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进小巷子中的老小区，林清凡在楼道口迎面撞上了恰好要准备出去健身的隔壁王大妈。
对方整齐盘头，身穿粉紫色运动套装，脚踩一双洗的发白的足利键老年鞋，斜挎小包干净利落。
下意识的，林清凡停下脚步对着来人问了声好。
“王大妈。”
林清凡不常回家，但多少也知道眼前的人是附近邻里邻居的重点信息收集站。
上至家中鸡飞狗跳，清官难断的家务事，下至小孩之间相互打闹，随口说出的足以刺人窝子的话语。
只要在这个老小区中发生的，就没有王大妈不知道的。
正如现在，她又将视线放在了林清凡这小可怜身上。
“哎呀这不是清凡嘛，又回来看你妈妈啊，真孝顺。”
面对王大妈的这声听不出真情实意的夸赞，林清凡也只能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说不上是笑的表情。
“周末没课就回来看看。”林清凡不想与眼前的人纠缠太多，“要出去啊王大妈，那什么咱们下次再聊，我就不打扰您了。”
没等王大妈反应过来，林清凡便抬脚往自己家的方向走着，衣摆轻舞丝毫没有任何犹豫。
王大妈悻悻嘟囔，“小时候见到我还挺乖巧的，一口一个叫人多甜啊。”
“怎么长大了就这副冷漠德行呢……”
林清凡回到了家，将手中钥匙顺手丢在了玄关处的柜子上。
抬眸望去，家中摆设一如自己上次离家时候那般，只是客厅茶几上多了几瓶早已喝空了的酒瓶。
七零八落，瓶口发出阵阵恶臭，隐约间还见有小动物在底下爬行，模样丝毫不怯。
林清凡皱了皱眉，依稀闻到了屋子里因为许久不开窗透气的原因所散发出来的令人近乎窒息的气味，当即眉头皱的更深了。
虽然他对此早已是见怪不怪，但多次如此终归是令人厌烦。
显而易见的，他的母亲又开始了整日酗酒的生活。
林清凡走到卧室推开门，卧室中间的大床上俯卧着一个身穿睡裙的人，乌黑秀发散落，盖住原本面容。
“妈？”
林清凡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床上人儿久久不见回应。
“妈，我回来了。”
林清凡再次叫道，声音比前一次大了一倍。
但卧室依旧是一片寂静。
林清凡渐渐垂下了眼，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明明一开始时候不是这样子的——
至少在暑假前不是这样的。
林清凡轻轻关上了门，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从他这个角度看，餐桌旁那用来装闲置物的架子上，一张四人全家福异常显眼。
从刚刚进门开始，林清凡口袋中的手机便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林清凡掏出手机看了两眼，发现大部分的信息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哥：清凡，我回国了，有时间见个面吗】
【哥：我这次回来待的比较久，要是你课程多，一时半会儿没时间也没关系的】
【哥：我从国外给你带了一些礼物】
【哥：妈妈怎样？过段时间我去看看她】
【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
林清凡没敢再继续往下看，明明是无比熟悉的人，说出的那话却是无比陌生。
辛苦？
这难道不是他们所造成的结果吗！？
林清凡一时有些气愤，将手机灭屏后丢置在一旁，双手扶头闭眼不愿再接受现实。
下一秒，电话震动声传来，屏幕上【哥】的字眼异常亮眼。
林清凡不为所动。
电话震动声持续了几分钟后挂断，随后又像是不死心一般再次响起，令人无法忽略。
这次林清凡倒是接了。
“有事？”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许久，“没事，就是给你发了很多消息都没见到回复，怕你出事。”
林清凡看着全家福合照，没吭声。
“清凡我回国了，有时间出来吃个饭吗？我们兄弟两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兄弟两”这三个字刺激的林清凡鼻头一酸，微微仰头装作漫不经心轻哼了一声，“兄弟？多讽刺啊。”
这次换对面的人不吭声了。
“你要是真把我当弟弟，当初你就不应该和爸妈他们瞒着我，还说什么狗屁为了我的高考所以才将离婚事情放在暑假我领了高校通知书后才告诉我，瞧瞧，这多贴心啊。”
对面的人：“……”
林清凡继续没什么语气说，“你不是问我有没有时间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没时间，我很忙，如果你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件事，那我觉得现在就可以将电话挂断了。”
林清凡说完后，还真打算直接挂断了电话。
但在手指快要接触到屏幕的那一瞬间，电话那头的人终于是有了回应。
“爸妈离婚这件事瞒着你确实是考虑不当，但事已至此，整日沉迷过去早已没什么意义了清凡……”
林清凡果断摁了挂断键。
当初他父母因观念不合最终走上了离婚的道路，但又因为家中即将高考的他而继续留下整日扮作恩爱夫妻的戏码。
事情败露后，父亲选择了哥哥，将哥哥带出国留学后，自己也一直居住国外不常回国。
而母亲在尝试独立却屡屡遭遇失败后，也逐渐颓废，整日蜗居在家不肯出门，日常以酒水相伴。
她从嫁给林清凡爸爸之后就一直在家充当家庭主妇，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但对外面的事却是一窍不通。
若不是有离婚时夫妻双方各分配到的一半资产加上父亲每个月给予的生活资助，林清凡还真不知道这生活如何继续进行下去。
林清凡拿着手机继续看着消息，寥寥无几的未读消息下，宿舍群头像旁边的红点还是引起了林清凡的注意。
【唐梓：我去，怎么一觉醒来宿舍就哥一个人了？你们怎么都去哪了？】
【李繁：图书室】
【唐梓：果然是学霸，佩服佩服】
【唐梓：那其余两个哥呢，不打算出来说两句？咱这小破庙容不下你们了是吧？】
【单羽飞：在做大事，别吵吵】
【唐梓：哟，什么大事还需要您大少爷亲自去做？吩咐给我们这些手下人去完成不就行了】
【唐梓：只要钱到位，你说是吧单大少爷】
【单羽飞：滚！】
……
林清凡没看多久记录就没了，估摸着时间，几人聊天时自己应该是在外应对着隔壁王大妈，所以才没能及时注意到手机的震动。
刚一想，手机又突然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唐梓：周末了，今晚喝酒去不去】
这次唐梓倒是没再继续群里犯贱，不知是不是有意撇开旁人。
【林清凡：今天什么日子竟然想到去喝酒？】
【林清凡：小静给你发生活费了？】
唐梓有个交往了五年的女朋友小静，这么多年下来两人依旧是如胶似漆，犹如一开始热恋时候那般。
为了改正唐梓那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小静还特地规定每个月两人的生活费共存在同一处，有需要时需和对方报备后经对方同意才可转出少量的钱。
林清凡对此虽感到有些不解，但也表示尊重。
毕竟小情侣间的事岂是他这种万年单身狗能读懂的？
【唐梓：瞎说什么，我那和小静叫共同财产，我说拿她能不给我拿吗？】
【林清凡：啊对对对】
【林清凡：已截图，发我50，不然的话就把截图发给小静】
【唐梓：……】
三言两语间，林清凡和唐梓便订好了今晚的行程。
在离家前，林清凡还特地将家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开窗通风保持屋内干爽洁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