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的补课让林霜染和于老师越来越熟，每次完成当天的课程后，林霜染都会让于老师跟她讲一些景大最近发生的事，一开始于文以为她是对景大感兴趣，但渐渐发现林霜染并不只是对景大感兴趣，而是对景大里某人的日常生活好奇。

    这天也不例外，林霜染在写完于文布置的课业后，先是旁敲侧击地和她聊了好一会儿，当话题往文学院近期课程和放假安排上转移时，于文一副“抓到你了”的打趣模样，对林霜染说：“看在你最近表现不错的份上，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你真正的‘关心对象’是谁？”

    林霜染一副大大方方的模样，答道：“于老师，洛寒川这个人，你知道吗？”

    听见这名字，于文先思索了会，随即恍然道：“噢，原来是他啊，我当然听说过他。他入校时很是轰动过一阵呢，我们学校的女生应该没人不知道他吧。”

    “轰动？”林霜染抓住她话里的关键，追问道，“因为什么轰动？”

    “那年他刚念大一，就有很多女生给他送情书、告白什么的，情书他是一概都收了，但从来不会有回音。他被人当面告白不会直接拒绝，而是说‘知道了’，但也不会再有下文，有些脸皮薄的女生就不了了之了嘛。但后来，有个年级里很出众的女生，也是追求者很多的那种，跟洛寒川当众告白了，洛寒川当时依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接受，听说是随意应了两声，那女生就追问，想要个确切的回答，谁知洛寒川接个电话就走了……”

    林霜染听得入神，因此更好奇后续：“后来呢？”

    “当众告白却又被告白对象忽视，那么骄傲的女生当然下不来台。我听说洛寒川虽然会去上课，但几乎不在学校里住，后来就有很多关于他的绯闻，什么在校外有很多女朋友啦，在夜店玩得很花夜不归宿啦，总之是这一类的话。不知道他是否听说过这些传闻，他本人也从来没有回应过这些传闻。”

    这行为确实符合他一贯的风格，以前高中时就是这样，不同之处在于他那时确实有个绯闻对象。但即便是现在，林霜染依然不知晓他的感情状态。

    “于老师，你知道他们学院最近的课程安排吗？”

    于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手中的笔，稍微思索了下：“虽然我和他们在不同的学院，但如果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事。这都12月了，你还想知道他们这学期的课程安排？”

    “我有用嘛，那就拜托万能的于老师了。”林霜染双手合十，恭敬地向于文行礼。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于文狡黠地笑道。

    林霜染忙不迭地点头：“可以可以，别说一个要求，十个要求都没问题。”

    “那好，就十个要求。”

    “哎，别啊于老师，先从一个要求谈起嘛。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的，您说是吧？”

    于文知道她说得没错，便应道：“行，这次我帮你拿到课程表，你保证不会因为他影响成绩，我每周给你一套试卷，闭卷做的成绩要保持现在这个水平。”

    “好，我答应你于老师，我保证做到。”

    “一言为定。”

    补课结束后，于文去了图书馆备考期末。来过数次景大，却没有好好逛过，趁今天还算得闲，林霜染打算去闻名已久的文学院看看。

    于文告诉过她一条近路，林霜染凭着记忆穿过一条长长的茶树□□，这季节里，五瓣纯白的茶树花还不畏寒冷地开在枝头。

    林霜染走到一半，见对面有个人单手抱着几本书往这边走来。枝掩树映的，待他走近了，原来是洛寒川。他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外套同色系大衣，连眼镜也是黑框的。

    这人不笑的时候真的很有距离感，更何况他今天这身“生人勿进”的装扮，也不知道女生们是怎么鼓起勇气跟他告白的。

    “学长。”林霜染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

    洛寒川略微挑眉，没想到会在这见到她：“你怎么混进来的？”

    “托学长的福，大摇大摆走进来的。”林霜染调转了方向，跟着洛寒川往她过来的方向走。

    “不抓紧时间好好学习，闲逛到景大来了？”

    这人真是憋不出一句好话来，林霜染故作夸张地说道：“多吸收吸收学霸们的灵气，更有助于我实现梦想嘛。”

    她边说边故意往洛寒川身边凑，皱着鼻子轻嗅了嗅，鼻端闻到他身上的清冽，不防洛寒川转过身来，她的脸一下子埋进他的大衣里。内里是触感柔软的羊绒毛衣，清冷的香气更甚，像一捧扑扑簌簌的香雪，林霜染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时失去下意识的反应，没有退开。

    洛寒川看着埋在胸前的这颗脑袋，轻扬了下嘴角，退后半步，然后用食指点开她的额头：“怎么，碰瓷？”

    “不敢不敢，主要还是求学心切，被学霸的磁场吸引住了。”林霜染掩饰地揉了揉的脸，让自己回过神来。

    “走吧，送你回家。”

    便车不搭白不搭，林霜染轻车熟路地跟着洛寒川上了车，依然坐的副驾。他的车上没什么装饰品，很干净整洁，也没什么其他痕迹。

    林霜染记得上次的他看着有些疲惫，今天的状态似乎已经恢复了。

    车程不远，洛寒川停在她家小区门口。

    林霜染还是想邀请他来看校庆晚会，下车后仍提醒道：“校庆一定要来哦。学长就不想看看我们练了这么久，是什么效果？”

    “不是——很想。”洛寒川很直接。

    “我会发时间的！”林霜染置若罔闻，转身进了小区。

    轿车刚刚驶离小区，林母便从一辆车上下来，看了会儿那辆离开的轿车，又看了看林霜染走进小区的方向。

    于文遵守约定地给林霜染发来了洛寒川班级的课程表，林霜染看到校庆那天下午他只有一节课，下课后过来看晚会应该没问题。

    虽然不知道他那天是否会有其他安排，但十二月考成绩出来后，林霜染把成绩发给了他，并再次邀请他来看校庆晚会。等收到他的回复时，已经是在晚会当天凌晨两点多了。

    因为有些紧张，林霜染睡得不沉，听到手机提示音后就醒了。

    洛寒川没提她的成绩，而跟她确认了晚会开始结束的时间。林霜染回复下午六点开始，晚上九点半结束。

    “？”对方却发来一个问号。

    林霜染没明白的他的意思，有样学样地发了回去：“……？”

    “这个点你还不睡觉？”原来他问的是这个，他不也没睡吗。

    “本来睡着了，被手机吵醒了。”

    “那你这睡眠够浅的。”即便看不到表情，单从语句林霜染都觉得不该接他话的。

    “早点休息。”林霜染还在输入时，洛寒川先结束了对话。

    林霜染犹豫了下，还是发了“晚安”给他。

    这天下午六点，校庆晚会准时开始。

    主持人上台报幕，演出者们候场的候场，补妆的补妆。

    那天和徐歆怡吃完饭后，林霜染收到过一条她发来的消息，大意是说她也是承人之情受人之托，希望染染不要介意云云。林霜染反复看了几遍她发来的消息，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变了。

    之后因为忙于排练和学业，也没再和徐歆怡打过照面，今天在化妆室，林霜染化完妆往外走，遇到她和其他女生聊着天路过，又是林霜染没见过的女生。

    徐歆怡也看到了林霜染，神情自然地过来打招呼：“染染，一会儿看你们表演噢，我们可都是万分期待。”和徐歆怡一起的女生也附和着。林霜染笑着表示顺利结束就行，聊了几句便各自归队候场了。

    演出开始后过得很快，还有两个节目就到林霜染他们了。

    林霜染在后台，不住地往台下观望，礼堂里的坐满了人，乌压压一片，很难看到她想看的人。她细细地看了好几遍，始终没看洛寒川。

    “紧张吗？快到我们了。”今天的夏屿阳依然干净阳光，喷了发蜡的头发抓了造型，灰色卫衣搭仔裤，颈间叠戴着几条银链，粗细不一，手腕上还有串克罗心，有种不羁洒脱的反差感。

    林霜染没吱声，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以确保待会儿正常发挥。

    “下面，有请我们的枪炮与玫瑰乐队！”

    主持人的话音落下，熟悉的前奏响起。

    节奏感炸裂的鼓声先声夺人，夏屿阳看似随意地拨弄着琴弦，每一个音符都踩在点上。远处的灯光打在舞台上，让他们光芒四射，林霜染也因此沉浸在表演中，看不清也不再去看台下。

    无数次排练让每一段旋律都融进了她的血液里，她和队友们默契配合，掀起了一波又一波高潮。这首众人熟悉的歌曲在他们的演绎下犹获新生，激昂的旋律直接带动了全场大合唱。

    他们的表演大获成功，让人意犹未尽。

    下台后他们还很兴奋，热烈地讨论着刚才短暂的表演，林霜染既开心又终于松了口气。

    可惜的是她一直没看到洛寒川。

    直到整场晚会结束林霜染都没看到洛寒川，夏屿阳叫大家晚上一块儿吃饭庆祝，林霜染没再找寻他的身影。

    林霜染提议叫上陆涵颖，排练了这么久，她都算得上整个乐队的半个助理了，时而忙前忙后，时而照顾大家，所有人一致同意。

    这大冬天的夜里，一伙人兴冲冲地找了个难得开门的烧烤店，男生们去拿菜，女生们坐在桌边等他们回来。

    店里很暖和，陆涵颖取下围巾放在椅子上。林霜染坐在她左侧，也拉开了外套拉链，挽起衣袖。

    夏屿阳先回来，陆涵颖拿起椅子上的围巾，夏屿阳顺势坐在那张空椅上。他的表情里还带着表演后的兴奋：“说实话，我们今晚真是超常发挥，现场效果太好了，没想到大家这么给力！”

    “是啊，我也没想到，而且校花今天唱得不错啊，无论是唱功还是台风，都比平时排练要好，你说是吧？”杨沛和余安也过来了，杨沛边说边用胳膊撞余安，被cue到的余安很配合地点点头。

    “那还得是‘夏师傅’教的好，不然我哪能这么快出师？”林霜染笑着给夏屿阳戴高帽，转而又道，“不过‘夏师傅’，你是不是得好好感谢‘陆老师’？”

    被话题指中的陆涵颖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没做什么的……”

    夏屿阳笑着看了满脸通红的陆涵颖一眼，没有说话。

    林霜染适时地给大家倒好水，举杯说道：“总而言之，谢谢各位愿意带我玩这一票，这是我从没有过的体验，真的很高兴能和大家同台表演！”

    大家以茶代酒，一饮而尽。杨沛笑道：“这有什么，你要是真喜欢唱歌，加入我们！那以后演出的机会多了去了，老夏……我们都挺乐意的！”说罢他瞅了瞅夏屿阳，后者听到这提议，登时抬头看向林霜染。

    “我也想呢，可是——”林霜染蹙眉，缓缓道，“这段时间排练已经让我分身乏术了，报名前我还跟我爸夸了海口了，不能因为表演影响成绩，这要真组了乐队，我可就没法交代了，所以——”

    “哈哈哈，明白明白，你们还是学习为重嘛。”杨沛接过话，见烧烤端了上来，“来来，都说饿了，先吃点东西，咱们边吃边聊。”

    夏屿阳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分了几串给林霜染和陆涵颖，提议道：“你们下周五有时间吗？‘今非’的老板之前跟我说，等表演完可以继续驻唱去。”

    “有时间啊。”林霜染碰碰陆涵颖的肩膀，代她应道，“我和涵颖都有时间的。”

    陆涵颖没有理由拒绝：“嗯，可以的。”

    林霜染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拿出手机点开。

    是一张抓拍的照片。拍摄者站在离舞台很远的地方，像素放大后不算很清晰，但她和伙伴们饱满鲜活的表演状态跃然于画面中。还有一小段视频。是他们表演的后面一小段，那时全场正跟着一起合唱，台上的他们正热烈投入地表演着，林霜染还跑去跟前排的观众互动了。

    视频没有录到最后，戛然而止。但至少林霜染知道他来过。

    “唱得不错。”洛寒川百年难遇地正面肯定了她一句。

    林霜染眉眼弯弯，嘴角上扬，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照片和视频。

    照片和视频虽然有些糊，但她始终位于镜头中心，这是不是意味着，在镜头后面的洛寒川，是一直看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