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天，洛寒川和邹韫走到路云巷，邹韫留意到“今非”的招牌，拉着洛寒川进去，打算喝两杯放松放松。
推开门，里面的歌声传了出来，比站外面听得清楚多了。
“哟，这可是我以前最喜欢的歌，很有些年头了。主唱唱得不错啊，看来咱们还进来对了。”服务生领着两人往楼上走，邹韫回头对洛寒川说，“还有，上个月的连载反响很好，主编让我跟你说，戒骄戒躁，继续保持。”
洛寒川没说话，视线移到楼下，又移向舞台。两人在护栏边的卡座坐下，是个对一层一览无余的好位置。
“洛，我有预感，这本书肯定能大卖，到时候版税按比例分成十分可观。”
“那是之后的事了。服务员，给我杯气泡水，给他来杯苏打水冷静冷静。”洛寒川放松地靠在沙发上，随意瞟了眼楼下。
“别呀，别听他的，给我来杯莫吉托。”
夏屿阳表演完后蹦下舞台，径直来了林霜染这桌。
“怎么样，表现得还可以吧？”少年额上有层薄汗，眼神明亮，今晚的表演让他很尽兴。陆涵颖呆呆地看着这个耀眼的少年，一时忘了说话。
林霜染笑着肯定他：“没想到啊，你们整得还挺专业，比想象中好多了，你们都没少练习吧？”
“练肯定是要练的，所以你原本想象的是什么样？”夏屿阳跨坐在椅子上，正对着她俩，问道。
“就……你们真唱挺好的，现场的感染力和氛围很足，有小型演唱会那种感觉，对吧，涵颖。”林霜染把话题抛给陆涵颖，笑眼看她。
“嗯——特别特别好，我都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陆涵颖飞快地看了夏屿阳一眼，老老实实地轻声说道。
夏屿阳被夸得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那有机会你们多来听听，我请客！”
陆涵颖轻轻点了点头，林霜染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她知道陆涵颖不能回去得太晚，提醒道：“今天差不多该回去了，谢谢你邀请我们来。”
“那我帮你们叫个车？”夏屿阳说着就要起身。
陆涵颖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打车回去。你一会儿还有表演吗？”
酒吧里放着抒情的爵士乐，乐队其他人在台边休息，他答道：“等会儿还有几首。那这样吧，你们安全到家后给我发个消息。”
“好。”林霜染牵着陆涵颖出了酒吧。
“你看什么呢？目不转睛的。”邹韫抬手在洛寒川眼前晃了晃。
两人聊完工作后就安静听歌，其间邹韫接了几个工作电话，又回了几条消息。
洛寒川看着楼下和林霜染说话的男生，觉得有些眼熟，看他的身型，是音乐会后和林霜染一起离开的那位。
聊了一会，林霜染就和同桌的女生起身离开了。
“几点了？”洛寒川问邹韫。
“快十点了吧。怎么，你有事？”
“没事。”
话音刚落，邹韫的手机又响了：“我跟你说过好几遍了，核稿要仔细要仔细，都下厂印了还怎么改？行行，我知道了，我来处理。”
他挂了电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洛寒川说：“得，我又得回去一趟，你跟我一起还是？”
洛寒川觑了他一眼：“你这样能开车？”
“当然不能，你送我回公司吧，车今天放你那。”
洛寒川结了账和邹韫推门而出，一起往酒吧街口的停车点走去。
走到街口，洛寒川看到在路边等车的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正是林霜染。这几天放假，不是那么好打车。
“这不是刚才楼下那两个女生吗？”邹韫问道，显然刚才夏屿阳下台的时候他也注意到了。
“嗯。”
“你认识？”邹韫看了看洛寒川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又看向那边的女生。
像有感应似的，被注视的女生转过身来，穿着牛仔外套的她眼睛一亮，快步往这边走来：“洛……学长，你怎么在这？”
“路过。”洛寒川不动声色地答道。一旁的邹韫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林霜染开口道：“没想到这个点了还这么难打车，你们这是要去哪吗？”
邹韫抢先说道：“你们是洛的学妹吧？他的学妹也算是我的学妹，你们是要回家吗？这里的确不好打车，不介意的话，送你们一程吧？”
说话的文雅男生看起来比洛寒川年长些，林霜染是第一次见他，礼貌问道：“可以吗？我们住在不同的方向，会不会麻烦？”
“不麻烦，反正是他开车。”邹韫指了指洛寒川，后者抱臂站在一侧，一直没搭腔，直到此时才轻声说了句：“走吧。”
邓云筠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拉了拉林霜染的手臂。林霜染耳语她洛寒川的名字，让她不用担心。
两个女生坐在后排，林霜染坐在洛寒川后方。
邹韫让洛寒川先送他去公司，再送两位女生回家，他回头来对她们说：“对了，刚忘了说，我和你们学长是校友，国外念书时认识的，比你们学长还要高几届，所以严格来说，我算是你们学长的学长了。”
“那你们一直都在国外念书，高中才回国的吗？”林霜染问道。
“也不是，我是初中出国的，念了几年书，后来因为家里出了些事情，比洛晚一年回国。”邹韫说道，“我叫‘邹韫’，平舌‘zou’，谢道韫的韫。”
“东晋那个女诗人？吟出‘未若柳絮因风起’的谢道韫吗？”陆涵颖忍不住问道。
“是啊，就是她。每次我不知道怎么介绍的时候，都会这么说，有时候还得附带介绍谢道韫是谁。”
“你也别掉书袋了，小心漏了底。”洛寒川插话道。
“是是是，我没你家学渊源。”邹韫回了他一句，又问她俩，“你们俩应该还是高中生吧？念的哪所学校？”
“我们都是嘉沐中学的，邹学长你也是吗？”林霜染问道。
邹韫摇了摇头：“我是锦明毕业的。难怪你俩叫他学长呢，我记得他回国后也是在嘉沐念的高中，还休学了一年，对吧，洛？”
休学？林霜染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事。
她在心里算了算，如果洛寒川休学一年念高一的话，他休学的那年她小学六年级，她初中时到嘉沐念书，那时洛寒川已回到学校继续念书了。虽然听说考试时他会回来，但他在校内的时间并不多，是不是也和他之前休学有关？
林霜染正想着，洛寒川提醒邹韫道：“到了。”
邹韫笑着同两位女生告别：“放心，洛虽然看上去有点可怕，但肯定会安全把你们送到家的。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聊。”
林霜染和陆涵颖朝他挥了挥手。一时间车内有些静，林霜染主动说道：“学长，先送涵颖吧，她回去晚了不太好。”
“我住在御水湾，离这不远。”陆涵颖适时地报出地址。
“嗯。”这人又回到惜字如金的状态，一路无话。
到了御水湾，陆涵颖跟他们礼貌道别。
林霜染以为车内会一直安静下去，正打算找找话题，洛寒川倒先开口了：“你不是想考景大么？”
“嗯？对啊，怎么了？”林霜染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提起这茬。
“那你应该知道景大并不好考吧？”洛寒川面无表情地说道。
“嗯，这个我知道，以我现在的成绩，是有一点艰难……”林霜染还是一头雾水，但也就事论事地承认。
“上次买回去的资料，你有看过吗？”洛寒川轻车熟路地往林家所在的方向驶去，没回头地问她。
林霜染一时心虚，但也没想撒谎：“没……就翻了翻……”
“照惯例，这个假期你们应该放了三四天。”洛寒川顿了顿，又说，“如果你真想考景大，多花点心思吧。如果你只是说着玩的，那当我什么都没说。”
林霜染很会借坡下驴：“我知道了，学长。那——如果我有不会的，可以找你吗？”
“我不一定有时间回复你。”
“没关系的，你什么时候看到什么时候回。”林霜染趁他没有直接拒绝，赶紧说定。
洛寒川没再说什么。
到了小区门口，林霜染跟他道别：“今晚谢谢学长了，你路上小心。”洛寒川微微颔首，驶离了小区。
林霜染借着路灯慢慢往家走，思索着洛寒川今晚说的话。他的意思是，她想考景大这事儿是说着玩儿的？她是怎么给他留下这个印象的？
她和洛寒川的交集并不多，思来想去也就音乐会和今天这次偶遇了。路云巷？是因为在路云巷遇到了她，觉得她有时间出来玩，所以才觉得她不会认真，只是说说而已？
林霜染拿出手机，想给洛寒川发条消息。但最终发出去，还是一句“学长，路上小心”。
国庆收假后一周考完了期中考试。因为这学期分的文理科，好多人尚未适应新课程新节奏，整个年级考得哀嚎遍野。
林霜染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前一阵子她态度很端正很努力，这场考试却考得她原形毕露。没分班之前她的成绩算中等，有时临时抱佛脚和运气加持还能考到中等偏上，但这次的成绩是下滑了。
看着成绩单，她有点被打击到了。以前态度不算端正对学习不够上心也就罢了，但最近课也认真听了，题也努力练了，怎么还下滑了呢？
晚上回到家，她没想隐瞒自己的成绩。趁着父亲在，她先说了这次考试的结果，同时还向父亲提了一个请求。
“爸，我想请补课老师。我的主科成绩不太好，尤其是语文和数学，综合和英文还可以，所以能不能请个补课老师给我强化强化基础。”
“好啊，我以前也提过找老师给你补课，但你一直不愿意，现在能主动提出来，看来我们染染是真心想考景大。说说吧，你对老师有什么要求？”林父端着茶杯，坐在沙发上问她。
这个问题林霜染早想好了：“我想找一个有景大学习背景的老师，最好是这几年正在念本科或者研究生。因为这样的老师，既熟悉近几年的高考，同时又在景大里生活学习，我也能向他多了解了解景大。”
林父边听边点头，表示肯定：“嗯，也有些道理。爸爸会好好帮你找一个补课老师，我想最快一两周，就把这个老师带给你。”
“谢谢爸爸。”
林霜染打开冰箱拿了瓶牛奶，准备回房学习。林母从洗漱间里出来，停下脚步对他们父女俩说：“你俩说完了？有个事儿，这周六我大哥生日，全家要一起吃个饭，在老地方，雲萃酒店。”
林父和林霜染应了一声，林母没再说其他的，自顾自地回了卧室。
林霜染冲父亲吐了吐舌头，什么也没说，林父朝她安抚地笑了笑，林霜染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房后，她看了看手机。那天她给洛寒川发完消息后，还有些忐忑，一边想收到他的回复，一边又担心收到他的回复。第二天早起时，林霜染看到有条新消息，来自洛寒川。
他回了她一个字，“好”。
林霜染抽出那本被压在书册中的参考资料，拿着笔翻了翻，伏案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