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国内新晋口碑导演薛石东的第二部电视剧开拍了。
上一部他拍的古装权谋剧，《惊破记》投资小于两亿，回报率百分之二百，相当于为工地搬砖挣点工钱，花了两块钱买副手套，赚了两百。
但小钱易得，大钱难挣，影视寒冬中公司随意给他的一部剧，他靠对镜头剧情高低起伏和演员演技的把控度，硬生生将《惊破记》变成一部优秀能看的下饭剧。
豆瓣评分7.5。
其公司小吹，对演员投资商来说，导演变成一块不可多得的好饼。
下一步这位导演拍现代励志剧《雾灯》，选角上腥风血雨，一时间更风声大噪。
唱衰的居多。
女主是十八线下面的十九线一个，长得耐看，但没当过女主。大家从崎岖旮旯里将她拉出来，微博粉丝评论低于两百，很难不怀疑是靠什么潜规则上位……
扒这个女明星的隐私开始增多，由国内著名缺德狗仔李灶，发布一条她出门在路边吃炸串的跟拍视频为燃点，观众跟风质疑。这位女主未火先黑子一堆。
男主陆降，在大多数剧粉和黑子眼里暴躁富二代一枚，音乐方面有些天赋但经常上节目臭脸，爱的爱的死去活来，不爱的叫他们爱慕强权，一群丫鬟，舔他舔得出钱来吗？
乐坛混不下去了来演戏。
怕不是看内娱演员挣的钱多才来演戏，一出场就是男主，祸害新晋导演！
内娱完了！
《雾灯》作为非ip原创作品，叠满buff。
论坛一边不相信这剧能演好，一边都在等着这部剧开机看乐子，想看看男女主当天什么脸色。
……好的关注也有。
女主那几根粉丝。
男主大粉洗脑粉圈，一副未来可期。
—
一般剧组发剧本都是几集几集来，根据拍摄情况，演员摩擦的火花适当调整剧本。官宣后，霍见才拿到前三集的剧本，她心里惊叹着剧本创作的魅力，可能是她这几年拿过的最好的。一边开始赴北，带助理进行剧本围读。
她到北市时，男主还没来。
以前在海市上学，会来事的助理没事给她看看男主的行程安排，明牌的月底工作就五个，还有非公开行程。
赶着这月底录完后进组一心拍戏，这就是红和非红的参差。
男主时间是挤的，她时间空的能拍《雾灯》三个来回。
霍见垂下眼睫，感觉膝盖又中了一枪。
她照常研究剧本和人设，对着镜子和摄像反复拿捏人物状态。
二十岁的霍见还没张开，到了二十三四岁这时相貌变得澄丽，正好适合剧里刚毕业的女主。
她和剧里女主人设的经历也有点相似，有一项夙愿始终达不到而有些郁郁寡欢。
比如事业。
——说起来轻松，但人的大多时候都为这一样焦虑，霍见努力入戏，又克制自己不要太丧。
她比女主丧多了。
北市处于大陆北方，风雪大，落起来不带停歇和缓冲，霍见接完经纪人的电话，有些踌躇满志时，风雪把她的热情浇没，一夜间酒店下方就一片银白，厚的落叶树不见枝桠，瓦顶上覆盖几寸，她下楼，踩一脚雪。
陷到她小腿上。
陆降的航班推迟，第二天下午才赶到。
经纪人安排的会来事的助理给霍见数了他们围读组里的男女分配，除了副制片，大多糙男，为打好剧组关系，给他们安排热美式咖啡。
喝了绝对不突兀。
眼巴巴的看霍见。
“……”霍见转一千给她，她乐颠颠说好嘞。
给参与围读的工作人员一人买了一杯，陆降和他的助理小王从隔壁赶来，小艾殷勤递给他们，小王马上和她假意客气起来：“谢谢谢谢，谢谢你，谢谢霍见老师。”
霍见扯笑的点点头，抬眼看向“沈宴书”老师。
剧本里温文尔雅的沈宴书老师现实里全然“陆降”
头发乌黑，扇形冷漠的眼睛，垂着眼睑看向她，里面一沼深潭，不明意味。五官精致匀停，皮肤苍白。
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外搭普通的黑色棉袄，素颜的，看起来很累。加之围读的大家都很低调。
霍见反应过来自己也这么穿。
不聪明的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他伸手：“霍老师。”
周边人来人往。
他的音色涅灭在大众里，霍见急忙伸手，轻声说：“你好陆老师。”
小王带着他先去这栋楼里搭的简易的导演工作室。
陆降从她们身边走过，没打声招呼。
霍见转身向他看去。
乐坛当红炸子鸡身高远望有一米九。
当你对一个人腆着脸，这个人始终不关注你当你不存在时，你很容易就能成为这个人的“黑粉”，小艾缩缩脖子，嗤之以鼻在霍见旁边说：“唱圈恶霸诚不欺我！”
“？”霍见回头，轻声问她说：“你之前不说他唱圈少爷吗？？”
这不也是少爷会干的事儿？
“是少爷啊。”小艾说：“可恶霸也是他代名词啊！”
霍见：“……”
小艾看她一脸新鲜，忍不住抓狂说：“见姐你马上都要跟他合作了你不会一点不了解他吧？！”
“……”霍见恨不得上前捂住她嘴。
看看周围，小艾自觉闭嘴，脸上还是一脸魔幻。
霍见尴尬：“我真不认识。”
“见姐你这娱乐圈怎么混的……一点明星都不认识。”
小艾比她小一岁，主打的就是一个零零后敢说。
霍见后来被她质疑烦了，小艾怀疑她是故意说她不认识，不了解合作对象！进了围读室前，霍见问：“你听过一句话吗？”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朋友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小艾：“……”
她维持到现在在圈里“屹立不倒”的状态，就是不看不听不关注。
围读相当于看客看完半本书后写自己对于故事的理解和观后感，统共到一起，悖论，往着一部剧画风和谐的步调去努力。
霍见和陆降原来互相坐在对立面，经制片调整后坐到一起。
霍见陆降一个不温不火的十九线和演艺圈新人，平番，霍见去他的方向坐的，就坐在了他后面。聊了不久，摄像过来拍照，录了两分钟视频，霍见才明白过来剧组在记录纪录片。
若以后剧能火，这些都是不灭的回忆。
围读结束后晚上九点就开始定两到三小时的妆。
妆造老师辛苦的连夜调整，明天又是定妆加粗略定妆拍摄。
后日中午试拍。
正好赶上北市的这个特大风雪，拍段久别重逢。
故事真正开启了。
……
再过完这样的一天，这个月的唯一一个良辰吉日来了，举办开机宴。
关注度挡不住，那来了也是好事，请媒体过来拿红包拍照，风风火火的。
薛石东导演举起拳头立誓：“《雾灯》大火！”
其他人都举不起那个拳头。
—
定妆结束。
故事发生在九十年代末。
衣服选在时髦和不时髦中间。
霍见饰夏月，陆降饰沈宴书。
夏月头发散着，发色在黑和不黑之间，有些营养不良，抹了淡妆，穿着玫红色的棉袄，在外吃苦但不认，回乡和同学聚会结束，心里涩苦又麻木发呆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妈打来电话：“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沈寇怎么又不成！”
夏月：“我跟他很熟。他是我们以前上坡那个沈家村的。”
“很熟怎么了？那不刚刚好的，你别说人家不好，人家说他跟你不合适！”
“他都混到开汽车了，看不起也是应该的，这么多年，你大学出来混什么样了。”
夏月：“……”
夏月不说话了。
“我二姨孩子二十二岁都抱上娃了，你呀，能不能认命，急死我了。”
“……”
夏月转移注意力的视线往上一抬，看到六年没见的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雪纷纷扬扬的在她眼前一条线一条线的斜吹过。
夏妈：“你你你……”
阿巴阿巴。
夏妈：“你怎么不说话了？”
那是我看到了沈宴书。
二十三岁的沈宴书高中没拿到毕业证后到底去考了计算机大专证，在这个互联网新兴时代，一下子抓住东风，现已成了某网络公司总监。
西装革履。
体体面面打了伞。
……这段顺利混入中国九十年代年代味的有故事的脸，和偶像爱豆全然不一样。
当天下午就被导演剪出完整样片，重要参与人员互相投看，大家都敢说上一句：未来可期。
于是从明明开拍前陆降最获重视，她走后门宛如所有人都不屑一顾的臭石，摇身一变变成剧组的镇剧之宝。这段不到三分钟的片子在组内说封神，她让大家放了心且有了期待感。
陆降在这段没有表情。
但大家都开始刻板他是花瓶。有花瓶流量在，有演技青年人，这剧不拍得好才怪。
这剧真的从内部好起来了，导演作为全程指导剧幕的主心骨，一夜之间就把大家带动起来。
霍见第二天凌晨三四点醒来，小艾给她报备这个类似天翻地覆，但可能只于她来说的事情，霍见是懵逼的。
昨天下午他们狂欢，她还以为他们是气氛组。
小艾：“见姐你是女主，女主戏份这么多，受到大家重视是应该的吧？！”
霍见没说话。
“你更靠这段戏证明了自己！”
“薛导零点给我们务工群里也发了开机红包，一个人能领到二三十，他开心疯了！”
“……”霍见突兀想起来说：“老薛找我时其实没叫我试戏。”
小艾：“啊？他肯定看过你演戏，多少心里清楚，哪想你这次表演又突破了吧？”
“……”霍见摇头。
“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小艾奇怪的语音通话问。
霍见：“因为总觉得他们昨天气氛组。”
小艾：“……”
“哈哈。”她干笑：“姐你有时还真会冷幽默。”
……完了。她在那越想越想笑。
嘎嘎大笑。
霍见：“……”
霍见一脸黑线，挂了手机，开始起床洗漱，到卫生间台前刷牙。
霍见桃花眼，眼尾带点红，头发随便束了起来，额头光洁。
面无表情对着镜子盯了两秒后，猝地低下头吐出嘴里的牙膏水。
还刚陷在故事太美好了，我要打自己两巴掌渡渡劫的思绪里，卫生间外的手机噼里啪啦响起。
把霍见吓一跳。
霍见放下牙杯去接电话。
她很怕听见电话声，总觉得没有好事。
还是一大清早，简直厄运加倍。
她没安全感，没开窗帘，习惯了黑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迷迷糊糊下床走进卫生间的，现在伸手摸着空气张牙舞爪找开关开灯。
摸到手机，对着金牌女经纪人杨无畏的第二个电话……接通。
“在做什么呢？怎么现在才接我电话？我特意给你安排了化妆师过去，你今天开机露面，务必给我保持一个好状态大杀四方！”
霍见：“……是。”
霍见很感谢这个经纪人姐姐，给了她这年纪还算盛放的时间里一个重生机会，并不是每个剧本想找你要你出演，公司都会因机会难得为你接下还细心打点。
“起来吧。一个人吗？开免提你边做事我边跟你说几句事，你记着，这一部剧成了你就能在娱乐圈横着走。当流量花，撕男主，脚刹其他家。”
霍见：“……”
杨无畏对陆降和陆降家的粉丝颇有微词和敌意。
说这是机遇和痛苦并存，和流量生家合作就要遭受初始一年多的辱骂。
如果不火，能长达几年。
她们策划让她蹭蹭陆降，他妈哪想这家粉丝这么凶……说你不干净，走后门，说我们公司一手遮天，他妈都骂到我们公司官博底下了！晦气！
晦气啊！！
幸亏你跟个爆红明星一样挖半月挖不出黑料，不然有的咱受。
这cp暂时不能炒了。你们见面怎么样？
不等霍见回答。
“打破洗脑包，听我的，跟他死鱼脸，他妈死死的！”
杨无畏在那拍桌：“放屁资源咖！资源都是老娘喝酒吃席自带的！跟我家不顶用老实巴交的艺人有屁关系！气死奶奶！”
“…………”
霍见六点半坐化状台前化妆。
花两小时化一个看似平淡，但无一不完美的清水妆。穿着组服黑色马甲，坐车到开机宴。路上雪融了不少。
枝头挂着雪块，时不时掉下来一块，路边卖着包子馒头，蒸屉里的烟火气一股一股往外冒。
到了露天开机大会前，背后天空一片湛蓝。
主色是一派东北红，金黄的稻穗花篮立在两旁，大家真的都发自肺腑的笑，大事很妙。
——除了陆降和霍见。
霍见思考要不要真正死鱼脸前在台下偷看了远远的陆降一眼。
青年还是少年气足的幼态脸，低下头看向地上什么东西时，头顶前被风吹起的一缕发捎着金色的阳光。
开机宴正式开始——
可怜的没心没肺的薛石东导演乐开了花。
他的两个资源咖花瓶零演技主演像别人欠了他俩八百万……
……
上场，一个赛一个的脸黑。
狗仔在短视频里直播现场。
弹幕炸翻了天。
陆降粉丝率先赶到，怒了：【她凭什么还臭脸！】
路耶路耶：【降子我来了降子我来了降子我来了降子我来了降子我来了降子我来了】
我的陆是光：【资源咖就是牛啊】
降降呀：【换女主！】
小羊不睡觉：【本来只是想看个戏，现在真想换了她！氪金粉投qian！】
平淡才是真：【这导演为什么龇个大牙乐】
我的小鬼：【表白陆降，期待沈宴书！】
耳东降：【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降拽却有礼的大方说陈词，说完不看霍见的将话筒递给霍见。
霍见小他一个头半个颈，接过话筒。
木着脸说话。
阳光撒在她的脸上。
暖绒绒的冬天意境。
一堆说男女主有脸臭脸，女主好意思臭脸的直播视频里，两个人背着手的站姿严肃滑稽，没有旖旎互视，正义到能到□□广场义务站岗，突然有人冒出这么一句：
【我靠我的男女主怎么了，像离婚】
二十分钟内一举登上一条二十万黑赞视频的评论点赞第一，创死所有人的另一个梗又冒出来了：【乐坛少爷和霸凌内娱公主先婚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