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宁中意登上新的演员号，带了关于自己的话题，发了张伪素颜自拍。
然后手机就被她丢到一旁，再次拿起手机，是因为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
“宁姐！出……”
宁中意有些畏惧翁然的乌鸦嘴，抢在翁然前面把话截住。
“你要是敢把后面两个字说出口，我就让你余生用手语交流。”
“哦不，上帝啊，您怎么还记着，看在我准备砸自己血汗钱给您买水军的份上，请宽恕我吧。”
宁中意被翁然的欧美式戏腔逗笑，她丢下手中剧本，起身走进厨房。
厨房的餐桌上，还遗留着她昨天给聂嘉禧做的那份三明治。
碟子的位置挪都没挪动过，像似从未被发现过，存在感极低。
宁中意将三明治丢进垃圾桶，才不急不慢的问：“买什么水军？”
“你微博评论里全是流言蜚语，公司恐怕不打算管咱们了。”
宁中意刚发完动态，料想到会有一番动静，没想到网友们这么快就到达战场。听见翁然这话，顿时感觉有戏。
“小事儿，你先别慌，把钱收好留着养老。”
“……”翁然转账的手一顿，貌似是有点鲁莽，她反手将银行卡抽出来，“剧组那边联系我了，约你今天去影棚拍宣传物料，过会我去接你。”
“好。”
宁中意早上只是发了张自拍，连文案都没写，许是最近“炒作戏份”太足，评论数目已经在她打电话期间破千，账号上的粉丝成百成百的涨。
各项数据涨的心惊肉跳，比股市的幅度还明显。
宁中意上次经历这种事，还是五年前拍了《须臾年少》，那会她是娱乐圈中最亮眼的新星，所有资源唾手可得，评论转发全是正面言语，此时全是流言蜚语，还有人在评论里留H色图片，想顺势蹭她热度赚钱，太无耻了！
宁中意边看评论，边拉黑了几个不要脸的垃圾号。
看完一波再刷新，发现评论又涨了一百，粗略猜测，五分钟大概涨了五百左右评论。绝大部分网友都是被带节奏跑来吃瓜的，不过关注点不在“中年男人”上，全都在关注“翘屁嫩男”是谁，果然颜值即正义。
说来奇怪，宾利车主至今没加她微信，难不成是看见报导，被她风情万种的样子吓跑了？
后悔！当事人就是非常后悔！不该在镜头前说那种话的！
宁中意哭唧唧得收起手机，视线落在垃圾桶里的三明治上，而后一腔悔恨夹杂着怒火找到了发泄口。
她怒气冲冲的跑到聂嘉禧卧室门口，用拳头砸门。
“聂嘉禧！我做的三明治你竟然敢不吃！你是猪啊，想睡到几点？跟你一样大的都会开宾利撞美女了，你就知道睡睡睡，快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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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学校的聂嘉禧猛的打了个喷嚏，差点没抓稳手中的三明治。
陆开霁躲远了些，看着手腕上的时间：“还剩三分钟。”
这节是音律课，老师是个洁癖非常严重的女人，最见不得别人用脏手摸乐器，特别是摸过食物的手。
聂嘉禧三下五除二的将三明治塞到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陆开霁，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十一点。”被问的男生言简意赅，随之连个余光也不赏给聂嘉禧，专心调试手中乐器。
“陆开霁，我他妈发现你这人特老派，你发现没有，喜欢你的女生都怎么想的，是不是有喜欢收集老古董的癖好。”
陆开霁没明白聂嘉禧的话题怎么突然跳到收藏古董上，给了聂嘉禧一个疑惑的眼神，略有些天真。
“别，兄弟，别这样看着哥哥，怪春心萌动的。”
聂嘉禧故作不好意思的捂着胸口心脏的位置，一脸羞涩的打了下他。
陆开霁刚入学就被封为宜江大学的校草，聂嘉禧起初还打趣他这张脸长得比女生还好看，到后面，就变成这种不可描述的画风了。
变成这种画风的原因有二：
一是陆开霁颜值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二是聂嘉禧性格越来越贱、越来越贱。
陆开霁原先还会抄起书本跟他打一架，现在已经能够自持冷静，不动声色的回击。
“刚吃完早餐，去洗个手吧。”
音律老师从窗口路过时正好听见，没等聂嘉禧回答，直接半个身子越过窗户点点他。
“同学，去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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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中意敲了半天门意识到聂嘉禧不在房内，转而回到房中将换洗的衣物拾掇出来，一路从房间哼着歌儿哼到了阳台。
阳台上清爽利落，除了一台洗衣机，还有两个箩筐。
箩筐并排放着，其中一个里面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待洗衣物。
她将自己的衣服连同箩筐中的一并放进洗衣机里搅动。
颜色……染的悄无声息。
陆开霁上完课回到家准备洗衣服，发现阳台上挂了一件陌生的蓝色T恤。
以及，多了几件女生的衣裳。
他的目光落在那件蓝色T恤上良久，又在晾晒的衣服中扫视一遍，最终才敢肯定这是他的那件白色T恤……
他拿着那件被染了色的T恤，走到聂嘉禧的卧房门口，刚准备敲门，脑海中回想起了那堆女生衣裳，又停住了手，打开微信。
陆开霁：【赔我，599一件。[图片]】
聂嘉禧：“哈哈哈哈哈哈成，等会儿啊，哥哥打完这局就赔你599。”
那端聂嘉禧忙着打游戏，连图都没点开。
看见小图里一件T恤的形状，心里猜到可能是宁中意洗衣服时不小心混上色，十分豪迈的将烂摊子承包下来。
听到聂嘉禧带着笑声的语音，陆开霁眼神眯起，感觉有被冒犯到。
他自小受家庭影响，无论衣服还是小提琴，无论整洁与否，都必须放的整整齐齐。
除此之外，他天生洁癖严重，衣服必须是单独洗涤，跟一个陌生女人的衣物共同洗，令他浑身不舒服。
陆开霁：“烦请转告她，别动我的衣服。”
下一秒，微信收到转账599元，还附带了一条语音。
聂嘉禧：“好~”
还算识相。
陆开霁收下钱，将衣服重新丢进洗衣机，按下清洗键后，离开阳台。
因着之前受邀去恒远市演奏马格涅的《沉思》，演奏完又买了最早的机票赶回来上课。
连着奔波，此刻又正好是午后两小时，睡意正浓的时候，他将将沾了枕头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仿佛听见隔壁卧室门锁转动的声音，可能是陆开霁带着他的女朋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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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剧组别的艺人早早拍完宣传物料，宁中意作为空降演员，连赶似赶，最终在官宣女主前拍完物料。
抵达家，掐好赶上剧组官宣。
《如期而至》的男主叫夏青岑，扮演者是顾兆。
顾兆是韩国男团V.I.P的队长，算不得顶流爱豆，倒也是三四线。近两年韩国打入中国市场，拿身为中国人的顾兆试水，他的经济合约签到中国后，国内安排了一个颇有实力的经纪人带他。
中韩两边都在捧，顾兆也正是从唱跳爱豆转型演员的年纪，接这种小成本网剧并不奇怪。
男主落定，万众瞩目的女主季栀扮演者出来了——宁中意。
照理来说，宁中意五年没露面，粉丝也该爬墙爬的差不多。
奈何最近身上背着两个桃色话题，官宣动态的评论数丝毫不输给流量偶像顾兆。
与先前在她微博中吃瓜的评论有所不同，官博的动态底下全是骂她的话。
冲在最前的是顾兆粉丝，他们躲在手机后面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话抨击她，将她“有金主”，“爱撩汉”的事情添油加醋，奔走相告，以此来表达对这个cp的不满。
深夜，情绪积攒到巅峰，最容易爆发的时刻。
宁中意忽然觉得诺大的房子变得压抑无比，她起身走了两步，又蜷缩在床头，刚闭上眼睛，便听见一片嘲笑，尖叫声。
仿佛有双无形的手，牢牢握住她的心脏狠狠拉扯，牵动整片胸腔泛着疼痛。
她蹙着眉头看起来十分痛苦，颤抖的手指枕边摸索一阵，找到手机。
宁中意：【预约罗医生，再帮我买本法学书。】
翁然正抱着手机同网上喷子们对骂，收到宁中意的消息，预感不妙。
翁然：【我明天帮你买书！你现在不要想太多，多听些有助于心情开朗的音乐。】
说到音乐……
宁中意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艰难滑动。
不停的点开音乐听了几秒又关上，如此反复数次，终于在小提琴纯音乐里找到了与昨晚那首音乐极其相仿的调子。
清脆悦耳的小提琴声欢乐又愉快，昂扬调子充斥房间。感觉到周身被音乐包裹，心绪顿时静了不少，额头上的汗水也在一层层褪去。
隔壁陆开霁从中午睡到晚上，迷迷糊糊中，梦见自己在台上演奏，但音乐却不是从他手中发出的，像是台下传来。
梦中他放下了小提琴，望着台下的某个角落，细细听着演奏，第二段的转弦与感情侧重与他如出一辙的像。
睡意朦胧中，他睁开了眼睛，周围一片黑暗。
入耳的，是他曾演奏过的《沉思》。
原曲演奏出了厌倦世俗，以及第二段的几次转调，让情绪变得激昂。他的演奏将原有厌倦淡化，主张敞开心扉，将虔诚作为音乐情绪主导，显得空灵平缓。
他看了眼时间，发觉这觉竟然补到了晚上，想起洗衣机里的衣服还没凉，便借着月色，去了阳台。
阳台上格外宁静，唯有一轮皎洁的月亮透过洁净的玻璃，散着明亮又温柔的光亮。
他将衣服一件件晾了出来，直到最后洗衣机中仅剩了一张与滚桶颜色格格不入的浅蓝色纸团。
纸团经过了洗衣水的两次浸泡，颜色有些发了，柔软的一碰就碎。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是追尾那天，那个女人留联系方式的纸片。
他从来不关注娱乐圈的消息，从小到大除了学习，便是音乐。
还是后来他父亲看见绯闻将他批评一顿，他才知道自己撞的是娱乐圈内黑料最多、口碑最差的宁中意。
——开霁，心思放在音乐上。
——不要去沾染不良风气。
——不要让我失望。
父亲的责骂在犹言在耳，陆开霁趁纸团上的水渍未干，将它揉成碎沫，决绝的丢进了一旁垃圾篓。
碎纸落入垃圾篓的瞬间，他口袋中的手机响起了一阵轻快铃声。
“开霁，父亲等下要去趟恒远市，为残障儿童义演，你时间方便的话，能否与我同去？”
音乐世家出生的人，一言一行都散发着上世纪古希腊贵族的高傲优雅，有着不属于世界的交际方式，在他们身上找不到任何的烟火气息。
哪怕心中藏着无数渴望，说出口也是十分礼貌的询问。
但这种这种与生俱来的英式礼貌，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毫无温度。
那端说完静了下来，隐隐听得见车子启动的呜隆声。
陆家的人都常年日夜颠倒的赶行程，世界顶流的音乐家陆有山也不例外。
陆开霁伸手按压了下翘起来的头发，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快要到深夜了：“可以”
“十一点我准时到楼下接你。”
“好。”
他答完后那边还没有收线的意思，陆开霁出于礼貌与尊重，等了片刻。
“你最近……”陆有山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又成了另外一种，“明日不要给我丢脸。”
“好。”
那端听见了他的回复，匆忙将电话挂断，像是在逃避什么。
陆开霁听着忙音，垂下眼眸，修长的睫毛遮盖了他眼底的失落，心中是一片难以言表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