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萧湘记得很清楚，今早从宿舍出发的时候她和周丹丹说过的。
许是她太忙忘记了吧！萧湘心下这么想。她瞥了一眼周丹丹身边的李衡，刚好对上他那双澄澈的眸子。
他的神情很是清冷，透着无限陌生，一如当初在田径相见时的模样。
往事不堪回首，萧湘急忙挪开视线，转而投到周丹丹的身上。
不知怎的，看着周丹丹穿着自己的衣服，萧湘的心里莫名觉得有些怪怪的，具体哪里怪，她说不上来。还有她那个长长的马尾辫，开学这么久她都是扎的丸子头，虽然换个发型不足为奇，但萧湘总感觉不太对劲。
盯着一个人看太久是很不礼貌的，萧湘从周丹丹身上收回目光，刚要回复，却被周丹丹抢先一步。
“哦，我想起来了，你好像说过，你是在做志愿者对吧？”
萧湘：“是的。”
“那一起回学校吧？”周丹丹说着，走过来就要挽萧湘的胳膊。
萧湘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刚好避开周丹丹的手，脱口而出：“不了，我和协会的同学一起回就行，你们先走吧。”
“我们？”周丹丹脸忽的泛红，她瞄了一眼李衡，羞涩地说：“我们也是恰巧在这里碰到的啦！”
萧湘没再说话，倒是李衡开口了：“一起吧，反正都是乘最后一趟观光车。”
周丹丹：“好，好啊！”
既然他们执意如此，萧湘也没有拒人的理由，终是一起。
四个人说是同行，其实还是两两并肩，萧湘和志愿者同学走在前面，李衡和周丹丹走在后面。
望着萧湘的后背，周丹丹不自觉地掐紧手指头，她身旁的李衡则表现得云淡风轻。
到达乘车点时，观光车只剩最后一排座位，刚好可以坐四个人。
女士优先，尽管只有一排，但还是有左右中间之分的，两位男生让两位女生先选座位。
周丹丹非常大方地让萧湘先选，萧湘也就不跟她客气，直言：“我喜欢靠门最近的位置，你们先上吧！”
“那我坐你旁边吧！”周丹丹笑盈盈地说。
周丹丹坐在了萧湘的旁边，李衡没有动身而是等男志愿者先上。
男志愿者也是有眼力见儿的，他自然是把把周丹丹旁边的位置留给她的同伴，而他自己只好坐在最左边靠窗的位置。
从尽头到橘洲桥下大概十分钟车程，整个过程中四个人一声未吭，都不知道说什么，就莫名其妙地尴尬，心照不宣地沉默。
终于，下车了。
下车点离学校还隔着较长一段距离，此时已近十点半，同行的志愿者提议：“我们骑共享电单车回学校吧？”
“我没有手机。”
“我没有手机。”
萧湘和周丹丹异口同声。
特优生是贫困，但长雅给免了学杂费的，省下的钱配一部手机应该不是问题，而且长雅不像别的学校，反而硬性要求配手机的，因为很多事都需要同学们自己处理。
志愿者同学不理解，诧道：“长雅不是要求配手机的吗？”
“原本是……”
萧湘刚要解释，却被周丹丹强行挽着胳膊打断了话，她自己倒是说了：“湘，我们走回去吧？你看啊，这晚风吹得多舒服呀，走在桥上肯定更舒服。你不是说还没有夜游过湘江嘛，要不去试试？”
萧湘最讨厌被打断，而今天周丹丹犯了她两次大忌，她有理由怀疑周丹丹不对劲，虽然她没有证据，但既已生出反感，那她就没有继续和她玩下去的兴趣。
“不了，你们两个走吧，我坐公交车回去。”说完，萧湘越过李衡看向志愿者，“同学，你呢？”
“这么晚了我怎么能让美女同学独自坐公交车呢，自然是陪你一起给你当护花使者喽！”
萧湘被他逗笑，“好，那我们走吧！”
志愿者：“走。”
“拜~”萧湘和志愿者同时向李衡和周丹丹挥手。
望着萧湘他们离去的背影，周丹丹怯声地对李衡说：“我这个室友向来这么任性，你不要介意哦！”
作为一路走来的旁观者以及曾经的玩伴，李衡自然是懂萧湘的，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容忍别人两次打断她的话，她之所以不愿同行定是在甩小表情。
“走吧，时候不早了，等会儿学校要关门了。”李衡说着，直面公交站迈步。
“坐公交车？”
“嗯。”
“……”
“走路回太费时间，到了学校怕是已经关门不让进了。”李衡解释。
“好吧！”
周丹丹不情不愿地跟上李衡。
两人上了公交车，是萧湘他们的后一趟。
车上，李衡和周丹丹并排坐着。他仰着脑袋靠在座位靠背上，微眯着眼睛，一只手揣进裤兜，反复地摩挲躺在里面的手机。
周丹丹见他那般，以为他在打瞌睡，便没有叨扰他，也学着他的样子小憩。
“周丹丹！你会游泳吗？”李衡突然开口，眼睛却是闭着的。
周丹丹闻声立即坐正，看着他说：“当然。我不仅会游泳，还在这滚滚湘江里救过人呢！”
李衡眼皮子一掀，睁开眼，直起身，问：“什么时候，在哪里？”
“就开学那天晚上，在这江边。”周丹丹指腹压在公交车玻璃上对着窗外的湘江说。
李衡抚触手机的手一顿，改为紧捏着，“你记得被你救起那人的样子吗？”
周丹丹摇头，“不记得。救人这种事做了就没必要老是记着，要是有缘的话，说不定将来能遇上呢！”
做好事不留姓名，也不求回报，真好。
可问她会不会游泳，她说会且还救过人。
李衡点了点头，稍作犹豫，而后将那部失去主人的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递到周丹丹面前。
“干嘛？”周丹丹惊呼。
看到眼前的手机，她那么淡定，一点儿也不觉得熟悉。
李衡唇角微曲，回道：“你不是没有手机吗？我刚好多一部，借你用用？”
周丹丹瞄了一眼手机，普通品牌的老款机子，刹那间眼神里露出一抹嫌弃，但她很快又将那嫌弃的神情压了下去，巧笑着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太久没用手机我其实已经习惯了，”
“确定不需要吗？”李衡抬起手机定在她的眼前，让她确定。
他什么意思，考验自己吗？周丹丹眼尾一挑，改口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当她要接的时候，李衡却迅速将手机重新放回了裤兜里。
“你……”
“抱歉，刚才拿错了，拿成了这部旧的。”
说着，他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一部崭新的水果机，“这个你先拿去用。”
周丹丹看着李衡手里那浅蓝色的水果机，眼睛一亮，“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拿着吧！”
“无功不受禄，我和你虽然是同届校友，但今天才算熟络，我不能轻易接受你的东西，除非你给我一个理由。”周丹丹很认真地说。
李衡：“或许你在无意中做过什么善事，刚好受益对象就是我。”
“啊！”周丹丹假意一惊，“该不会你就是被我救起来的那个溺水男生吧？”
演得挺好！李衡眸睫微动，不置可否。
“嗨，没什么的，举手之劳而已，你不要这么客气。”
李衡没有做声，眼神示意她接起手机。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周丹丹感觉再推脱就有点过了，她便淡然接起手机，“谢谢！等我做兼职攒够钱买手机后一定完好无缺地还给你。”
李衡微笑点头，“好。”
收起手机，周丹丹无处藏匿内心的欣喜，她对着窗户做了一个深呼吸。
她盯着江岸的位置，回头对李衡说：“那天晚上我……”
“我先歇会儿，麻烦到站了叫我。”
李衡说完便闭上了眼。
“……好的。”
周丹丹抚摸着崭新的水果机，露出一个成功的笑容。
——
回到学校，萧湘再一次拿出《奋斗笔记》。
自上回决定不再写李衡后，她便把这本子当成了日记本，用来写日记。日更几百字提升文笔，为高考作文打基础。
萧湘有个习惯，她每次写完日记后都会在上一页折个小三角作为书签，以便下一次写的时候快速翻到。眼下她打开本子，发现上一页只有折痕，折角被抹平了，反倒是前面的页码有些被她抹平的小三角又折了起来。
每一次写完，萧湘都认真检查过的，她从来没有丢三落四的习惯，所以这些折角是……
萧湘不想恶意揣测，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怀疑，怀疑有人动了她的奋斗笔记。
是谁？
这本子从开学到如今从未离开过这间宿舍，不排除外面的人进来过，但论嫌疑，最大的自然还是宿舍里其他五个室友。
再做下一步排除，她昨天晚上才写过，而那时五个室友有四个回家了，所以……
“周丹丹！”
萧湘不自觉念出这个名字，刚好周丹丹在门口出现。
“湘，你叫我？”周丹丹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问，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虽然怀疑，但萧湘不敢百分百确定不是因为自己的疏忽，万一是自己不小心的岂不是冤枉了好人。怀疑人得有确凿的证据，她没有，便只能先佯装无事。
萧湘收起本子，回道：“嗯，我刚在走廊看到一个影子，猜是你，就喊了一声。”
“噢！”
时间太晚，两个女孩没再聊下去，而是各自洗漱。
洗洗完毕，寝灯已熄。
萧湘收好《奋斗笔记》爬上床准备入睡，却见对铺的周丹丹床上有光，她侧身一看，原来对方在玩手机。
“买手机了？”萧湘问。
“没有，小李子送的。”周丹丹脱口而出。
小李子！
“你和他咋认识的？”萧湘好奇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