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短

    一月气温骤降,好在教室里暖气还算充足,程幼也咬着笔帽出神,眼神若有似无地往坐在她左前方的陆悯身上飘。

    元旦假期回来之后,两个人就没怎么说过话,听说陆悯接了个新戏,明年开春就要去剧组准备高考了,前几次月考他的成绩都在年级七八徘徊,过央影的文化课没什么太大问题。

    估计他们之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程幼也想到这儿,心里堵得发慌。

    这时谢戎揣着口袋,在走廊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敲了敲教室的后门,压低声音喊了声“老大”。

    程幼也应声回头,四下张望了一下,起身时凳子在地板拖动发出声响,陆悯停下笔,看向后门的方向,见程幼也跟着谢戎走出了教室,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谢戎抽出一根烟递到嘴边,被程幼也拍掉,她瞪了他一眼,谢戎只好怏怏把打火机收了回去。

    程幼也兴师问罪道:“张楠和我说之前的事儿结了,怎么回事,你去找他了?”

    张楠对程幼也来说算不上什么硬茬,但是像苍蝇似的,不叮人他烦人。当初每天放学就蹲在伏北门口等着收保护费,三中校纪出了名的差,校内各立山头,没人听过他这号角色,而程幼也当时又是初来乍到,名声不算响,有一天保护费收到了她身上。

    他啃到了这块硬骨头,销声匿迹了一阵子,后来有了靠山卷土重来,隔三差五就来找她的麻烦。

    谢戎摊手,无辜地说:“我倒是想去会会他,你不让,我们谁敢啊?”

    程幼也一记眼刀,谢戎立马双手举过头顶,自辩道:“真没有。”

    程幼也托着下巴匪夷所思起来:“这都第几回了,谁背着我在外面偷偷打架了?那个刘澳昆也是,之前在校园论坛说是要给我点儿颜色瞧瞧,这两天看见我都低着头走,吃错药啦?”

    说不古怪是不可能的,谢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回头我问问,估计是想替你出头的。”

    程幼也皱起眉,对他指指点点起来:“让他们少想些有的没的,过两天我要去校考了,期末考试不及格的别再想着让我找人来开家长会了,听到没有?”

    “知道了。”下课铃响,陆悯从教室后门出来,谢戎抬头,刚好和他对视上,目光碰了一瞬,然后错开,等他转身离开,谢戎才咂摸了两声,嘀咕道,“这个陆悯到底对你有意思没有?不声不响地就这么吊着算怎么回事啊?”

    “啧。”程幼也用力锤了他一下,回头看陆悯已经走远了,才转过来不悦地说,“你少说两句吧,元旦晚会他愿意来已经很给我面子了,说明人家真的把我当朋友,背地里怎么能这么说朋友呢?”

    “行行行,好朋友,祝你俩友谊长存哈。”谢戎做了个鬼脸,好像鞋底抹了油,旋过身溜了。

    “这小子。”程幼也气笑了,翅膀硬了,开始叛逆了。

    -

    两天前。

    路灯暗冷的光堪堪照亮巷口,再往里就是一片幽黑,间隔几步便会有一个霓虹灯门头,在黑暗中散发着沉闷的光。

    张楠一伙人蹲在自行车厂门口抽烟,看见巷口拐进来一个影子,不约而同起身把烟头丢到地上踩灭,火星子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们抄着手吊儿郎当地朝他走过去,狭路相逢时,张楠不由得嗤笑了一声:“程幼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事?居然找别人来替她平事了?”

    张楠走上前去,用食指怼了怼他的肩膀,不羁道:“回去告诉程幼也,我只和她打,不然这事儿没完,她别想过个好年。”

    来人把口罩往上扯了三分,挥开张楠停在半空的手,弯腰拾起一个啤酒瓶,在手里掂了两下,目光从一众人脸上移过,目中无人道:“她没空,你挑三拣四也没用。”

    张楠觉得可笑,歪着头抬手对身后的弟兄们比划了两下,一众人抄起家伙蜂拥而上。

    骑着自行车的路人路过巷口,被打斗声吸引,见是不良少年的围殴现场,急忙踩着脚踏离开。

    陆悯蹲在张楠跟前,用啤酒瓶锋利的碎片抵着他的脖子,低吟道:“早点把事了了,多好,何必挑三拣四的呢?”

    张楠慌乱地点头,生怕这个疯子下一秒就把碎片刺进他的脖子里。

    陆悯把一沓钱丢到张楠怀里,语气平淡地说:“领人去医院吧。”

    -

    央影和京舞的校考要比扈戏早两天,寒假前高三教学楼突然就冷清了下来,陆悯和许结年搭同一班飞机降落扈京,许结年给程幼也发了一段小视频,机场抵达厅热闹非凡,有一群举着“艺考加油”横幅的陆悯粉丝在等着接他。

    视频中陆悯把帽檐压得很低,杨彻跟在他身后护着他,他的脸色有点苍白,程幼也隐隐担心起来,他低血糖的毛病时时会犯。

    艺考前一晚,程幼也刷新着各大社交平台,陆悯高考算是大新闻,不仅上了热搜,各大媒体几乎是全程跟踪直播,甚至原本保密的酒店楼下都蹲满了狗仔,在零下十几度的扈京室外,也是辛苦他们了。

    凌晨两点,程幼也失眠,正百无聊赖地翻着和陆悯的聊天记录,突然手机“嗡”了一声,弹出一条新消息,吓得她把手机掉到了床上。

    黑暗中手机屏幕发着一簇微弱的白光,她点开消息通知,居然是陆悯发来的。

    「陆悯:不祝我考试加油?」

    听起来不像是他会说的话。

    「程幼也:你不会被绑架了吧?你在求救吗?要我报警吗?」

    陆悯垂着腿坐在飘窗台上,后背倚着冰冷的玻璃,房间内漆黑一片,往楼下看,有哪几辆车是狗仔他清清楚楚,不过他倒是挺喜欢这种猫鼠游戏的。

    「陆悯:嗯,和他说考试加油,不然我要撕票了。」

    程幼也低低地笑了一声,这句话又像他了,她蒙在被子里敲击着屏幕。

    「程幼也:考试加油,求求你千万别撕票。」

    陆悯微微扬起唇角,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陆悯:多亏了你,他得救了。」

    「陆悯:晚安。」

    -

    陆悯如今已主演多部热门电影,奖项傍身,公众对于他即将上岸央影没有太大的疑问。

    他是这一代中少有的拥有破碎感的青年男演员,流泪的镜头特别抓人,又生得一副好皮囊,这是许多大导演喜欢用他的原因。

    但程幼也从没见陆悯哭过,并且潜意识里认为他不是会轻易落泪的人,脆弱和破碎这两个词更是和他毫不相干,由此得出结论,他演技的确不俗。

    扈戏的校考随后启动,比起央影培养了许多实力派的电影人,扈戏则是顶流偶像明星的摇篮,公认的新生代人气王陆悯曾表示自己未来会专注于电影行业,不会考虑报考扈戏,引得许多人遗憾连连。

    开考当日,扈戏门口围满了媒体记者,都在赌采访到未来顶流的运气。

    考场外帅哥美女如云,程幼也长了张出类拔萃的脸,只是稍微拾掇了一下便成了采访的宠儿,她腼腆地笑着回答记者的问题:“我报考的是话剧表演专业,对。”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她对着镜头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记者点头表示理解,继续去采访下一位考生。

    「陆悯:我下戏了,考完去吃饭。」

    陆悯的新戏在扈京开机,他艺考结束后直接留在了剧组,估计春节之前都不会再回扈北了。

    「程幼也:怎么早晨下戏?」

    「陆悯:想吃什么?」

    程幼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回复消息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简直要溢出了蜜,艺考现场最不缺社交牛人,和程幼也并排排队的女生探过头来,好奇地问:“和男朋友发短信呢?怎么笑成这样?”

    程幼也像受惊了的麻雀一样抖了一下,然后拨浪鼓似的摇头,惹得旁边的女生笑弯了腰:“还说不是,你脸都红了。”

    陆悯站在隔离带外,把手机收进了风衣口袋里,远远地看着程幼也的背影。

    这时一个带着摄像师的记者朝他走了过来,他把口罩往上扯了扯,又把毛衣的领子拉高了一些,但他站在那就有如青松挺立,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于是记者礼貌性地上前询问:“同学,你也是考生吗?”

    陆悯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说:“算是吧。”

    “你是考完了吗?还是?”

    陆悯看了一眼镜头,摇了摇头说:“不是,是在等喜欢的人。”

    -

    在考场程幼也碰见了颜鹿鸣,若不是她记忆力极佳,仅凭一面之缘她还真不一定能记得住这一张脸。

    她前几天和陆悯一同出现在央影的考场,还有不少媒体对此进行了报道。

    颜鹿鸣明显也认出了程幼也,原本精致的一丝不苟的笑容突然垮了下来,她嘲讽地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离她远了几步。

    当天晚上有一个小爆料在豆瓣小组吵翻了天。

    【听说颜鹿鸣考集体小品的时候拌了同组考生一脚,现场打起来了】

    「我是现场考生,我证明是真的,我估计扈戏上岸没戏了,干脆和大家说说」

    「集体小品命题是餐馆避雨,当时颜鹿鸣推搡了其中一个考生,结果让另一个考生摔倒了,摔倒的考生可能本来心理压力就有点大,突然大哭起来,这其实还好」

    「然后颜鹿鸣趁乱想打她推的那个考生,估计是想演矛盾戏吧,结果那个考生直接抓住她的手反手给了她一耳光(假打,抢了打人这个角色,颜鹿鸣为了演完,只好接着往下演了」

    「我直接站桩看戏了,太精彩了,看不出真的假的,我也活该考不上,当时就应该加入进去一起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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