出来的那句话,直接导致她当晚轮着做梦,翻过来覆过去梦见的都是同一个人同一件事,睡眠质量着实不够好。

    因此在门外传过来嘈杂的声响时,她沉着脸披着外衣一把拉开了门。

    “吵什么吵?”

    “莺莺姑娘瞧着气色不太好呀。”开口的是一名陌生女子,丫头打扮,模样一般,打扮的倒是花枝招展。

    “关你屁事。”

    那女子伸手故作嫌恶地捂着口鼻:“莺莺姑娘怎么说话如此粗俗?好生没有教养。”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你!”

    顾莺莺跟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一个小丫头也跑到我脸上来舞?下次再来找麻烦记得叫上你家主子。”

    说罢她往后撤了两步,打算重新关上房门,门外那女子见状赶忙伸手拦住了顾莺莺。

    “我此次来可是有正事的。”

    “要说快说,耽误我睡觉。”顾莺莺闻言收回手,皱着眉靠在门旁。

    “我们姑娘请你去一趟。”

    “就这?”

    “对,还请莺莺姑娘早点收拾好,别让我们姑娘等……”

    “不去。”顾莺莺站直了身子,往屋内退,一把合上门。

    女子愣了愣,等她反应过来,门已经在她面前被关上了,本能地伸出手推了推才发现顾莺莺甚至在里头落了锁。

    这可把她急坏了,连连高声呼喊着。

    屋内刚爬上床的顾莺莺听着气不打一处来,也不起身,就坐在床上回应:“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今儿个在外头把嗓子喊哑了我也不去,你家姑娘是天王老爷吗?她叫我就得去?摆这么大的谱给谁看啊?她这么有能耐冲朝彧撒气去,抓着我不放是什么意思?”

    “云吞!把她给我撵出去。”

    说罢,顾莺莺往后一躺,把被子拉着蒙上头,边喘着气边念叨着,这都什么事啊。

    她就想平平稳稳混日子,不想搞这什么乱七八糟勾心斗角,怎么这么多糟心事上赶着往她脸上轮。

    烦死了。

    顾莺莺翻了个身。

    还不如在程复家混日子。

    门外恢复了安静,想来人应该已经被赶出去了,顾莺莺懒得琢磨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打算继续补觉,但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嗡嗡嗡地全是刚刚的对话,再一翻身,又开始循环播放甄嬛传美人心计宫心计。

    顾莺莺睁开眼,酝酿许久。

    “捏吗!不搞宫斗剧!换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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