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

    喻念安憋着一肚子气狠狠睡了两天,睡饱之后忽然就想开了,现在跟这帮人对着干她是讨不到便宜的。再者,就算她能出去,又能去哪儿呢?带着这一身的麻烦,哪怕再碰到像云鹰那样的人,她也不敢再去给人添麻烦。

    先在这儿待着,车到山前必有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天刚过晌午,她正捧着《拘灵法咒》做不知道第几百遍阅读理解,眼角余光忽然扫到窗外一抹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刚手忙脚乱地将书收好,人已经到了门口。

    “你来做什么?”

    游逸尘越过站在门口的喻念安,径自进屋坐下:“你现在怎么不叫我老板了,以前不是老这么叫吗?”

    “以前是以前,哪有人质管绑匪叫老板的。再说,我可没加入你们。”喻念安在他对面坐下,沏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重重搁到他面前:“有事吗?”

    “不用紧张,只是来向你打听个人。”

    “堂堂南镜之主,向我这个人质打听人,你确定吗?”

    游逸尘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笑了笑:“你是何时入的苍云门?”

    所有关于她穿过来之前原身在这个世界的经历都会让她感到紧张,毕竟十几年的空缺不是三两句谎话就能填满的,在游逸尘这种贼精贼精的人面前,编谎话就跟趟雷似的,说不定那句就爆了。

    喻念安将茶杯端起来,装模做样地想了想:“大概几岁的时候吧,也许十多岁,去苍云门之前我过得很不好,所以不太记得以前那些事。”

    游逸尘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她以为他要继续往下问的时候,他忽然点点头,“这么说你在苍云门至少也有好几年了。”

    “这个人认识吗?”

    一块白色的玉牌被放到桌上,轻轻推至她面前。

    喻念安抿了口茶,垂眸一扫桌上的东西,目光却像触电一样收了回来,手中一个哆嗦差点将茶杯掉到桌上。

    游逸尘眯了眯眼睛,将她那一刻的慌乱看在眼里,满意地笑了笑:“认识,看来我没找错人。”

    那一瞬间喻念安就像一个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位置的小动物,而那道属于猎食者的探寻目光正注视着她。她控制不住地想要抬手遮住自己的脸,理智又将她拉了回来,于是她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强作镇定:“这是哪儿来的,不认识。”

    “不认识你慌什么?”

    “茶太烫了。”喻念安龇牙咧嘴地吸了口凉气,她刚才确实被烫了一下,舌尖微微有些灼痛。

    游逸尘眉头微微皱起来:“真的不认识?”

    喻念安被她打量得心虚,低下头假装擦拭桌子上的水渍,脑子转得快要烧起来。

    第一眼看见这块刻着徐婉名字的玉牌时,她只觉得自己头皮都炸了,几乎有种死到临头的感觉,那一刻种种猜测出现在她脑海,甚至以为游逸尘从在界河村开始就已经认出了她。

    她身上唯一能证明徐婉身份的东西就是那块刻着名字的玉牌,可是早在界河村时,她就将那块玉牌当作房钱抵给客栈老板娘了。

    稍稍冷静下来再看一眼,才发现这块玉牌和她之前戴的并非同一块。之前戴在她身上那一块色泽莹润,下面缀的流苏还很新。而这一块色泽暗淡,显然玉牌中灵力已经流失殆尽,流苏也很旧了。

    弟子玉牌苍云门修士人手一块,玉牌中注入了灵力,用来识别身份,不慎遗失可以再补。喻念安来到这个世界时徐婉的玉牌洁白莹润,吊绳与流苏泛着光泽,一看便是近期刚补过的。也就是说,她之前丢过一块玉牌。

    这块丢过的玉牌刚好落在游逸尘手里,结合徐婉的经历来看,确实合情合理。

    他们在一起相处这么久,游逸尘却并没发现喻念安就是徐婉,也许徐婉当时用什么方法遮住了自己的面貌,他没有见过她的脸。

    但是,徐婉的伤呢?他还记得吗?

    她手上这道红痕仿佛是有生命,喻念安刚想起它,它就忽然痒了起来。

    她按着自己的右臂,故作轻松道:“如果听说过名字便是认识的话,那也算认识。”

    “听说过什么?说来听听。”

    “很不巧,刚好是关于你的事情。”喻念安清了清嗓子,“托你的福,其实整个苍云门都听过她的名字。”

    徐婉下山游历遇上游逸尘,将其重创负伤逃回的事情的确整个苍云门都知道。喻念安以前一直觉得这个故事水分太大,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弟子怎么可能重伤能撼动整个玄门的大魔头呢?特别是知道了游逸尘的身份后,发现他居然完全没有把徐婉的脸认出来。

    但是现在看来,游逸尘与徐婉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让他过了这么久还在耿耿于怀,只是她还是想不明白,修为莫测的游逸尘怎么会在徐婉手里翻船。

    “你还知道什么?”

    喻念安飞快地摇摇头,眼眸里满是无辜:“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是个外门弟子,只配听一些人尽皆知的传闻。”

    游逸尘看着她,目光里有一种探究的意味,修长的手指好似无意地缓缓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房间的空气彷佛凝固了。

    喻念安努力将自己的屁股死死按在凳子上,梗着脖子没再说话,心脏却随着他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越跳越快,几乎要到嗓子眼。

    “算了,出卖同门的事我猜你也不会做。”像是忽然想通了,游逸尘拿着玉牌站起来,“我再去找别人打听。”

    “你……你要找谁打听?”

    “苍云门的事你说找谁打听?走,你也一起去。”

    “不行!我不能去。”

    她现在顶着徐婉的脸,回苍云门就跟回娘家一样,不马上就被人认出来了?

    喻念安断然拒绝,又找补道:“你这样的身份,不自己躲起来,还要到苍云门的人面前晃悠。你还要带我去,不怕他们认出浮灵珠吗?还有我,我虽是个外门弟子,说不好有人还记得我,万一把我认出来了呢?”

    游逸尘不以为意地一笑:“我在他们跟前晃悠的时间也不短了,不差这一时。要是那些成天飞来飞去的饭桶真有本事找出浮灵珠,你还能在这儿这么久?再说你,一个灵根都没有的外门弟子,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多看你一眼,还谈什么记得……”

    “谁说的!”喻念安一拍桌子站起来,“外门弟子怎么了,说不定就有人见了我一次就记得我了呢。反正我不去。”

    游逸尘用一种几乎是全然陌生的目光打量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在考虑这张脸到底有没有什么记忆点,半响,叹了口气:“你只有两个选择,跟我去,或者你来告诉我。”

    游逸尘找徐婉,不是报仇也是找麻烦,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按照书上的剧情,徐婉在魔族入侵时就死了,虽然现在情况有些变化,但是苍云门还不知道喻念安的存在。所以他打听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徐婉已死,这样一来反而打消了他的念头。

    如此甚好,如果游逸尘一天再这样疑神疑鬼,就算喻念安没被认出来,也要被自己给吓死了。

    麻烦的是她现在顶着徐婉的脸。徐婉在原书中虽说是个下线很早的工具人,但好歹也是一峰之主的亲传弟子,不可能从来没露过面。

    喻念安来回思索良久,觉得这个险值得一冒,于是改换了语气,妥协似的说道:“我可以跟你一起,但是不能这样去。我这种倒霉到家的人,说不准就被认出来,得想个办法把自己遮一下。”

    游逸尘没看出她的心思,转头看了看天色,应允道:“天黑之前,到前厅找我。”

    *

    一打定主意,喻念安先去酒庄找到七娘,抱了一大堆瓶瓶罐罐回到自己房间,然后关起门来捯饬了一个多时辰,又故意磨蹭到太阳落山,才终于去了前厅。

    游逸尘百无聊赖地翻完了至少十册话本,最后却等来了一个体格纤细眉目清秀的“少年”,身着粗布短褂,一头乌发利落地绑成马尾。

    喻念安往日雪白的皮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好似被阳光烤过的麦色。削薄的肩膀变得宽厚,腰也粗了一圈。秀丽的脸型轮廓更加硬朗宽阔,眉形锋利,连鼻子也变宽了一些。明明还能看见原来的影子,乍一瞧却已经是个眼神明亮尚未长开的男孩子模样。

    游逸尘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诧异的神色,凑近瞧了瞧,脸还是原来的脸,并没有贴假面。他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擦了一下,发现了端倪:“粉?”

    喻念安一仰头躲开,“啧”了一声:“别给我摸花了。”

    “这算什么?易容术?”

    喻念安嗤之以鼻:“什么易容术,这是中州四大邪术之一——化妆术!”

    “苍云门还教这个?”

    “有点儿自己的爱好不行吗?”

    游逸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跨出了门,又问道:“其他三大邪术是什么?”

    “技术难度太大,已经失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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