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一家孤儿院里，陈逸川：“我需要知道死者许家晴是何时到的你们这，又是怎么到的。”
“那小姑娘刚出生几个月就被人送来了，是一个老太太在垃圾桶捡到的，我们院长看她可怜，又找不到她家里人，就好心收留了，谁知道会这样。”
陈逸川：“院长呢？”
“不在，出差去了，可能要两天之后才回。”
“嗯，谢谢，打扰了。”
从办公室出来，和副院长告别之后，陈逸川和张殄两人走了一圈，找了个相对凉快的地方坐下，穆封说那个小女孩之前疑是遭受过长时间的虐待。
城郊这个地方是闹市区，很乱，治安不安，本来这个案件不交由陈逸川的，但这个和之前两人处理过的某个案件相关联。
张殄想吸烟，但又不能当着小孩子的面吸，就自己带了糖来，分了一颗给陈逸川，阳光撒在两人身上，张殄头上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你说她真的是徐言格在外的私生女吗？两人看着根本就不像。”
“数据骗不了人，谁又能想到呢。”
“还真是没想到啊，他这人居然深藏不露。”
他们给许家晴和徐家格做了鉴定，居然没想到两人会是父女，他们开始就很怀疑，一个老师为什么还要去火葬场上班，原来并不是看上去的单纯为了儿子，而是在外面偷偷养了个孩子。
陈逸川问：“你去看过他那个九岁的孩子没有？”
张殄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在活动区奔跑嬉闹的孩子们，他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看着像是和正常小孩没有任何区别，可以正常沟通表达。
“没有。”
陈逸川直言：“我去看过，那小孩和正常孩子不一样，存在一些智力上的缺陷，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你可能一句话要重复很多遍他都不一定懂。”
两人安静了会都没说话，陈逸川：“你还记得那个大院里的小女孩吗？”
“总是欺负你那个？”
“嗯。”
“那小姑娘还挺横的，谁都不服，她爸妈的话也不听。”张殄歪嘴一笑，“她也就怕我。”
陈逸川抬头看向天空，无数条光穿过树缝落在他俊俏的脸上，他看着那几片薄薄的白色，比不上那蓝让人久留于心，也比上那风。
他侧过头来，发梢微动，眼里是化不开的忧愁，他其实觉得“对啊，你当时长得可吓人了。”
“......”
张殄在他旁边笑，胸腔都在震动，“要不是我，人小姑娘都要爬你头上来了。”
陈逸川仰着头，想笑又笑不出，“所以那时就想着和你一样，当个小英雄。”
“俗套。”
“哈。”
又过了一个小时，陈逸川看不出什么苗头，站起身来，拍了拍落在张殄身上的叶子，“走吧，先回去，等晚上再来。”
等两人走后，那个小女孩的魂魄正好漂浮在半空中，它漫无目的的走了会，直到遇到小惠才停下。
言容：“你打算怎么办。”
“吃了她，和她父亲一样，你知道的我对他们家都不会姑息。”
言容皱眉：“可她都已经死了。”
“那又怎么样，我不也已经死了吗？”
“她还是个孩子。”
“那我就更应该吃了，就算我不吃，她也会被其他鬼吃，你别忘了，林再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只有变得跟他一样我们才能拿下他。”
林再强不只是因为他能操控百鬼，还因为他可以随意出岛，甚至于水都要听命于他。
所以他们需要他。
言容看着她，问道：“张同那边怎么样了。”
“还在努力。”
那只女鬼回想了下那个小孩。
前几天张同在房间里面写作业，她从他后面出现，舔了舔他那细长的脖子上包着的纱布，结果被张同一巴掌被拍了。
张同淡定的回过头去，看见她在对自己笑，并没什么表情，刚开始他确实是被她杀人时那恐怖的眼神给吓到了，那女鬼看人很凶狠，面目可憎，后来他又仔细回想了下，发现她其实长得还是有点好看的，是他喜欢的长相。
小惠缠了他几天，只要张殄晚上不在家，她就来。
有一次张殄突然从外面急急忙忙的回来，给他带了宵夜回来，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他就又走了。
那只小鬼咻的一下跑得没影，只留下他，张殄在楼下听到他房间传来一声巨响，问他：“张同，怎么了。”
张同的手狂按着怦怦跳着的心脏，像个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小孩，脸色涨红，他深呼吸，尽量用和从前说话无异的语调和张殄说：“没什么，学习太投入就不小心把笔盒给打掉了。”
张殄不疑有他，把烧烤放下后，“宵夜我放下面了，记得自己下来吃，别学习太晚。”
张同轻嗯了声。
又过了十几分钟之后，那只女鬼才又出现。
张同看着她，生气道：“你有bing啊。”
“你们男人不都好这一口的吗？”
“我又不是男的。”
张同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都静默了几秒。
女鬼看着他笑，不怀好意：“是不是男的，看一下就知道了。”
她作势要什么，张同抓着裤子的手就更紧了，他拿那双和张殄相似的眼睛去瞪她，“怪不得大家都在骂你，你这种人就是死了活该。”
“？”
女鬼一愣，眼睛忽闪，误以为他知道自己，谁知道张同义愤填膺的说：“亏杜家那么多年来还在为了还你清白四处奔波，没想到你这种人就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
哈，原来他把自己认成了她，那就好办了。
“他们说我什么？”女鬼贴着他，趴在他的耳根处，细细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带着妩媚，“不知检点？”
“水性杨花？”
“没有一点作为学生的样子？”
不知张同的哪句话把她惹怒了，还是她也在为杜倪的遭遇感到不公，她露出獠牙，凶狠无比，“他们算什么东西，一群只会动嘴巴不长脑子只会光靠下半身生活的废物，你以为有罪的是那些穿着好看衣服的人吗，你们男人光着膀子在海里游泳时，谁又会****，是人心先有罪才造就了罪。”
她突然的变脸把张同都给吓到了，呆呆的看着她，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的情绪起伏得快，降得也快，“你去杜家帮我找找我弟弟，就说我想他了。”
张同不解：“你自己不会去吗？”
女鬼露出受伤的表情，有些难过的说：“他不愿意见我，他觉得有我这样的姐姐感到很羞耻。”
张同一个把家人看得很重要的人，一听这话，整个人的气炸了，拍案而起，“他这么能这样，哪怕你再不好，你也是他姐姐，他这么可以连姐姐的一面都不愿意见。”
女鬼暗笑：“对啊，所以你去帮我找找他，就说是姐姐想见他了。”
“好。”
元明一中的校门口，杜彥刚放学出来就见有人在堵他，还是一个高他很高的男生。
虽然临近高考，但是张殄因为上次学校的事，可以享受独自在家复习的机会。
反正该学的知识都已经学完了，现在去学校也无非就是自己抱着书写卷子，然后遇到不会的题就问问老师，这些他通过手机就可以完成，只要他继续维持着学习的劲头，相反他在家学习的时间更多，只是学不学得进去又是另一回事。
张同今天穿了一件蓝白T和牛仔裤，站在校门口的大榕树下，杜彥出来后一眼就注意到他，不为别的，就因为张同和张殄长得真的太像了，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他不想注意到都难。
杜彥路过他时并没有片刻停留的向自家车走去，身上自带一股很好闻的花香，杜夫人喜花，所以家中便种了很多花。
张同闻了闻，眼睛向他看去，喃喃：“怎么回事啊，人怎么还不出来。”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他给听见了，虽然不知道他来这里干嘛，但杜彥还是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有病。
随后越过他。
第二天，他出来又看见他，第三天也是，杜彥这才忍不住的过去，像个纨绔子弟，一张桀骜不驯的脸，松松垮垮的装扮，声音清冷，没有任何的温度，“喂，你找谁呢？”
张同抬眼看向他，那双眼睛在太阳的照耀下格外的明亮闪耀，他说：“哦，学弟，我找你们学校一个叫杜彥的人。”
学弟？
“呵。”
杜彥从鼻息里发出一声不屑，“你是我们学校的人吗，你喊我学弟。”
张同觉得这人有病，他比他小，哪怕不是一个学校里的，但是现在大家都是学生，互相喊一下怎么了，他又不介意他喊他学长。
“你小子，我还没怪你挡我视线呢，你就来我跟前大便不擦屁股。”他的话粗鲁又不雅。
虽然杜彥在学校也不算是个多好的学生，但是，他身处的环境就意味了，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跟他说这种低俗的话。
而张同觉得他居然敢用这样的一个态度对他一个高中生，这完全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想想他张哥在五一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人见人爱的，这要是传到五一中，他以后还怎么混了。
张同仗着比他高一个头，直接伸手拉住他背得垮垮的单肩包，那包杜彥就背了一边，他一拉就掉，书包里的书散了出来，掉在地上。
张同没想到他连拉链也不好好拉。
他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书，整个人都是懵的，谁懂，他就是轻轻一拉，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更不是那个意思。
杜彥冷着声音，对他的态度要多差有多差，“给我捡起来。”
低沉浑厚又清亮的声音，吓得张同当场就蹲在地上给他捡。
正逢放学时间，不少的学生从里面出来，有几个女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又看着杜彥阴沉着脸，脚下还有一个人卑微的蹲在地上，那画面要多容易让人误会就有多容易让人误会。
只见张殄听见有人在他头顶上方，说：“杜彥，你怎么又欺负人啊。”
“小心老班知道了又要骂你。”
杜彥：“管你什么事，闲事少管。”
张同收拾完地上的书，连忙直起身来，刚想要和那路人解释是他的错和他没关系，结果他又对上杜彥看过来的眼睛，脑子里就闪过一个名字，“你是杜彥。”
“怎么了，有问题吗？”
“你和你姐张得完全不像啊。”他又道：“感觉你生得比你姐还好看。”
他痴痴的。
杜彥脸色一变，那种对张家的厌恶感就又出现了，他冷冷的说：“你和你哥一样。”
如果说林再对张殄没什么好态度是因为张殄刚开始就对杜倪不敬和对她动手动脚的话，那杜彥对张家人的厌恶几乎可以说是与生俱来。
张同笑，刚想和他说谢谢，因为他最喜欢别人说他和张殄一样了，可杜彥那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听着完全不像是什么好话。
张同的那快要脱口而出的谢谢就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杜彥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包，刚要走，就又被张同给拉住了，他急急忙忙的说：“我找你有事。”
杜彥先说的放手，才又回身问他：“什么事。”
“你姐找你。”
“有病。”
“真的，你姐说想见你。”张同眨巴眨巴眼睛。
杜彥说：“我没有姐姐，所以你可以滚了。”
张同不依不饶起来，“哎，你这人怎么能不认自己的姐姐呢，你姐姐就算有什么错，你......”
杜彥刚想要和他说自己的姐姐早八百年就死了，你说的姐姐是哪位时，远处的黑车里传来一声，“杜彥。”
半降的车窗，里面的人外面看不见，但那声音张同却是感到无比的熟悉，好像在那里听见过，他一时想不起来。
在他分神的这几秒，杜彥走了过去，随后上车，没有回头的跟着那辆车离开。
车里，杜彥：“今天怎么是你来？”
男人把手里的笔记本合上，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叔叔阿姨今天有会，司机也被他们用了，我今天反正也没事就过来接你了。”
杜彥看着被他放在腿上的电脑，不知道他这没事是怎么来的，他把包放在两人中间空出来的空位上，语气很淡的说：“我其实可以自己回去的。”
苏秉谦想也不想的说：“不安全。”随后他又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低声询问：“刚刚怎么了。”
杜彥看向窗外，车已经走远了，那人也已经不见了，“哦，你说那个啊，他是张殄的弟弟。”
男人哦了一声，有些惊讶的问，“你认识？”
“不认识。”
“那他怎么拦下你。”
“不知道。”
杜彥回想了一下，那个人讲话奇奇怪怪的，然后又主动和他提起，“苏大哥，我们两个星期之后就放假了。”
男人睁开紧闭着的眼睛，“嗯？是快要中考了吗？”
“不是，是他们准备高考了，我们的教室要作为考场给他们征用。”
杜彥又说：“到时候正好我姐生日，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苏秉谦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又转头看向窗外，时间过得好快啊，一眨眼一年就又过去了。
杜彥还在他身边絮絮叨叨的说着，“我妈想要捐些钱用来做慈善，到时候我们会去孤儿院。”
“苏大哥有什么想要做的吗？”
“我爸说我们还可以资助一些人读大学，给......”
到了晚上，林再和张殄陈逸川三人去了孤儿院，他们在那里蹲守了许久，都不见那小女孩的魂魄，张殄第一次毛骨悚然，心里没底。
陈逸川给在睡梦中的穆封打了个电话，“你确定许家晴是在晚上死的吗？”
电话那头传来被子被掀开的异动，随后才是穆封清了两下嗓子，清透干净的声音，“就是晚上九点死的，十点才被送去闻队那边，最后才到的我们这。”
陈逸川说了句好之后，就单方面的挂了电话。
这已经不只是他们第一次扑空了，徐言格那次也是，明明是提前去了，最后还是没等到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