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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之女(下)

    “夫人!夫人!陛下派太医来给老爷瞧病了!”霍府大管家霍充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到底是上了年纪,从府门到正厅不过百尺的路程愣是跑了一头的汗。

    “快请太医进来!”听到动静的霍夫人显从内堂走了出来,果然看到管家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位身着四品官服的太医带着两个药童远远地走了过来。显夫人见太医眼生,便问道:“管家,这位可是新进宫的太医吗?”

    “回夫人,此人姓王名道成,昔日曾在卫太子府上侍奉,陛下念及旧恩召他入太医院。此次皇后娘娘顺利怀上龙子全赖王太医的神药呢。”霍充回道。

    “噢~原来是恩人到了!”显夫人高兴地急忙迎上去:“贱妾霍氏见过王太医!”

    “霍夫人不必多礼!”王道成等人急忙还礼。

    “王太医快请!”显夫人将王道成引入内堂。

    王道成随显夫人进入内堂便看到霍光已经穿戴整齐在门口迎候,于是急忙上前行礼:“下官见过大司马大将军!”

    “有劳王太医了!”霍光弯腰将王道成扶起,许是刚刚起床的缘故,身体还很虚弱,顿时眼前一黑,身体摇晃了两下,显夫人急忙搀住。

    “霍大人您快躺下!”王道成将霍光扶至床前,命药童拿出脉枕,为霍光切脉,又验了舌苔。

    “王太医,老爷的病怎么样?”显夫人关切道。

    “回夫人,大将军这是过度劳累引发了痛风的旧疾,眼前虽无大碍,但需好生将养。”王道成解释道。

    “我早就让老爷告假,可是他不听我的。”显夫人着急道。

    “如今正是陛下习理朝政的关键节口,我怎么能告病呢?”霍光道。

    “可老爷你的身体也很重要啊。”显夫人哀怨道。

    “老夫贱体怎比得上江山社稷?为了朝廷、为了陛下,我霍光情愿肝脑涂地,以后休要再说这些大不敬的话。”霍光突然急道。

    “我还不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突然被抢白,显夫人也急了。

    王道成见他们夫妇二人言语不合急忙岔开话题:“大将军、霍夫人,下官奉陛下旨意前来除了给大将军诊治,还有一个重要任务。”

    “王太医但说无妨。”霍光道。

    “如今皇后娘娘初怀龙胎,陛下为让娘娘安稳龙胎特命在甘泉宫休养两个月,下官也是奉命照顾娘娘。可是娘娘天性烂漫,一个人在甘泉宫无聊地紧,便向陛下请奏请夫人到甘泉宫相伴。陛下已经应允,特命下官询问大将军和夫人的意思。”王太医说道。

    “陛下真是太见外了,皇后娘娘是臣下的亲生女儿,我们自然有义务照顾好娘娘,岂有不去之理?”霍光急忙道。

    “可是陛下担心大将军的身体……”

    “无碍的,我不过是偶然犯病,休息几日就好了。”霍光说道。

    “臣替陛下谢过大将军!”王道成急忙起身行礼。

    “太医言重了!”霍光摆手道,侧首对夫人道:“我看你今日就收拾一下,明日让禹儿护送你去甘泉宫吧。”

    “好,好,我这就去!”显夫人欣然应允,叫上两个丫鬟去收拾东西了。

    霍成君有孕最高兴的莫过于她这个做母亲的了,自芒种祭典一别,她跟霍成君也有三四个月不见面了,听闻女儿怀孕,她兴奋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显夫人走后,王道成命药童准备笔墨,写个去痛安神的方子。

    霍光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太医问道:“我看太医年纪不过四十,不知当年在太子府上跟随哪位太医?”

    “回大将军,下官是征和元年才入东宫做医官,当时并未纳入太医院籍属。”王道成回道。

    “原来如此。”霍光瞧着他眼生,原来不是太医院选派至东宫的:“听闻太医这些年在上林苑悬壶济世,也是造福百姓。”霍光道。

    “不过是凭师父传授的医术糊口而已,哪里比得了大将军匡扶社稷的功德无量。”王道成道。

    “都是为黎民百姓谋福祉,殊途同归、殊途同归啊。”霍光道。

    “殊途同归?嗯,这话有些意思,哈哈……”王道成忍不住笑了起来。

    霍光与王道成二十年前一个是太子表兄、一个是太子府医官,早年无甚交往,但同属太子故旧,聊起往事竟有相见恨晚之意。

    八月辛亥日,日落时分,杜陵侯史恭府上门前家丁仆妇们笔直地站成两排,四周安静地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史恭长子史高、次子史曾、幼子史玄身穿玄青祭服簇拥着同样着祭祀冠服的史恭在府前躬身侍立。史家父子身后的中门已经洞开,中门两旁同样站立着两排着素服的护院。一众人等皆神情肃穆,垂首等待着什么。

    暮色降临,一辆由四匹马拉的乌棚车缓缓驶来,这四匹马皆为乌骓马,毛色如黑缎一般光亮如新。马车行至杜陵侯府门前停下,史恭父子急忙迎上前,车夫跳下马车,将下马凳从车上搬下,车帘拉开,先走出一位同穿祭服的公公,竟是中常侍郭春安,那车中之人定然是陛下无疑了。

    郭春安下车后向史恭打了个躬道:“奴才春安见过老爷!”

    “免礼!”史恭摆了摆手,上前两步跪在马车前拜道:“臣史恭拜见陛下!”史高兄弟三人随后也跪拜在地。

    “舅公快快请起!”随着门帘再度掀起,刘病已的声音从车内传出,随后在一位常侍的搀扶下走出马车。

    今天的刘病已装束不同往日的华服金冠,而是和史恭等人一样身上都穿着玄青祭服,只在胸前和袖口以金线绣了五爪龙以示皇帝身份。

    刘病已下车后将史恭搀起道:“祭品可备妥了?”

    “回禀陛下,早已备妥,请陛下入府。”史恭回道。

    “多谢舅公!”刘病已拱手道谢,在史恭的带领下向院内走去。

    史家祠堂,早已燃起红烛,请上高香,祠堂外十几个白发道士躬身在殿前迎候。刘病已解下身上佩戴的玉带金冠,素身踏入殿内。

    这大殿虽比不上皇家宗庙,但屋梁廊柱都是新近翻修的,刘病已接过史恭递上的香火,冲当中最高的牌位深深揖了下去。这牌位上供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卫太子刘据,刘据牌位左侧是先皇孙刘进。

    进完香的刘病已跪坐在蒲团之上,久久没有起身。史恭见陛下神色凄然,劝慰道:“陛下,切莫悲伤,太子殿下泉下有知,知道他的孙儿当上了天子会很欣慰的。”

    “可是我承袭的是孝昭皇帝的皇位,供奉的孝昭皇帝的灵位,祖父和父亲又如何欣慰得了?”刘病已哀叹道。

    “这……”刘病已的话正戳中史恭的心窝。是啊,身为孝武皇帝的嫡孙,承嗣皇位本就是天命之理,可是如今却不能供奉自己的祖父和父亲,甚至祖父还背负着谋逆的罪名。

    “陛下如今是天子,天子的父亲和祖父自然也应当享有天子的尊礼,陛下当为先太子和先太孙立祠才是一脉相承。”史高说道。

    “是啊,陛下,您本就是孝武皇帝的嫡亲曾孙,理所应当承嗣孝武皇帝。”史曾从旁附和道。

    “住口!”见两个儿子口出狂言,史恭急忙喝止:“陛下本是承嗣孝昭皇帝才得以继位,已是拜过宗庙、昭告天下之事,岂是轻易更改的了的?”

    “本来就是嘛……”史高嘟囔道。

    “还敢胡说!”史恭大声道。

    “儿子哪里胡说了……”

    “舅公,我当真只能做孝昭皇帝的嗣子吗?”沉默许久的刘病已突然问道。

    “陛下,先皇无子,才从旁支子孙中选贤能者承嗣皇位,乃有故昌邑王进宫继位,因那刘贺荒淫无道,朝廷不得不奏请皇太后废帝,然后才有了陛下登基。陛下的确是承袭的孝昭皇帝之嗣位。”史恭耐心道。

    “就算是承嗣的孝昭皇帝帝位,可是天子之父总该有个皇家应有的陵寝吧?如今先太子和先太孙还孤零零地躺在荒山野岭,连个守陵人都没有。”史高说道。

    “臣启陛下,为先太子、先太孙议立谥号、重修陵寝!”史高跪地上奏道。

    史曾、史玄二人随即也跪在大哥身后,叩头请奏。

    “你们这是……”史恭见三个儿子齐齐跪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望着陛下。

    刘病已上前将三位叔叔搀起,又问史恭道:“舅公,您曾经说过孝武皇帝当年也曾为逼死祖父深感后悔,还修建了思子宫来怀念祖父,我现在就不能为祖父讨回公道吗?”

    “陛下,武帝当年的确为巫蛊之事后悔,可是并未替先太子翻案,个中缘由自然是为先帝能名正言顺地做下一任天子。如果陛下今日为先太子立祠堂则昭示不认先帝为父,朝廷如何能应?霍光如何能应?”

    “这碍霍光何事?”刘病已疑道。

    “陛下难道忘了霍光是受孝武皇帝信赖的托孤之臣且深受先帝倚重执掌朝政十几年的股肱之臣,如果您不认先帝则是不认霍光,以霍家的权势,陛下怎能抗衡?”史恭道。

    “霍光虽然权势滔天左不过汉室家臣,难道他还敢忤逆天子不成?”史曾道。

    “论起来,霍光跟太子爷也是表亲,虽然旧日里来往不多,但他对太子向来尊崇有加,想必不会横加阻拦吧。”史玄随之道。

    “陛下的双龙玉佩霍光都能保管十几年,他心里是有陛下的。”史高道。

    “纵然如此,可陛下承嗣孝昭皇帝才是当前法统,如何能轻易改变?”史恭还是觉得不妥。

    “孙儿不孝,只能让您老人家屈尊在这方寸之间。”听着史家父子的议论,刘病已迈步到祖父灵前,轻轻叹了口气。

    “请陛下为先太子正名!”史家兄弟三人齐齐跪在陛下跟前,叩首道。

    “你们……你们这是……”史恭颤抖着双手不知该如何阻止。

    “请陛下为先太子正名!”史家三兄弟再次叩首道。

    “舅公……”刘病已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满面愁容的史恭,只等他发话。

    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个儿子,还有满脸期待的陛下,史恭思虑良久,终于闭上双眼,摆手道:“罢了!罢了!就让我这把老骨头再为太子爷效最后一把力吧。”

    “多谢舅公!”

    “多谢父亲!”

    见老爷子终于答应,四个年轻人喜极而泣,相拥在一起。

    “陛下,若要为太子爷证明,有一人您必须要见。”史恭道。

    “什么人?”刘病已问道。

    “请随我来。”史恭欠身出了祠堂。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刘病已在史家父子的带领下来到前厅,刚到厅前,便看到一位须发花白、身形瘦削的老者跪伏在地上。刘病已在舅公府上从未见过此人,便问道:“这是何人?”

    史恭没有立刻回答,将刘病已引至厅内对着门外的老者道:“进来回话吧。”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一个月前在长安城外碰到胡组、郭征卿的张通。听到史恭的声音,张通在史玄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起身,挪步至厅内距离刘病已十尺外的地方再次跪倒:“草民张通叩见大皇帝陛下,愿陛下长乐无极!”

    “舅公,这是……”刘病已不明所以。

    “陛下,这就是舅公要为您引见之人。”史恭道。

    “老人家,你起来说话吧。”刘病已缓声道。

    “谢陛下隆恩!”张通再次叩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仍躬身立在一旁,不敢仰望天颜。

    刘病已再次打量面前这位老者,论年纪应比舅公小,但须发却比舅公还要白一些。眼窝深陷、颧骨高耸,额头布满深深的皱纹,面呈土黄色,只有身上的麻布罩衫还算整洁,过长的衣袖昭示着这罩衫并非量体而作,显然是今日新借来的。

    史恭引陛下落座后,吩咐小厮上茶,又令随侍的郭春安到门外守候。郭春安对这名为张通的老者身份起疑,望了望陛下。

    刘病已冲郭春安摆了摆手道:“你退下吧。”

    郭春安这才道了声诺,躬身退出门外,掩上门扉。门前回廊之上,有石伯迁、石仲迁两兄弟挎刀而立,见郭公公出来,急忙行礼。

    郭春安跟石家兄弟早就相熟,也不还礼,朝里面努了努嘴问道:“这人是谁啊?”

    石伯迁回道:“听老爷说是远房的亲戚,因家里遭了灾,儿子、媳妇都死了,特来京城投奔的。”

    “家里遭灾怎么偏偏死了年轻人,留下一个老的?”郭春安疑道。

    “说是夫妻二人外出讨饭的时候碰上了山洪,都被冲走了。”石仲迁解释道。

    “哦~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一个孤老头子的确不好过活。”郭春安叹了口气。

    “张老爹还有个孙女。”石伯迁道。

    “还有个孙女?”郭春安有些好奇,忙问道:“他孙女也在府上吗?”

    “是的,他们爷孙二人相伴着来到京城,一路上吃了不少苦。”石伯迁道。

    “他孙女多大年纪?”郭春安起了好奇心。

    “这个不知,不过看上去应有二十多岁了,或许十七八也说不定,”石伯迁猜测道:“乡下人长得老相些。”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着爷爷逃难呢?难道她夫家也没人了吗?”郭春安纳闷道。

    “人家张姑娘还没有出嫁呢,哪来的夫家。”石仲迁急忙道。

    “什么?都这么大了还未成亲?”郭春安万分惊讶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你小点声!”石伯迁急忙示意,怕惊动了屋内的陛下。

    郭春安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捂住嘴,指了指台阶下的石桌,三人步下台阶坐了下来。

    郭春安小声问道:“这张姑娘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有成亲啊?”

    “这个我们也觉得奇怪,问她的时候她只说家里穷,没人来提亲。”石伯迁道。

    “我只听说过没钱娶不上媳妇的,还没有听过嫁不出去的女儿,”郭春安眯起他那不大的小眼睛,右手摩挲着光滑的下巴沉思道:“今日老爷特意让这张老头见陛下,还不让我们听,难道是想让她进宫?”

    “郭公公,你真会开玩笑!人家送进宫的都是十几岁的妙龄少女,哪有给皇上送个二十岁的老姑娘的,哈哈……”石仲迁忍不住笑道。

    “这可说不准,陛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若是这张老头真的对陛下有恩,如今年纪大了,想给孙女谋个归宿,以陛下的心性应该不会拒绝的。”石伯迁道。

    “咱们陛下心中只有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接受别的女人呢?”石仲迁道。

    “接进宫去也不一定要做娘娘啊,让少府安排个织造女官也可以啊。”郭春安道。

    “你们要给谁安排个织造女官啊?”三人正说着,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郭春安猛回头看到是先皇后身边的丫鬟瑾儿,这才缓过神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许你来就不许我回家看看老爷啊?”瑾儿故意道。

    “谁说不许了,我这不是好奇嘛。”郭春安谄笑道。

    “是陛下特许我回来的。”瑾儿高兴道。

    “那你这次回来要待多久呢?”郭春安问道。

    “我啊,”瑾儿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坐下来拿起石桌上的一颗桃子,放在口中咬了一大口,闭上眼睛轻轻嚼着。

    “你倒是说啊!”郭春安着急了,一把夺过瑾儿手上的桃子。

    “你还给我!”桃子被夺,瑾儿站起身就去追,郭春安早就起身跑开了。

    “哎~你们两个当心点!”石伯迁和石仲迁见他们二人相互追赶不停,生怕惊动了主子,指引二人离远一点。郭春安于是向花园跑去,可他脚上穿的是厚底的宫靴,踩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摇晃了几下,眼看就要摔个嘴啃泥,却被一双手拉住了胳膊。

    稳住身形的郭春安急忙道谢,抬起头时看到一位身穿浅蓝襦裙的姑娘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这笑容似一股清风吹散了初秋的燥热。郭春安快速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姑娘,浅蓝襦裙是府上大丫鬟惯常穿的衣服,可老爷自从两年前从朝中引退便再也没有进过新的仆役,这姑娘是什么时候入府的呢?

    在郭春安还没想出头绪的时候,瑾儿便追了过来,一把抓住郭春安的手说道:“看你往哪儿跑!”

    “瑾儿妹妹,你还是这么冒失,看这一头汗。”那姑娘从袖中取出手帕抬手拭去瑾儿额头的汗珠。

    “谢谢静姝姐姐!”瑾儿笑着道谢。

    “姐姐?”郭春安听着他们姐姐妹妹地叫着,想必瑾儿跟她认识,于是将瑾儿拉至一旁,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有个姐姐?我怎么没听说过?”

    “刚认的,不行吗?”瑾儿昂首道。

    “别闹!”郭春安认真道:“府上的丫鬟我都知道,怎么从来没见过她,难道是少爷们从外面偷偷……”

    “你别胡说!”瑾儿急忙打断道:“三位少爷都是有妻室的正经人,当心被他们听到打断你的腿。”

    “那你快说她是谁啊?”郭春安焦急道。

    “小女姓张名静姝,是一个月前随爷爷来到府上的。”不等瑾儿回答,那姑娘便上前自报了家门。

    “随爷爷来的……”郭春安思索着,突然反映过来:“你就是那个老姑……不,你就是张通的孙女?”

    “正是。”张静姝福了福身。

    得到肯定答复,郭春安忍不住细细打量起面前的姑娘,身量中等,身形瘦削,乌黑的头发挽着府中丫鬟常见的双环髻,双颊微红,眉眼之间竟有点像……像……像谁呢?郭春安盯着眼前的姑娘转动着不大灵光的脑筋用力想着。

    “你是不是也觉得她特别像许皇后?”瑾儿道。

    “对对对!”经过瑾儿这么一提醒,郭春安恍然大悟,现在再去看,不光眉眼之间,就连周身的气质都跟许皇后有五分像了。

    “瑾儿妹妹!你说什么呢?小女怎么敢跟先皇后相比呢?”张静姝红着脸道。

    “张姐姐,您就别谦虚了,现在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认为了。”瑾儿道。

    “瑾儿妹妹……”自己的容貌被人说像先皇后总是荣幸的,张静姝忍不住红了脸。

    “对了,你看我都忘记介绍了,这位是陛下身边的中常侍郭春安郭公公,自小跟我们一起在府上长大的。”瑾儿介绍道。

    “原来是郭公公!小女失礼了!”张静姝拖衣跪拜。

    “无须多礼!无须多礼!”郭春安急忙将张静姝搀起,又问道:“张姑娘在府上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张静姝回道:“史老爷待我祖孙二人都很好,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住这么大的院子、穿这么好的衣服呢。”

    “说起这衣服,我还正纳闷呢,张姑娘是客人,怎么能让她穿丫头们的衣服呢?”郭春安问道。

    “是老爷特意吩咐的,说是怕外人起疑心。”瑾儿道。

    “她不是老爷远房的亲戚吗?怕起什么疑心?”郭春安更纳闷了。

    “不敢瞒郭公公……”张静姝见四周无人,低声道:“其实我们不是史老爷的亲戚,而是从湖县来的。”

    “湖县?”郭春安疑道。

    “湖县泉鸠里,郭公公可知道这个地方么?”张静姝问道。

    “这个名字听上去有点奇怪……”郭春安转动着眼珠思索着,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你真笨,泉鸠里就是当年卫太子殉难的地方啊。”瑾儿提醒道。

    “你说……说什么?卫太子殉……难的地方?”乍听道卫太子的名号,郭春安惊得差点掉了手上的拂尘。

    “静姝姐姐家就是当年卖草鞋供养逃难的卫太子农家,她的父母就是为了保护卫太子被当地的官兵杀掉的。”瑾儿解释道。

    “这……这是真的吗?!”瑾儿的话,让郭春安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位柔弱的女子。他想到了张氏祖孙可能是跟寻常认亲的那些人一样,在陛下微时施过一粥一饭,而陛下也看在往日之恩上赐一处宅院、几亩田地罢了。万没想到,他们竟然……竟然对陛下有着山海之情,这种恩情恐怕不是少府一个小小的织造女官能报答得了的。

    正想着,忽听石仲迁来传陛下回銮。郭春安应声忙向张静姝道别,石伯迁又道:“陛下有旨,请张姑娘随陛下入宫。”

    “陛下真召……召张姑娘……入……入宫?”郭春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陛下亲口宣的旨,这还有假?”石伯迁道。

    石伯迁的话似一声惊雷在郭春安的脑中炸开,陛下啊陛下啊,您这旨意下的这么快,难道忘了皇后娘娘还在甘泉宫怀着龙种等着您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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