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公主

    北茉并不期望秦子吴能拖住楚霆兮多久,前不久楚霆兮才以内力轻易震碎过她的马鞭,当时北茉便深切感受到楚霆兮功力绝非寻常。

    北茉不敢拖延,她长臂回转一把揽过女囚腰身,足尖轻点跃上房檐,身型飘逸轻盈如蝶,带着女囚一路往梧栖宫奔逃。

    楚霆兮紧跟其后,行动间衣袂飘然,猎猎作响。

    女囚鬼使神差回首望了一下,一眼瞧见身后紧追不舍的楚霆兮,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双唇轻颤道:“妖、妖道追上来了……”

    北茉柳眉紧皱,揽着女囚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楚霆兮还真是阴魂不散。

    北茉提速,不过片刻,便到了栖梧宫之上,她跃下房檐,穿过八角回廊直奔主殿。

    长公主脾气古怪,没有吩咐宫女不敢随意近身,因而此刻栖梧宫内静悄悄空无一人,唯余灵秀一人独自守在主殿门外。

    北茉避开灵秀视线,推开一扇小窗翻进殿内。

    殿内一面金丝楠木琉璃屏风后,备有一浴桶,满盛热水,热气氤氲缭绕,北茉拉着女囚迈入浴桶内,自己则衣衫半褪,仅露出莹润肩膀及纤长手臂在水面之外。

    北茉知晓救人事宜不会如此简单,梧栖宫内处处皆是梁帝与皇后的眼线,未免节外生枝,她前一晚便特意吩咐了宫人自己晨起时要沐浴,让人备好热水,同时又支开了大部分宫人。

    楚霆兮眼睁睁看着北茉带着人进了栖梧宫主殿,他从高处跃下时,灵秀正出着神,突然出现的楚霆兮将她吓了好大一跳。

    待灵秀看清来人后,慌忙行礼道:“拜见国师大人。”

    楚霆兮并不理会灵秀,伸手就要推开殿门,灵秀一个激灵,连忙以身挡在楚霆兮跟前。

    “国师大人万万不可!长公主不便见人,还请国师大人稍等奴婢通报!”

    楚霆兮侧首沉声道:“让开。”

    灵秀自然不敢让开,北茉在内沐浴,若轻易放人进去,她还能否见到明日的阳光就未可知了,但灵秀也不敢开罪国师,一时面上布满为难之色。

    灵秀壮着胆子道:“国师大人请赎罪!长公主正在沐浴,不便见人!”

    楚霆兮单手挥开碍事的小宫女,兀自推门进入殿内。

    楚霆之方踏入殿内,便嗅到空气中一丝含着潮气的徘徊花香。

    香气的源头乃一扇琉璃屏风之后,琉璃透出朦胧人影,楚霆兮不作他想举步而至。

    北茉听见身后细碎的脚步声,佯装微怒道:“灵秀?本宫未传唤你,擅自进来的后果你应该知晓,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不成?”

    楚霆兮以为北茉在装腔作势,故而并不答话,反而绕过屏风更近一步。

    不成想......北茉竟真在沐浴。

    迷蒙雾气中,北茉背对着他,姿态优雅轻慢地舀起一捧清水浇在身上,整个肩颈裸露在水面之上,肌如玉脂,光洁白皙,一头浓色如烟的秀发披散在身后,随水流动。

    徘徊花香气愈加浓重,还混合这一股不知名的香气,楚霆兮轻嗅,但这处香气馥郁,根本无法分辨出其中是否有血腥气。

    似是见无人回应,北茉回身,隔着不远的距离与楚霆兮视线对个正着。

    “啊!”北茉惊呼,瞬间扶着浴桶边缘,将身子全部浸入热水之中,只余一颗脑袋露在水面上,面纱底端随着水波的震动轻荡,密集的徘徊花瓣替她挡住一片春色。

    北茉疾言厉色呵斥道:“大胆!国师可知非礼勿视!擅自在本宫沐浴时闯入殿内,你是觉得活腻了吗?还不速速滚出去!”

    楚霆兮抬眸望着着眼前神色慌乱的女人,一向冷如冰霜的眸底竟闪过一丝无措,他偏过头去,热意却悄然升腾迅速蔓延。

    北茉并未看见高洁冷情如万年冰山的楚国师,此刻逆光站着,耳根红似滴血。

    不知怎的,楚霆兮蓦然回忆起北茉在演武场,握着马鞭趾高气昂钦点他做驸马的模样,楚霆兮面上不显,内心却远没有这般淡定自若。

    楚霆兮不自在清咳两声,压下心底怪异的情绪正色道:“还请栎阳长公主把人交出来,贫道好即刻离开。”

    北茉暗恼,这人简直胆大包天、油盐不进!

    在楚霆兮视线之外,水面上悄悄升起一个气泡,北茉见状神色一凛,女囚在水中可能快憋不住了。

    她长手一伸,捞起青瓷匜器狠狠砸向楚霆兮,恶狠狠道:“滚——!”

    楚霆兮猜测北茉定是以浴桶藏人,但男女有别,北茉光裸着身子,他根本不可能上前探查,此时殿外似有多人脚步声传来,应当是方才门口自知不敌的小宫女搬救兵回来了。

    楚霆兮担心若是被更多人瞧见眼前一幕,会产生不可控的后果,楚霆兮深深凝了北茉一眼后转身离开。

    楚霆兮离开后,北茉长舒一口气,将在水底呆了许久的女囚捞了起来。

    北茉换下湿透的衣衫,丢给女囚一套旧衣,女囚换过衣衫后跪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经热水一泡,女囚未愈的旧伤开裂,一时血腥气弥散开来。

    气味隔着殿门都能闻见,灵秀赶到殿门外便察觉不对劲,她心疑停下,带着人站在门前,机敏地叩了叩门道:“长公主可有大碍?”

    “无碍,退下吧。”

    “是。”

    灵秀并不蠢笨,长公主好好在宫内呆着,怎会有如此重的血腥气,还引得国师气势汹汹闯进来。祭祀仪式被破坏的消息如风声一般在皇宫中传开,灵秀前后一合计,心中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北茉丢了瓶金创药让女囚自己处理,女囚双手握着药瓶,垂眸问出心中疑惑:“长公主为什么要救我?”

    北茉扫了一眼形容狼狈的女囚,淡淡道:“不为何,想要活命的话,不该问的事情别问。”

    “这几日你先藏在此处,我会找机会送你出去。”

    女囚抿唇,默默处理起伤口道:“公主大恩无以为报......”

    “不需要你报恩,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吧。”

    北茉想到方才楚霆兮离开前的神色,心间升起一股烦躁的情绪,楚霆兮绝无可能就此罢休。

    片刻过后,梁皇后匆匆赶来,没有任何通传推门进入北茉主殿。

    “栎阳!”

    北茉闻声连忙将女囚推至幔帐之后藏起。

    梁皇后语气冷冷道:“别藏了,本宫看见了。”

    “母后警告过你不要轻举妄动,栎阳现在大了,翅膀硬了,再不顾虑母后的处境了是吗?”

    北茉目光凉凉望了梁皇后身后的灵秀一眼,默然不语。

    梁皇后皱眉道:“你看灵秀作甚?若不是有灵秀替我盯着,只怕此刻我还不知你竟闯下此等滔天大祸!”

    有外人在,梁皇后不便多言,故而撇了一眼女囚道:“灵秀把人先带下去。”

    北茉焦急道:“母后!”

    梁皇后气急,脱口而出道:“你不要唤我母后,我何德何能敢做你的母后!”

    灵秀带人退下后,梁皇后长长顺了一口气,复又道:“栎阳可知这番行事会带来什么后果?”

    北茉闭了闭眼道:“姨母,她是西凉人,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梁宫内,我做不到!”

    梁皇后心间泛起一阵酸楚,道:“是,你做不到,那你可想过在皇帝面前该如何解释?你这样行事又该置母后于何地?”

    “我自是考虑了各种可能,姨母不必担忧。”

    梁皇后见北茉这般冥顽不灵,一时气血翻涌,挥手打碎了一盏宫灯,琉璃碎片迸裂四溅,在北茉手背上浅浅划出一道血痕。

    ......

    升乾殿内,楚霆兮押着从祭坛捉住的秦子吴,如实与梁帝汇报着祭祀大典被破坏的事宜。

    原来楚霆兮追逐女囚无果后,便折返回了祭坛,楚霆兮与秦子吴往日并无仇怨,秦子吴无缘无故怎么会去破坏祭祀?

    北茉身为梁国长公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她能藏人一时,也无法藏人一世,秦子吴与北茉在这件事上逃脱不了干系,是以楚霆兮直接捉带着秦子吴去升乾殿面见梁帝。

    梁帝听完来龙去脉后勃然大怒,一方砚台不偏不倚掷向秦子吴额角道:“秦世子好大的胆子!国师代寡人祭祀祈福,秦世子蓄意破坏,是对寡人心有不满吗!”

    “微臣不敢。”

    “你不敢?寡人看你没有什么不敢的!说,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梁帝压下秦子吴会与西凉国余孽暗中勾结的怀疑,秦家几代忠良,不至于做出这种蠢事。

    奈何无论梁帝如何逼问,秦子吴都硬扛着没有供出北茉来,只是秦子吴不说,楚霆兮却不会包庇北茉,当下出声道:“启禀皇上,贫道追着囚犯一路至栖梧宫,随后便失了囚犯踪迹。”

    楚霆兮虽没有明说,但梁帝已然听懂话外的暗示,他心中讶异,没料到此间事宜竟还有北茉的身影,不过思及皇后出身......

    梁帝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去传长公主觐见。”

    栖梧宫内,北茉与梁皇后二人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一时有些僵持不下,梁帝身旁的大太监却已带着口谕而来,传北茉速去升乾殿问话。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