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水镇是个好地方，小六时常给我洗脑，留在这里，不属管辖，只要有一技之长便能在这有一番小天地。
串子和老木却时常摇头：“你别听小六瞎说，你如今虽眼盲，可当初我们捡到你的时候，你身上的物件也是真真切切的好东西，若是有一日想起来了自己的身世，回家才好呢！”
“哪里会有家好呢。”胭脂红经常念叨这话。
我倒不是太在意，小六听他们给我说家的好处，给我分析了最坏的情形：“那万一十五以前的家里人对她不好呢？我可听说有权有势还有钱的世家往往对亲情不甚在意。”
小六说的也有道理，老木和串子也就不说话了，这两年也就只有胭脂红经常来我面前转悠着说这话。
家吗？摔傻了脑子，我对此并没有太多映象，只有听小六讲当年在荒山捡到我的时候，讲了一句，惨不忍睹。
不过现在还是很悠闲的，虽然眼睛瞎了，但也能每日靠着六感灵敏帮小六分一分草药，小六也从来不会骂我，不像对待麻子和串子一样，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老木有时候也会感叹：“这小子，不会看上十五了吧！”
十五这名字还是小六起得，清水镇十五的月亮圆又大，胖胖的像丫头静常吃的月团，小六看到也嘀咕：“这月团真这么好吃？”隔天我就吃到了小六给我买的月团。
其实我并不喜欢吃月团，我总觉得它甜腻腻的，吃起来粘牙不说，还经常搞得我一嘴糖霜，粘在手上不舒服，还要洗很久才能洗掉，太过于麻烦。
但是小六喜欢经常买给我吃，说：“女孩子应该都喜欢吃软软糯糯，香香甜甜还长的好看的东西呀。”
正想着，小六又掂着从甜糕李那买的点心回来了，十五小声反抗：“我能不能不吃。”
小六一屁股坐下，“为啥？”
“不爱吃。”
“那你爱吃什么？”
爱吃什么？十五思索一番，还真没有什么是她最喜欢吃的，待在清水镇一百多年，也只有老木烧的羊肉好吃些。
十五脑子里忽的闪过什么东西，立刻道：“我喜欢吃卤鸭脖，甜辣甜辣的。”
小六十分豪气说：“我去买！”
麻子也插道：“六哥我也想吃。”
小六摆摆手，出去买了。
十五坐在席子上，麻子和她说话：“为什么不喜欢吃月团呀？”
十五摩挲着药材：“太甜腻了。”
麻子“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忙活到了下午，小六回来，大家热热闹闹开饭。
小六拿了饼子掰成小块泡进羊肉汤里，取了勺子带着汤碗一起放到十五手心。
十五说：“谢谢小六。”
小六端着羊肉汤，坐在门槛上。
老木的脸上笑开了花，麻子和串子也不约而同想：小六又看十五出神了。
二十年来，自从十五伤好苏醒，小六总是不定时的对着十五出神，这一来二去，老木最先习惯；麻子；串子，被救后也养成了习惯，每到了这时候，就埋头吃饭，吃完饭就麻溜出去做活，静静地不打扰。
……
到了晚上，小六外出一趟，回来的时候背上多了一个人，麻子说：“我今早还看见他了，在河边躺着，看这样子许是救不活，也不知六哥为何救他。”
小夭让串子取了很多医具和膏药，十五在药房准备，跟着串子一起去了屋子，小六惊呼：“十五，快出去！”许是想到了十五看不到，声音低了下来：“坐着吧，坐着吧。”
十五不知道床上的人伤的如何惨烈，只听麻子和串子不敢下刀的惊恐声音，想也不是平常的伤。十五不出声，手掌摩挲着倒了水喝，安静地坐在凳子上，听着小六和麻子串子谈论。
小六似乎遇到了阻碍，十五听到小六柔声对床上的人说：“你别担心，我不拿走你的荷包，也不拿走你的红绳，我把它们先放到一旁，我好治你的伤，你难道不想活下去吗？”
过了许久，小六扶起十五的手臂，“我牵着你回房间。”
十五说：“好。”
两日后，被救的人醒了过来，小六不在回春堂，麻子和串子带着老木去街上赶集，十五将拐杖拿在手里，凭着五感拿了药，喂给被救的人。
那人的声音嘶哑，像是长年受伤所导致的。那人看到了十五，身体忽然剧然的颤抖，发出如野兽一样的嘶哑声音，“啊……啊……”
那人似乎想要抓住十五，可是四肢无力，只能睁着肿胀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十五，眼泪不停的流出眼眶，十五安抚说：“不要怕不要怕，我是来给你喂药的，小六待会就会回来了。”
声音温柔清润，那人被安抚下来，任由十五喂着药。
片刻后，十五喂完药，拿着碗出去，小六拿着一个包裹绕过来，走到十五身边探头，“他醒了吗？”
十五点头，“醒了，但是情况很不对。”
小六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煮了药粥，回去喝一点，对眼睛好。”
十五点头，回到屋子，果然在桌子上摸到一碗粥，泛着药香味，喝着却很香，和十五想的味道一点也不一样。
十五说：“小六真好！”
日子一年如一日，就这么过下去。
被救的男子慢慢的变好，日落的时候，小六会抱着他出来，和十五在院子里晒一会落日，吃东西的时候，喉咙也不会太痛。
这几日，男子的指甲新长出来，小六带他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衫，小六说：“你自己走一走，锻炼你的肌肉。”
十五躺在席子上晒太阳，男子看着她，慢慢挪动僵硬的腿，蹒跚学步一样，走到十五身旁，十五说：“是小六吗？”
小六嚼着甘草，囫囵说：“是叶十七！”
串子告诉十五：“是六哥给那男子起得名字。”
十五笑着起身，“十七好，坐下一起晒太阳。”
十七深深看着十五，已经好全的面庞说不出的清俊，十七说：“好，好，晒，太，阳。”
十五拉着十七坐到席子上，“坐一会吧。”
小六皱眉，对十五说：“十五，你过来。”
十五走过去，十七的视线跟随着十五。十五蹲到小六旁边，“怎么了？”
小六不自在说：“没事！”递给十五一截胡萝卜，“吃胡萝卜，对眼睛好！”
十五乖乖咬了一大口，小六歪着脑袋看十五，眼中有淡淡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