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远不知道怎么缓过劲来的，反正日子还要过，家里人还要安顿，走路的时候觉得轻飘飘的，混混沌沌的。
刚下班就被张璐城逮了个正着。
“怀远，今晚一起去喝酒吧！”
“好。”
李怀远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喝酒，但现在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心被掏空，有一种想要酒精麻痹自己。
他虽然已经低落的不行，却还习惯性的关注张璐城的情绪。
“阿城，怎么了？看你很不开心的样子。”
“都让你看好小年姐，就你们两个去旅游，怎么还能让温如海钻了空子。现在——”
张璐城说着车飞一样的开出去了。
“我一步不离的看着，怎么比我早几天回来就已经订婚了？”
李怀远更委屈了，而他的委屈却无法诉诸于口，不像张璐城喜欢的那么光明正大。
现在他如果说一个一句半句，多少人恨不得过来踩一脚他，说也不看看他自己什么身份地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有时候他也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旅途的亲密是不是真的？
他其实很想奔向白小年，去问一问她，也或者不用他问只要见了面，曾经的那种亲密感自然而然就回来了。
但他没有这样做。
成年人的世界里克制是最基本的法则，她从未承诺过什么，冒然找过去只会显得他幼稚可笑。
跟着叶子姐灯红酒绿那一年多，他深刻的体会的这个道理，大都市的繁忙中男女之间睡了有时候什么也代表不了。
对于她而言可能真是旅途寂寞。
昏昏沉沉里就来到了一个私人会所里，好像就是伍媚带他去的那家。
不过一个多月，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服务员当然是殷勤的，张璐城去包厢的时候不早不晚又跟伍媚撞上了。
张璐城看看伍媚，伍媚也看看张璐城，彼此眼里都有轻蔑。
“稀客，你怎么也会来这里？”
伍媚妖妖娆娆的在两人面前一挡，不咸不淡问了这么一句。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毛都没有长齐，也学别人这里买醉。就你这样的，白小年当然看不上。”伍媚声音软糯，话却刻薄。
“你倒是年纪够大，怨不得温如海看不上你。”
要往人心窝子里戳，谁不会？张璐城也会的。
“他就算现在跟别人跑了，起码老娘睡过，曾经拥有过。你呢？白小年的手都没有摸过，你当然更加不甘心了。”这话的确戳疼了伍媚的心窝窝，但跟人斗嘴她何时输过？
“什么时候？”
张璐城也成功被激怒了，拎着伍媚的胳膊就顺势推到眼跟前的大包厢里了。
“什么时候，管你什么事？你是警察，凭什么告诉你。”
伍媚的手腕被张璐城捏疼了，但她似乎觉得很过瘾，不但不再挣脱反而整个脸都贴上去，把自己的胸贴在张路城身上，呼吸都喷在他的脸上。
情场老手的张路城反而露怯了，他骤然松开了伍媚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有点警惕的说：“伍媚！你要干嘛！”
伍媚哈哈大笑起来，胜利一般的上前走了一步再次贴近张路城道：“说你嫩你还不认！”
张路城哪里肯认怂，血气方刚的他一把揽住伍媚的腰道：“我是男的我能怕你？”
伍媚轻轻踮起脚，双手环抱住张路城的腰，什么话也没有说就那样热烈不容置疑的吻了上去。
张路城像是一尊雕像渐渐地他的身子也柔软了，他不由自主的回应了伍媚的吻，这个被动又热烈的吻仿佛给他注入了力量和勇气，渐渐地叫人沉醉。
刚刚还吵得仿佛要打起来的两个人，李怀远还担忧要如何劝架，怎么一转眼就这样热烈的亲吻起来了？
他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终他轻轻的关上门，双手插兜站在会所玻璃幕墙向外望。
城市里的男男女女，牵手亲吻甚至睡在一起都是那样的容易，而他还沉浸在旧道德里想要一生一世。
明知道不该，还是控制不住思绪。
这个地方白小年是来过的，他能不能在这里偶遇她呢？
遇到她要说什么呢？
其实只要是她，退而求其次做她的情人也不是不行。
他为自己的堕落和无耻感到震惊，然后似乎堕落让人有希望，堕落也让他心里快乐。
刚才伍媚说什么来着？
她说他起码睡过，有过。
他也有过，永世难忘。
下意识的打开手机，翻看那些他排的白小年的照片，照片里她笑容灿烂，好像一下子就钻进他的心里，不管怎么赶也赶不走了。
他伸手抚摸屏幕上的她的脸庞，思念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李怀远！站在外面干嘛，进来一起喝酒。”
忽然张路城就出现在了身后，吓得他一个机灵，手机都没有拿稳，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张路城连忙替他捡起手机，刚好就看到在彩虹里微笑的白小年。
“照片你拍的？”
“路上拍的。”
李怀远的心纠缠在了一块，好像正在偷东西被人撞见了一般，尴尬又难堪的不知道该如何化解。
“这张给我发一下吧！”
张路城拼命用纸巾擦着嘴唇，刚才伍媚的口红糊了他一脸，多少有点狼狈。
“好。”
两人都默契的不再说其他的回到包厢里。
伍媚仍旧在，身边多了一个样貌清秀的女孩子，素面朝天，长发披肩，藏蓝色的连衣裙清汤寡水，看着最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见李怀远进来，眼睛闪亮亮的，目光跟着李怀远移动。
伍媚轻轻扫了一眼这姑娘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帅哥咱们又见面了，这是我表妹青青。”
她刚才忙着跟张路城置气，压根没有注意到李怀远。
现在顺着表妹的目光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说实话她虽然常在酒色场合里走，但长相如李怀远这样出众的实在不多见，足够让人一眼记住。
“是陈家的陈青青？”
张路城也看了一眼这个样貌清秀的女孩子问了一句。
“就是的，真真的富家千金，益阳世家”伍媚看张路城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挑衅，阴阳怪气的。
“伍媚姐——”
一直乖乖坐着的陈青青忽然站起来打断了伍媚的话，似乎并不愿意其他人知道她的家世背景。
“我叫陈青青，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
打断了伍媚的话，却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对着李怀远做自我介绍。
“李怀远，这是张路城，我们是同学。”
李怀远大大方方的回应，顺便介绍了张路城。
“他我当然知道，花花公子一枚。”陈青青只给了张路城一个余光就立刻收回来，视线就温柔的落在了李怀远身上。
“伍媚你少到处败坏我名声，我什么时候成花花公子了。”听陈青青这样讲，张路城立刻把矛头指向了伍媚。
伍媚却笑得花枝乱颤道：“那还用我说，你玩的多花圈里谁不知道。别孔雀开屏了，你没有看到我表妹的心思全在他身上，压根不想搭理咱连个，咱们那边喝酒去，咱们也不敢他们玩。”
说这话伍媚拽着张路城的领带把他拖到吧台边上，叫服务员调酒去了。
只剩下李怀远和陈青青面对面的站在门口。
“我很少来这样的地方，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陈青青摊摊手，微微蹙眉，活泼灵动的像是一个精灵。
“那今天怎么想着来了？”
李怀远顺手带上了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绅士的引陈青青坐在环形大沙发上。
环形大沙发的光线恰到好处，是平滑的温柔的光，打在人的脸上显得人都温柔多情起来。
张路城已经提前给这边叫好了茶水酒饮，还有许多精致的糕点夜宵。
“来找找灵感。”
陈青青说着话目光却一刻也离不可李怀远的脸。
“什么灵感？”
反正要消磨时间，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或许聊天能平复他对白小年刻骨的思念。
“我是学绘画的，最近实在没有灵感。伍媚姐就拉着我出来要诉说失恋的痛楚，顺便来会所玩一玩，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其实李怀远很喜欢画，他自己当然不会画，可是他以前喜欢在脑海里收集好看的画，大学最难过的时候他躲在图书馆的绘画书籍专区，一本本的看，一本本的欣赏，好像那样容易忘记痛楚，进入美好。
他虽然不懂，却又像是懂，能透过画触及画家的灵魂和生命力。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的聊到了画画，聊到了艺术。
“我虽然不太懂，但总觉得画跟画家的能量是相通的，可以透过画看到画家内在生命力，好像是另外一种生命的出口。有时候我会很容易沉浸在里面，进到另外一个世界。”
陈青青完全没有想到李怀远对画有这样独到的见解，说到投机时陈青青的伸手把长发顺到耳后，自己拿起酒就调了起来，她的手势帅气又华丽，熟练又理所当然的，然后调了一杯彩色的果酒递给李怀远。
“喏，尝尝我的手艺。”
李怀远小心翼翼的端起来轻轻的抿了一口，微甜微酸微微涩，后味有有一点点香，实在是很特别的。
“很爽口，后味还有点香。”
“真好，你是懂一点酒的。”陈青青欢乐的拍拍手。
“青青，他不仅仅是懂酒，他很会玩牌的哦！跟以前港片里的周润发似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伍媚忽然站过来，双手搭在李怀远的肩头上，似笑非笑的说道。
说着伍媚叫服务员拿来几副纸牌，递给李怀远。
这个时候已经喝的七分醉的张路城也凑过来说：“阿远，你就露一手，听说你用纸牌退了那伙人，救了小年姐。我也想悄悄，到底是什么本事。”
李怀远骑虎难下，只得拿起纸牌随意表演了一番，洗牌，玩牌，飞牌，无非就是那些。
当然，赢得了满堂彩，就连伍媚看他的眼神也热热的。
陈青青拽着伍媚的胳膊低声道：“我的灵感缪斯找到了，表姐不许跟我抢。”
“各凭本事，这种事情还兴让的呀？”
伍媚白了陈青青一眼，顺手把她手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