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天宫之上,星河午睡方醒,便闻得远处挽钟长鸣,她扶着头走出玉楼,院内已无她那小徒弟的影子。她四下寻了寻,便在昳耀宫外数十里处的树林中见到和雪狮厮打在一起的九尾狐。

    狐狸目露凶光,咧嘴欲咬,脸上雪白的绒毛挤在一起,身后硕大蓬松的九条尾巴张扬着卷向雪狮。一旁的雪狮身上已有伤口,殷红的血染得雪色毛发鲜艳无匹。

    九尾狐还欲伸出巨爪,拍向雪狮,一道星光长鞭闪过,将他卷入星河怀中。

    星河垂头,挠了挠他头顶绒毛,问道:“阿衡,你做什么打架?”

    九尾狐气哼哼地将头扭开,不欲回答,咬着牙,浑身紧绷,长尾低垂,如最上乘的狐裘绒毯,让她抱了个满怀。蓬松九尾层层挨叠,长而柔软的绒毛蹭上星河的颈侧,有点痒。星河挠开绒毛,狐尾便在她手腕上左右摇了摇,又向她怀里挤了挤。

    那雪狮伏在地上陈言,自己本在此处休息,九尾狐却嫌自己扰了它清静,二话不说便袭击自己,还望神尊给自己一个公道。

    星河看了他一眼,随后揉搓着九尾狐的耳尖:“阿衡,真还是假?”

    九尾狐仍旧不言,星河拎起他后颈:“你不辩驳一下么?”

    九尾狐:“你若信他,我还需辩驳什么?”

    星河:“你不辩驳,别人就当说你是仗我的势欺人了。”

    九尾狐:“你的势,我可仗不得半分。打不过我,却说是为势所迫,没脸没皮。”

    星河眉眼弯弯,拎着狐狸后颈悬空至自己面前,与他双眸对视:“谁说仗不得,此处究竟发生何事,我调个水轮浩然镜便知,雪狮,你要去看看么?”星河边说边挑眉,冷峻的目光看向雪狮,雪狮被她冷然气势所慑,一时无言,伏下头来。

    星河又言:“在我昳耀宫外,何处借不得我的势?”

    雪狮自言无状,还望神尊莫要怪罪,然后伏身傍着地面,飞快逃离。

    星河将狐狸放下,他飞速窜上树梢,收起四肢,盘踞树枝之上,扭头望着远方金光璀璨的神宫。

    星河看着面前的狐狸,说道:“你向来散漫,懒于争斗,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

    狐狸:“无事,是我好勇斗狠。”

    星河:“阿衡,我司刑罚,如今怕是要加一条仗势欺人的罪责了。”

    狐狸:“那又如何。”

    星河:“那我既被你仗了势,却不知因何仗势,岂不冤屈。”

    狐狸顿了一下:“世上冤屈之人多不胜数,你如今又有何冤,左右也是你自己不罚我的。”

    星河:“一边责我威势压人,一边又令我不明不白,两边都不讨好,我可真是无处叫屈。”

    狐狸:“那你自可将我绑了送去天牢,我不必仗你的势,要罚便罚。”

    星河:“你既为我徒弟,若有过也是师之过,之后是要我受罚了。”

    狐狸:“……你大可将我逐出天宫,碍不着你。”

    星河:“在此之前,你仍是我徒弟,我不过想明明白白地担下罪名罢了。至少我可以知道日后砸下来的罪名哪些被夸大了的。阿衡,为什么打架?”

    狐狸眯了眯眼,身躯绷紧,九尾低垂慢摇,一副蓄力将攻的模样,树枝颤动。

    星河:“你知晓我能听万物心声,但我尊重你,所以不曾倾听你之心声,你也该尊重我几分。”

    狐狸咬牙切齿道:“他辱骂我,辱骂青丘、辱骂我族。我必不饶他。”

    原是狐狸追着穿花蛱蝶,跑出神宫时,迎面遇上雪狮。雪狮轻哼一声:“原是个青丘畜牲,不过是靠着好模样以色事人的腌臜货。”

    狐狸初闻便大为光火,怒与其争,却被雪狮嘲弄青丘惯出妲己这般惑人的变节妖孽,遗臭万年,若非娲皇宽和,青丘之国岂有资格上天,应该沉进东海里。如今连少君都要躬亲侍奉神尊,其国上下实为贱籍。

    星河拧眉:“你没能争执过他?所以才气到动手?”

    狐狸:“满篇诡辩胡言,我与他争执做甚,打服便够了。”

    星河抬手敲了下他的脑袋:“愚钝,岂不是落别人口实话柄?打完了,自己还气得要死,别人倒会在地上打滚叫屈了,前后都是你占下风。要我说,你哪天去练下口舌,被一只刚会说话的雪狮骂得哑口无言,丢人。”

    狐狸:“不过一张嘴,有什么好练的。”

    星河:“人说巧舌能抵三军之师,当年我与山膏对骂三年,不落下风,怎么有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徒弟。”

    狐狸直起身子,伏低前肢,尖耳竖起,咧嘴欲咬。星河抬手拎起他后颈,狐狸便悬空而起,四肢垂下,失去了进攻的气势。

    星河:“我要去北海送故人,你便和我一起去吧,免得留在神宫,处处受人欺负。”

    狐狸闻言双眼冒出火光:“只有我欺负他们的份。”

    ????

    星河:“我看只有你被气得胸痛的份,怎么这么羸弱呢。”

    狐狸闻言耳尖一颤,抬起爪子乱挠,九尾甩动:“我羸弱?”

    星河:“嗯,吵架都赢不了。”

    **

    烈阳回到神宫时,朱雀已送来问询的文书。朱雀气愤地来回走动:“这群邪祟,居然自尽!可恶!!”

    烈阳揉了揉头:“连残魂都不剩么?”

    朱雀:“残魂都碎了,我拘来的几分,毫无记忆神识。”

    烈阳:“有其他线索么?”

    朱雀:“一点都没有,怎么会这么干净。”

    烈阳:“再查查吧,先从蚩尤祭入手,找出他们的来历。”

    **

    北海

    星河坐在一处碣石上,长裙铺散迤逦在身后,海风吹过,裙上褶皱流动,如海波荡漾。她支颐看着北海波浪翻涌,一群蜉蝣顺着水波向海中游去。

    水中玄武仍然一动不动,他在静默地看着星河,双目一瞬不移。

    此间万籁俱静,风亦停止,水波不兴,蜉蝣在水中自在畅游,星河陡然感觉平生若蜉蝣,不过是在天地间自在畅游。

    耳畔似有秋水的声音传来。在多年以前,天色暝暝,秋水坐在静室里梳妆,夕阳昏黄的光落在地上,映亮方寸之间,窗棂如水中横斜的枝影,沉香的袅袅轻烟从金兽香炉中升起,室内空气平静如水。那时秋水声如碎玉,清越沉静:“您问为何永生不死的神灵明知死地却向死而去吗?因为我愿意。”

    秋水常在北海观蜉蝣万千,那时的蜉蝣与今日的蜉蝣却似没有区别,那她是否也曾有过疑问,朝生暮死的蜉蝣,若平生须臾,浮生皆空,为何还要于水中自在畅游。

    不知她又是否已有答案。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九尾狐前肢攀着碣石,遥望远海中的玄武,金灿灿的眸子映出海面凌凌波光。浮云流逝如奔马,海面却沉静浩瀚。

    三日后,星河仍支颐听海风,观蜉蝣随浪潮起落。

    玄冥仍一动不动地在看她。

    九尾狐已化作俊美少年在一旁练剑,剑花如雪,流光当空。

    更远处的海岸边,容与已结庐植树,与遍知在此处守丧。

    又过三日,九尾狐练剑疲累,便独立一旁看着星河。她静如一尊石像,玄冥也不动,容与安静地坐在草庐前垂眸煮茶。

    九尾狐一时忍不住对着星河开口:“你在看什么?”

    星河:“蜉蝣。”

    九尾狐:“蜉蝣有什么好看的?”

    星河:“它们在游动,如同我们在游动。”

    九尾狐:“玄冥神君一直在看你。”

    星河:“我知。”

    九尾狐:“他为何看你,可是对你有意?若你无意,便应当拒了他,免得他长久伤痛。”

    星河:“他在看我,却并非因情。阿衡,神灵无情,他看的是虚无。”

    九尾狐:“虚无?那看海是虚无,看云是虚无,为何偏要看你?”

    星河抬眸看向他:“因为我是虚无。世有太极,后生两仪。两仪为阴阳,一阴一阳谓之道。我为阴,烈阳为阳,虽如此,我们却还有另一个名字,我名无,她名有。玄冥看我,看的是无,他一直在寻找无何有之乡。”

    九尾狐:“无何有之乡?那是什么?”

    星河:“无何有,空无所有的地方。无何有之乡是广漠之野,若你在那里成功地种下一棵树,就可以随意地徘徊在树旁,逍遥自在地躺在树下。无何有的树没有什么用处,也就不会感到困苦。”

    九尾狐:“真的有那样一个地方么?”

    星河笑了一下:“为什么没有呢?既然空无所有,便是空无所有,无何有之乡,实为空无所有的地方。”

    九尾狐皱眉:“玄玄乎乎,听不懂。”

    星河:“世间到处都是无何有之乡啊,因为它空无所有,所以它无处不在。”

    九尾狐:“既然无处不在,为何要看你?”

    星河:“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烈阳生长万物,是一切生命的起源,然而始与终是一场轮回,我则是万物的开始也是万物的终结。而无何有之乡,空无一物,无所不在,是万物最后回归的地方。因此,他才看我。

    我同无何有之乡的关系就好像,如今人间上百个诸侯国会为各自信奉祭拜的神灵征战,又蔑视其他诸侯国的神灵,虽然他们用不同的名字称呼这些神灵,实际上却一直是同一批神灵。

    你要知道:今楚人唤我大司命,秦人唤我西白帝,幽都之府唤我主君,诸天神灵唤我玄阴。伏羲名我两仪本象,老聃名我无。所谓名,不过一时表象,皆为虚形。我便是我,名夭,名星河,名浑沌。”

    九尾狐:“太玄了,想这些做什么,无趣。”

    星河眉眼弯弯:“阿衡,我在看蜉蝣,玄冥在看无何有,你在看什么呢?”

    九尾狐沉默不言,突然举剑攻向她,招式凌厉,满是杀机。

    星河挥袖,长袖拂过剑身,将剑势化去。她倚在碣石上,九尾狐变剑,剑刃却被她两指夹住,再用力,便开始弯曲。

    星河笑着弹开剑刃,屈肘仰躺在碣石上,日光映射在身上,叫人移不开目。她仍是笑着开口:“若想杀我,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够。”

    九尾狐攥紧剑身:“你与天地同生,我岂有能与你相敌的一日。”

    星河:“怎会没有,有无相生,始化万物。风起于青萍之末,扶摇于九天之上,便能搅得一池萍碎。始终不过轮回路上的一点,并非疆界,你的轮回能有多大,你能走多远,是你自己决定的,此路漫漫,无有上限。”

    说罢,星河闭目养神,躺在碣石上,任海风吹拂,惬意自得。

    狐狸立在一旁看她,恍然想起了与她初见那日。

    青丘之山,在朝阳北,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有狐,九尾,涂山氏。

    帝登青丘,杀蚩尤于其上。

    那时,青丘的九尾狐尚为祥瑞之兽,人称九尾天狐。

    涂山氏女嫁帝禹,有歌: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

    我家嘉夷,来宾为王。

    成家成室,我造彼昌。

    天人之际,于兹则行。

    涂山氏为大禹之妻,生夏朝先祖启。当是时,青丘九尾狐,受三皇内文,以劾召万神。可谓万宾来朝。

    后来,君主早亡,国祚渐衰,他身为青丘少君,承负众人期望,身边之人他不知能信谁。族中唯有一姐,与他素来亲厚。只是这位姐姐,因犯错被贬于青丘之外,游荡在轩辕坟中。后又被女娲看中,点她去迷惑纣王,事成之后便是有功之臣,会助她重回青丘。

    然而却落了兔死狐悲的下场。

    故当辕门监斩之时,他提剑前来欲劫法场,与众仙厮打在一起。九尾庞庞,漫天飞扬,浑身浴血,杀意凛然。

    众仙原不愿与他相争,一个个被他摔落之后,便也上了脾气。

    彼时,星河与白虎在林间穿行,绿叶从身侧拂过,星河回头对白虎笑说:“现下大约事已了,便该封神了罢。然后我登高台,受众神拜,便是登基大典,此后为神尊,坐云间,掌生死大事,师尊便不必再伴我身侧了,可还开心?”

    白虎:“我看是你开心。”

    星河:“彼此彼此,姜尚那边在干什么?处理余孽,竟还没完结么。”

    白虎:“他令人监斩妲己,青丘九尾狐善惑,怕是无人能斩。”

    星河:“青丘?九尾狐?可是涂山氏亲属?”

    白虎点头:“是。”

    星河遥望远方,目光沉静:“想当年,我初见涂山女娇时,是她告诉我,原来黄泉之中除了悲嚎,也有喜悦,只是喜悦者不哭,我才不知。原来我所司掌的死亡,并非人人厌恶,我便赐她后人不朽的身躯,不败的力量,而今竟过了千年了。我与涂山氏有旧,当去看看这位后人。”

    随后,星河在林间翻飞,几步登天,很快便落在辕门前的高竖的旗杆之上。脚下红旗漫卷,星河裙摆飞扬,面前沙场之上,一只庞大白狐,九尾招摇漫天,正与众仙对战,身上沾染了血迹,应已气力不足,却毫无退意。

    姜尚至她身旁,只言下方白狐名涂山衡,为青丘少君,妲己族弟,欲劫法场。其身份殊异,不知该如何处置。

    星河静静看着白狐愈战愈勇,至死不退的模样,叹道:“亲亲相隐,情有可原。少君身居高位,却有一腔赤子之心,折而不挠,威武不屈,战而愈勇,摧而弥坚,实是难得。只可惜,父母早亡,身边群狼环伺,无人教他辨是非曲直,长此以往,怕遗祸端。姜尚,我与涂山氏有旧,不愿见其后人寥落,你让众仙退下,把涂山衡交给我。”

    言毕,星河一杆红缨枪出,枪尖寒光闪烁,她一抬手,枪出如龙,人便闪至涂山衡面前。

    涂山衡爪尖染满鲜血,满面尘土,一点寒芒横在他颈前,将一切空门全都封死,他无处躲避。他抬眸从混乱繁杂的光影中,看到一双长靴,场中黄沙鲜血,不能染上半分。他喘息着向上看去,红缨枪身如赤火,神女玄衣翻飞,乌发张扬,威势骇人。

    他自知不敌,看了眼不远处的妲己,眸中蕴出水汽,他想到了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即使已无路可走,他也该拼了命去救姐姐。

    而后,涂山衡欲撞上枪尖,为自己腾出剑走偏锋的空隙,谁料那枪竟瞬时收回,涂山衡趁机跃起,对面又登时刺出了一道回马枪,横在他面前,再次逼得他进退不得。

    两丈长枪,在她手中收放自如。

    场上,众仙皆散,那玄衣神女随意地摆摆手,说道:“涂山衡?我与你立个赌约吧。你与我战,若你赢,劫法场一事便不予追究,放你自由。若你输,你此后便尊我为师,随我身侧,不得擅离。”

    涂山衡愤愤地粗喘了口气:“我是来救我姐姐的,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会带走她。”

    星河:“她手上沾染鲜血无数,你带走她,可无辜者又有谁能还魂呢?”

    涂山衡:“无辜枉死,罪在你们这些发起战争的神仙。先前是女娲招吾姐去朝歌,潜入宫禁,迷惑纣王。如今却又怪她不行正道,迷惑纣王。”

    星河:“娲皇是令她惑纣王于王庭,耽于享乐,斩成汤气运,何时令她残杀忠良,虐杀平民?假令以满私欲,无端造业,不诛之何以平民愤?”

    涂山衡:“矫作文饰,强词夺理。我姐心善纯良,那些过错如何便是她犯下?若是纣王犯下,连她也拦不住呢?所谓祸国殃民,不过是昏君寻来的替罪牺牲。”

    星河:“剖孕妇之子,治炮烙之刑,不是桩桩件件出自她手么?”

    涂山衡回头:“姐姐,是你做的么?你告诉他们,你是被冤枉的。”

    妲己垂头不言,星河却言:“她心中已承认,我能听见。”

    涂山衡:“我为何信你?你们神仙出尔反尔,谎话连篇。便是有过,我也要带她走。”

    星河:“她既有过,庶民欲诛之,你欲放之,那便要看谁胜过谁,你带得走么?”

    涂山衡挥起巨爪,欲与星河争斗,星河退了两步,任他攻击,他却连星河一片衣角都沾不到。

    让了几招后,游龙一掷乾坤破,长枪一横花飘零。涂山衡便被她一枪横扫在地,而后她以神力压制得他动弹不得。

    星河:“你输了,做我徒弟吧。”

    而后涂山衡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便被星河拖回了营帐。

    待涂山衡被放出时,妲己已被斩首。

    星河坐在他面前:“我知你恨我,但以你现在的能力,便是拼了命,也伤不得我分毫,不如勤加苦练,我就在这里,随时等你来复仇。不过不要试图耗尽我耐心,否则就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涂山衡不言,星河枕臂向后倚去:“我不能以你姐为赌注,她所害之人甚多,我不能代表他们将释放妲己作为赌注。这事于我不过举手,于他们便是家破人亡的惨剧。你们的情无论多深,也不该越过这世上的黑白。你为青丘少君,身系青丘兴衰存亡,要记得: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此后,他时时跟在星河身边,常欲刺杀她,却总是失败。

    “阿衡,还不够,差得远呢。”

    因他的身份,天宫之人大多对他不理不睬,偶有理睬的言语也不甚好听,他实在厌恶这片天宫,想回青丘,却也回不去。

    迟早有一天要亲手报仇,光明正大地证明我姐姐无错,证明青丘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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