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白银万辆以告慰忠臣的名义被皇帝赐到东海侯府中,白尧也于第二日从廷尉释放。

    公主府中。

    浅色人影抬手点着:“带上银子去接白尧,还有御寒的衣裳也给他带几件去。”

    长公主声音一顿,微微笑了下,继续点了点手下的宣纸:“对了,再拿两壶酒送去,白尧是离不了酒的。”

    站在身侧的女官一一记下,“那我现在安排人去接白尧出牢,殿下,还有什么需要属下做的吗?”

    白尧被放出来,笔书斋也从夹缝中生存下来,下一步嘛……

    “下一步啊,”陈十鸢歪头将脑袋撑在手掌上,全然不见着急的神色:“当然是让皇帝陛下认识到我们热搜榜是大有裨益了。”

    新闻出身的她,比任何人都要知道这热搜榜的好处。

    开民智、齐思想、甚至是安天下。

    文德帝在位时,小报盛行,流言四起,几乎要摧毁汤襄王朝,于是自先帝起朝堂上下整顿报刊,严禁书报出版。到了她这位少年天子的兄长时,对于舆论可谓是杯弓蛇影。

    他们意识到舆论的危险,就像古人类下意识远离危险的火苗一样,不懂得得如何利用它。

    陈十鸢作为一名现代穿越而来的新闻人,要做的就是把舆论的力量明明白白呈在皇兄眼前。

    “报——”

    从殿外冲进来一道慌慌张张的身影,大口喘着粗气,好像是一路跑来,未敢停歇半步。

    “何事慌张,竟然敢在公主府这样大呼小叫——”女官皱眉呵斥,却在看到来人面容时一滞:“张叔?”

    陈十鸢跟着望去。

    张叔是京城最大典当行的掌柜,也是他们笔书斋的眼线之一。

    因为年龄资历摆在这,待人接物总是平和冷静,做事妥当,被陈十鸢安排接文姐来公主府与白尧会和了。

    看到张叔这样,女官也疑惑起来了。

    “张叔,发生什么了吗?”陈十鸢问。

    张叔挥手甩落一脑门汗,咚声跪地:“斋主,文姐她不见了!”

    “小的依斋主的命令前去转移文姐,安排好了马车走夫一起到文姐的宅子去,结果里面半个人都没有,家具陈设也被扫荡在地,只有,只有一张字条!”

    张叔颤抖着双手呈上字条,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天一正教。

    天一正教是最近在民间兴起的教门,打着天下一统、天人合一的旗号,宣称自己会解救天下百姓于乱世水火,只要跟随他们,便能进入一个人人富足、生活美好的桃花源。

    在这诸侯动乱、少年天子站不稳脚跟的时代,朝不保夕的百姓很快就被这神神叨叨的天一正教吸引了,它逐渐招收信徒、扩大影响,成了令朝廷头疼的不已的跳蚤老鼠。

    仅仅是传教也就算了,天一正教宣称教主会下凡拯救世人,唯一的条件是向教主献上贡品——尚未足月的孩子。

    “天一正教掳走未生产的孕妇,算上文姐这一桩,已经是这个月第六起了。”女官翻着这月廷尉收到的报案。

    “胆大包天。”

    “砰!”

    釉色茶盏被陈十鸢衣袖一扫,跌倒地面的一瞬便裂成碎片。

    “他摄政王不是喜欢查案吗,他解行舟不是很有本事吗,逮着笔书斋的热搜榜不松口,查起案来怎么就不行了?妇女失踪案竟然解决不了一点,放任这什么天一正教在民间蹦跶这么许久?!”

    “啪嗒。”

    被推开的殿门迎进一室阳光,被陈十鸢从头骂到脚的摄政王殿下态度从容地站在门前。

    “看来是本王来得不巧。不知何人惹得公主殿下大动肝火,当真是罪该万死。”

    罪魁祸首厚颜无耻地问道。

    陈十鸢牵强地扯动嘴角,挤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是不巧,送客。”

    女官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接着立在殿前的侍卫也都握紧佩剑,朝这不速之客望去。

    不速之客就这样站在门前,毫无要走的一丝。

    “公主先别着急送客,本王要讲的事,可能正巧,与公主关心的事相关呢。”

    陈十鸢脸色微微缓和了些,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她挥手撤掉了侍卫和女官。

    “摄政王要说什么,又要讲笔书斋违背汤襄律令吗?可是陛下他都允许热搜榜的存在了,摄政王仍不准吗?”

    很明显,陈十鸢已经把文姐失踪的事背到摄政王身上了。

    “怎会不准。”摄政王轻笑一声。

    “本王只是想说,判案是廷尉的事,追查失踪案与犯人是捕快的事,天一政教本该与我无关,可是不巧,陛下苦□□良久,把这差事交给我去办,而我查到最近案子的失踪人,竟与殿下有关。”

    陈十鸢揉着眉头:“竟然能劳烦摄政王亲自出手?”

    解行舟并不在意这点无关痛痒的嘲讽:“于是,我来找公主了解情况了。”

    *

    城郊。

    日头西垂,余晖隐约透过山林,勉强照亮在其中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穿过,带着灌木窸窣作响。

    “长公主,虽然按照交易,你向我提供天一正教信徒的行踪线索,我带你查案,但你确定还要向前吗,继续向天一正教这群亡命徒的聚居地前进?”

    陈十鸢顺着解行舟的声音向前望去,丛林深处的村落映入眼帘。

    这座山村炊烟袅袅,放眼望去家家户户都闪烁着温暖的火光,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像极了一座平凡朴实的村落。

    这是笔书斋的线人提供的情报,是天一正教的据点。

    陈十鸢斜斜的睨了摄政王一眼,“没有我,你以为你能潜入到这个村子里去?”

    不等解行舟说话,陈十鸢已经从粗布麻衣中抽出一把短匕。

    “唰!”

    寒光一闪,短匕冲着解行舟便去了。

    解行舟眼神一凌。

    被用来防身的匕首很是锋利,陈十鸢动作又快,出其不意,划破解行舟的衣袖后便带出一道带血珠的伤口来。

    鲜血汩汩,陈十鸢动作麻利地扯断麻衣,给那处新鲜出炉的伤口包扎起来。

    “公主殿下,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要杀本王灭口吗?”

    解行舟垂眸,看着包扎伤口的长公主,语气都带上了调侃。

    陈十鸢冷笑一声:“我要真杀你灭口,刚才那匕首就冲着你心口去了,还给你包扎?”

    “在下以为,长公主殿下宅心仁厚,下手到一半,良心发现了,竟然要留我苟活半天,”聪明如解行舟已经明白了陈十鸢此举的意图,“而且殿下,真是令我惊喜。”

    不管是出刀还是包扎,都与解行舟记忆里那位在皇室里骄纵惯了的长公主相去甚远。

    “……”陈十鸢沉默了。

    她忘了自己还是穿越来的了,这一下不会给长公主整OOC了吧?

    *

    “哎,这是你们这是怎么弄的,怎么还一身的血?”妇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画面吓了一条,捂着嘴巴后退半步。

    陈十鸢半扶着撞伤员的摄政王:“我们走那段山路的时候一时不查,搞成这副模样,可否给我们一口水喝。”

    长公主虚弱地说着,趴在她背上的摄政王适时咳嗽两声,灰头土脸的两人落在夫人眼里着实可怜。

    “你们这样岂是一口水能管用的……”妇人说得有些犹豫,终于下定决心:“不如去我家吧,家里有些吃的,也能让二位歇歇脚。”

    陈十鸢满口感谢,解行舟抬头,眼神中流出感激神色。

    一路走着,八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搀扶着摄政王的陈十鸢:“两位是小夫妻吧,怎么这么不小心,走进这山路里来了,就算是我们本村的人,也不敢在傍晚走山路的。”

    小夫妻?!

    陈十鸢被一句话死死噎住,和这解行舟是夫妻?疯了!

    摄政王连声咳嗽根本止不住,再加上他右臂可怖的伤口,看起来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两位怎么了,是太累了吗,需要歇一会再走吗?”八娘被吓了一跳,回头问他们。

    “不是,不是——我们不是夫妻。”

    陈十鸢几乎想把肩膀上那块烫手山芋扔了算了,可是人是她捅的,戏也演了一个开头,停下来是不太现实了。

    “对,我们不是夫妻!”

    “自由恋爱是吧,”八娘掩唇一笑,露出一个她很懂的表情:“我和我夫君当年,也是这样的,大家刚刚开始,不乐意承认也是正常。”

    “……”

    跟在八娘身后的两人,一望天,一生无可恋地盯着脚下的路。

    倒也不用那么懂。

    被八娘领回家中后,陈十鸢与解行舟对视一眼,也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不对劲。

    从他们进到这个村子起,一路上竟然没见到一个男人,八娘家中竟然也没有一个男人,她说的夫君也不在家。

    这又不是现代男女比例失衡的师范院校或者是文科专业,这可是以劳动力作为经济基础的农耕社会。

    怎么会一个男性都没有?

    陈十鸢面上不动,笑呵呵地接过八娘端来的炊饼,拿起一个就往解行舟嘴里塞,塞得威严持重的摄政王白眼乱翻。

    她一边扮演着八娘眼中的小夫妻,一边打探情况。

    “八娘,刚才来的路上还听你讲夫君呢,他是还没回来吗?”

    “哦,他啊——”

    八娘话还没说出,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就已经仰着脑袋抱住了陈十鸢的大腿,骄傲地解释:“我爹爹去打猎去了!明天就回来了。”

    “这样啊——那你爹爹好厉害啊。”

    陈十鸢三言两语打断了八娘未说出口的呵斥,揉着小姑娘的脑袋夸赞。

    果不其然,小姑娘被这敬佩的话打动了,继续道:“那是当然,我爹爹和村里的叔叔伯伯们每个月都会外出打猎,每次回来都能带好多肉和新奇的玩意。”

    “好了,月牙儿,你该睡觉了,”八娘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了自家女儿的喋喋不休:“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知道睡觉?”

    接着她转向陈十鸢和解行舟:“你们先吃。”

    目送八娘抱着小姑娘走到另一个房间,陈十鸢压低声音对解行舟说:“果然有问题。”

    “长公主的情报倒是准确,也不枉我挨这一刀。”

    “就等明日他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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