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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晴花园

    1,

    岳星见两个老家伙对付一个后辈,太也不要脸。于是抢到淳于天身旁,意欲与之并肩作战。淳于天瞥了岳星一眼,道:“退回去,别捣乱!”

    岳星偏没有听清,道:“你说什么?”

    夏忠商敬见二人合作不卯,正是有隙可乘。于是双人齐下,一人奔向岳星。一人奔向淳于天。淳于天见岳星连周文都敌不过,而况夏忠。于是左手一揽,将岳星护在身后。后退数步,避却两人进攻锋芒。同时右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圈,招架商敬的进招。

    夏商二人一击无功,就见淳于天反应之速,可谓奇矣,不禁暗赞后生可畏。但又知淳于天在这样的情形下,竟尔大包大揽,牵绊太多,而不丢卒保车,犯了兵者大忌。两人心意相通。商敬猱身而上,扑向淳于天。只见商敬双掌乱拍,幻化岀无数手掌,形成一片掌网,直似千手如来,朝淳于天笼罩而来。淳于天知道商敬的拿手功夫叫做“一百单八式打神大法”,招数奇幻,变化奇多,而且招招凌厉,等闲难以分辨,更难招架。

    淳于天本来对万俟三大高手有所忌讳。但刚才和夏忠一较,感觉这三大高手确是难以对付,却不是传闻的那般厉害。心中减去许多抵触。信心大增。今见商敬乱掌打来。淳于天凝神观察,见商敬掌法看似玄幻难辨,惊心动魄,却并不怎样严密,反而破绽频频败露。此时,他连夏忠且不怕,而况区区一商敬。于是直接使一招“逆流而上”,单掌直捣黄龙,直击商敬“璇玑穴”。

    商敬见淳于天一招便直击己方要害,心头一惊,瞳孔一大,大感不妙。好在他临阵经验极丰。下腰一沉,身躯倒转,变掌为踢。两条腿在半空纵横盘旋,犹如两扇船桨,朝淳于天手腕横踢。淳于天一招“乘时变化”,去抓商敬脚踝。商敬看见,一个反旋,左脚脚踝就脱离了淳于天的掌握,而右脚则踢向淳于天右肩。淳于天一个斜身,就躲开去。

    就在二人缠斗之时,一个道黑影忽然从旁掠过。是夏忠去战岳星。岳星起初见淳于天妄自托大,虽是护着自己,却分明将自己看遍,处处显摆他能。这一刻还兀自生淳于天的气。及至猛见夏忠长臂横扫而来。岳星竖起双臂一挡。却不想这一挡,岳星将夏忠的千斤气力都吃了进去。而自己虽有百斤气力,却如何吃得下这千斤攻击。登时,岳星摔岀三丈之远,而且一股冲天的疼痛由两臂传遍周身,五脏六腑都被摘了去。岳星咬牙切齿,憋的满脸通红,再挣扎站起来时,只感两腿发软,骨头已碎。掣岀匕首时,感觉筋骨疲软,五指发颤,已经拿捏不住匕首。但岳星性子强硬,依旧竖起匕首,扯开旗鼓,眈眈以待。淳于天虽是看见,但被商敬缠住,分身不得。

    夏忠和商敬料定岳星武功不高。本拟商敬缠斗淳于天,而他戏耍岳星。直把岳星耍得哇哇乱叫,以扰乱淳于天的心神。这样,他们就稳占赢面了。这个套子,他二人玩得极为熟练,至今没有出过纰漏 ,未有败绩。但夏忠以为岳星敢于出头,必定有所斤两,却不想不堪一击。这样一来,就是戏耍一只病猴儿,有什么兴趣。面对岳星这只惊弓之鸟,夏忠不再理会。而是飞身来战淳于天。

    岳星本要参战。但浑身酸软,站立都难以坚持,而况辗转腾挪。不由得气力一泄,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心道:“怪道他要护着我…”

    夏商两人并淳于天一人,虽然胜之不武。但淳于天委实难以对付。两权相害取其轻,比之于亏输,这“胜之不武”到底能说得过去。夏忠拽拳飞脚,大开大合,一板一眼,看似拙劣,实则紧实;商敬举手投足,短快险奇,犹如一万只螳螂在你身前狂凿乱舞。

    淳于天初次力战两大高手,内聚魂一神功,外展潜龙掌,左挡右架,竟尔心神凝而不紊,手脚忙而不乱。三人打斗良时,不分胜负。而万俟璋调息吐纳已久,精神已经恢复大半,只是身体还不能站起。见到这般情状,大感面上无光。抬眼看见岳星瘫软在地,夏商二人和一个后生放对,居然久战不下,而自家的两个喽啰兀自呆呆站立一旁,仿佛没事儿人儿似的。今日遭此荼毒,已是平生大耻。自己人不争气,更是愈想愈怒。喝道:“你们两个是死人嘛?还不把地上那小子我给我宰了,还有屋里的,那群粪草不值的东西,全宰了给我。”

    贾仁吴霸这两个杂碎听到二爷呵斥,吓得魂不附体。他俩倒带着兵器,于是抽腰刀,忙不迭地上前就要攮死岳星。只是没走两步,心下骇然。俩人大眼瞪小眼地想着,“这小子虽然瘫在地上,但咱俩是不是个儿还是问题。保险起见,还是先弄死屋里的。那几个肯定手拿把攥!”二人心意一定,就转折向屋里冲去。

    淳于天听见看见对方居然要杀人,五内顿感焦急。但被两大高手缠住,又如何能轻易脱身。岳星先见两个喽啰居然朝自己奔来,早把匕首紧握在身,暗蓄力量,准备绝地反击。却不料俩人居然转身朝屋里冲去。岳星立时料到,这俩东西肯定是吃软怕硬,不敢招呼自己,却拿屋里的弱小无辜作法。什么东西!心里恨着,抬手将匕首一掷!

    只见吴霸双眼一突,闷哼一声,扑倒在地。贾仁纳罕,拿眼一瞧,只见一把匕首伶伶俐俐扎在吴霸后心。这一幕吓得贾仁七魂走了六魂半,差点尿了裤子。呆了一呆,大叫一声,委顿在地,哪敢再进屋行凶,而是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这一变故,大是出人意外。万俟璋为之皱眉,夏商二人即使身经百战,也由不得愣一下神儿。淳于天则是心神洞明,见出了人命,知道这梁子算是彻底掰扯不开了。他心思极敏,趁夏商二人愣神的一个小小间隙,跳出圈外,奔向万俟璋。飞脚踹翻万俟璋,拿膝逼住万俟璋咽喉。万俟璋气力不完,手抬到半路,身上就挨了一脚。夏商二人惊察到,慌忙回身追赶阻击,却也慢了半步。商敬叫道:“手下留情!淳于公子!”

    这时,冯妈妈正好赶了一辆牛车来,停在柴门外不敢进来。

    淳于天道:“万俟庄只要放过我们,淳于天自是手下留情!”

    万俟璋死命挣扎,半点用也没有,只道:“凭你也敢杀我?两位师傅,把那几个杂碎都给我杀了。我看这淳于天干吧我怎么样!”

    淳于天听万俟璋的口吻语气,已然不可理喻。挥手一拳便把万俟璋打昏了。道:“两位前辈,事到如此,我们还是暂且放开手吧?”

    夏商二人微一盘算,到底是二公子性命要紧,其他都可调停商议。商敬道:“好。就请公子先放了我家二公子。”

    淳于天道:“不是晚辈信不过两位前辈。只是前路未卜,在下不得不倚仗一个护身符。毕竟八条人命,在下不能有所闪失!”

    夏商二人知道淳于天所说的护身符就是万俟璋。有他做人质,万俟庄上下投鼠忌器,就不敢乱来了。商敬道:“敢问淳于公子要如何安排?”

    淳于天道:“今晚子时,两位前辈且到八里亭接人。”

    商敬道:“好!别过!”说完,抬脚就和夏忠要走。没走两步,夏忠回过身道:“切不可伤害我家公子。”

    商敬道:“淳于公子是绝顶聪明之人,断不会做糊涂事!”

    夏忠听了,十分有理。也就不再说话。

    2,

    夏忠商敬去后,淳于天赶忙吩咐郎中把贾霸的尸身掩藏起来,免得吓到孩子。然后安排众人坐上牛车,郎中执鞭。岳星是骑马来的,何况他嫌弃牛车不干净,也顾不得身体疲弱,执意骑马。冯妈妈年老,不想撇家舍业,但淳于天道:

    “冯妈妈。按理这不干你的事儿。只怕他们拿你出气。你还是和我们一道去,避避风头。等十天半月后,风头不紧了,再回来不迟。”

    冯妈妈道:“唉,也是。青天白日,这是招谁惹谁了!只是我家老头子…”

    淳于天道:“我自会知会他的。”冯妈妈听了,点头不语。

    淳于天又寻了一个黑布罩子,罩在万俟璋脑袋上,又封住万俟璋身上几处大穴,让他即使醒了,也不能动弹。然后一把把万俟璋扔到自己的马背上趴着,自己则骑上去挟持着。之后,众人便迤逦来到留晴花园。到了留晴花园门口,郎中连忙辞别去了。淳于天自不挽留。

    岳星下得马来,快步走到大门前,拿起铜环,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身着道衣的小道姑,见是岳星,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三…”

    话没说完,岳星立时瞪了小道姑一眼。

    小道姑会意,继续道:“…三公子来了。你几日不见影子,二小姐可想你了。”

    岳星怕她言多有失,轻嗔道:“我朋友来了。还不赶快安排客房酒食,就知道说嘴。”

    小道姑侧着脑袋看了一看,见有两个男人,为难道:“三…三公子,你不是不知道。这园子是不接纳男子的。”

    岳星道:“胡言乱语。我不是男子?”

    小道姑道:“你是自家人,自是不论。他们…”

    岳星道:“什么他们我们。我们三个男人只在前院的厢房里住着,不往中后院去便了。”

    小道姑道:“这……”

    岳星道:“什么这个那个。有什么问题,有我呢!”

    小道姑道:“好吧。”

    于是,小道姑唤来八九个体格壮大的婆子,拿担架把霍仲和万俟璋抬了进去。然后众人就在小道姑的引领下进了园子。

    迈过门槛,绕过假山,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大荷塘。荷塘里荷叶田田。荷塘东西北三面是一树树杨柳,郁郁葱茏。四五座亭子掩映在杨柳丛里。众人折而向西,大路由青砖漫成,小路由碎石铺就。使人幽然想往。

    此时,淳于天没有心情欣赏这些。大约走了三百步,赫然看见一排排厢房,足有数十间。安排众人时。岳星见万俟璋也要往屋里抬。道:“这人不是我朋友。把他给我扔到东边马厩里面去!”

    淳于天连忙阻止道:“不可。事情没到这种地步,没有必要!”

    岳星道:“你认为没有必要。我偏要!”

    淳于天道:“士可杀不可辱。公子三思。”

    岳星道:“这一道都是你做主。现在来到我的地盘。该由我做主了吧?岂不知客随主便?”

    淳于天道:“岳公子这么说的话,在下只有告辞了。”说完一拱手,便对那四个婆子说,“麻烦四位大姐再把我这位朋友抬出去,劳驾了!”

    那四个婆子哪敢擅为主张,都纷纷望向岳星,等他开口吩咐。

    岳星见淳于天居然不给面子,大是不好看。本想由他去,却又忍不下心,只好摆摆手,让婆子把万俟璋也抬进屋里去。

    终于安排停当后,淳于天舒了口气道:“你们暂且在这里住着。我出去办一件子事去。”

    陶玉红见淳于天要走,慌忙问道:“你还回来吗?”

    淳于天望着陶玉红一双渴望的眼睛,微笑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听了这话,陶玉红面上咧出了笑容。

    岳星看看陶玉红,又望望淳于天,这有夫之妇和一个少年纨绔那点子情意,居然融融乳乳,叫他人看着很不是滋味。岳星道:“什么事这么着急?打了一上午架,吃点子茶水再去不迟。”

    淳于天道:“没什么大事。我去去便回。只是这几个还请岳公子多多照顾。”

    岳星道:“还用你说!”

    淳于天道:“是在下饶舌了。见谅。”说完,一拱手,抬脚就要出门。

    岳星道:“我送送你!”说着也跟了出来。

    在路上,岳星道:“难得,难得…难得…”

    淳于天听岳星故意说了三个“难得”,知道下面有文章。本不想理会他。但一想,眼下有求于人,不接茬似乎不尊重,于是道:“难得什么?”

    岳星道:“难得你这样有情有义。真是世上少见。只是,可惜…可惜…”语气里满是滋味,令人咂摸。

    淳于天道:“你又可惜什么?”

    岳星道:“她的确长得很勾人,那小眼睛,那小嘴儿,那身段儿,那声音,那神采,我要是…哈哈,我也舍不得。可惜啊,可惜…”

    大门外,马已备好,淳于天一面牵过马缰,一面上马道:“她本就不是我的。没什么可惜的。”

    岳星道:“那你还那么拼命?不惜得罪万俟庄。”

    淳于天道:“碰上了,没办法。”刚要一勒缰绳,却见一票人赶着四五辆牛车从西角门鱼贯进入留情花园。淳于天不解,于是问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岳星说:“送水送菜的。怎么了?”

    淳于天若有所思道:“哦,那就好办了。”

    岳星道:“什么好办了?”

    淳于天俯下身子,贴着岳星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岳星听了笑道:“这中间万一出了岔子该怎么办呢?你要知道,这些人既没见过世面,也不会武功。”

    淳于天道:“出了岔子就出了岔子。这倒省了咱们一番手脚。”

    岳星还想问一些事情,但见淳于天这样洒脱,自己再问下去,倒显得自己没有胆识,也没有见识,于是就撇开疑问说道:“这话也是。只是这件事后,你怎么谢我?”

    淳于天道:“但有吩咐,无有不遵。”

    岳星道:“这可是你说的。”

    淳于天道:“要不咱们击掌为誓?”

    岳星道:“那倒不必。我信你。”

    淳于天道:“那待会儿见!”说完,纵马绝尘而去。

    3,

    夏忠商敬二人没有敢回万俟庄。只等赎回二公子,将功折罪,再行其他打算。二人经过商议,决定分头行动。商敬则暗暗跟踪淳于天诸人,夏忠则早早埋伏在八里亭周围,以待子时。然则商敬跟踪来跟踪去,但见他们进了留晴花园。商敬看见这一幕,心头发苦。留晴花园岂是他们能招惹的。没办法,只能在外边慢慢观察,静观其变。中间只见淳于天独个儿出去,不多时带一个老头回园,还有一票送水送菜的人员,别无异象。堪堪等到夜里亥时末,只见留晴花园静悄悄的,一点子动静也没有。眼见就到子时了。商敬满腹狐疑,却无处抓挠。只得往八里亭赶。看看淳于天到底怎个将他家璋二爷送到八里亭。却不想半路就远远看见一柄火把,躲起来细看时,那火把下竟是万俟璋和夏忠。商敬又惊又喜,连忙跳出来躬身拜见。

    万俟璋瞅了商敬一眼,道:“听夏师傅说,你一直跟踪淳于天他们。跟踪到现在,跟踪岀什么结果啊?”

    商敬听万俟璋言语里满是不满和责备。也不好分辨。毕竟,他亲眼看到万俟璋被淳于天他们抬进留晴花园。可至于万俟璋怎样出来的,又为何出现在这里,个中蹊跷,他此时如何能咂摸透。于是道:“他们现在留情花园。”

    夏忠道:“什么,留晴花园!”

    万俟璋道:“留晴花园是个什么所在,值得夏师傅这样紧张?”

    夏忠道:“这……”

    商敬道:“这留晴花园是秦家的产业。前岁秦王两家联姻。秦家二姑娘秦晴下嫁王家大公子王继尧。岂料,王继尧有命无福。还没过门,这王继尧就一病死了。这秦家二姑娘成了望门寡。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公子自是知晓。秦庄主为补偿女儿,去年便修建了这留晴花园。园子里还造了一座留晴观,以供秦二姑娘修身养性。”

    万俟璋道:“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商敬道:“这事秦王两家裹得十分严实。等园子建起来后,老爷知道了,令我等再三打听追究,方得出这些眉目。”

    万俟璋道:“这么说那秦二姑娘还是雏儿?”

    商敬夏忠低头不答。

    万俟璋道:“想不到淳于天竟有这等奇遇,甚是可恨!走,咱们到留晴花园走一遭。跟淳于天好好算一算今日这笔血债!”

    商敬谏阻道:“不可,二少爷。这事只能从长计议!”

    万俟璋道:“今日咱们万俟庄大败亏输,栽到淳于天这小子手里,这笔账不算了?你们丢得起人,万俟庄可丢不起!”

    商敬道:“淳于天不可怕。可怕的是秦家庄。目前,无论怎样说,秦家的势力还是最大的。惹恼秦家庄,万一老爷责怪下来,申饬我等事小,要是责怪到二爷头上,我等就万死难赎了。”

    万俟璋道:“只是和淳于天这口毒气难咽!”

    商敬道:“二爷一向英雄。今日被鼠犬所欺,自是不可善罢!不过,这笔血仇,只摆弄淳于天一人,有什么乐趣。咱们让整个淳于庄偿还岂不大快我心!”商敬一向能言善辩,这一套说辞,只为劝万俟璋把和淳于天的过节暂且放开,不要轻举妄动。

    万俟璋只是狂妄,却不愚蠢,斜着眼珠子想了一下道:“只是咱们回去,该怎么向我二叔交待呢?”这算是听进了商敬的言语。

    商敬道:“不用多说别的。只说秦家和淳于庄勾连一起,插手此事。”

    万俟璋点头,恨恨道:“好!”

    回到万俟庄,见无人,商敬问夏忠是如何找到璋二爷的。夏忠道:“我没有找到二爷。是二爷来找我的。”

    商敬道:“哦?”

    夏忠道:“白日咱们分手以后,我就在八里亭左近埋伏。一直不见动静。直等到亥时末刻,我才远远看见西南方向有一只火把向八里亭这边拢来。我还以为是淳于天挟着二爷来了。所以,我就屏息观察,伺机下手,将淳于天擒了,将功抵过。哪里知道。等那人上了亭子,火光一照。竟咱家二爷!咱二爷在亭子四周拿火把一照,喊了几句老子来了,就请现身吧!我见周围没什么动静,就以为在唤我。于是就现身相见了。二爷一见是我,也很尴尬,问我如何在这里!我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二爷听了,只叹了口气。就没再说别的。唉,对了,我还想问你,你一直跟踪淳于天一伙人,他们怎么就放了二爷呢?”

    商敬冷笑一声道:“别提了。一言难尽!”

    夏忠了解商敬向来自矜聪明,好面子,此时不想说,一定有难言之隐。夏忠为人纯厚,也就不问了。

    第二日一早,万俟璋等人就将昨日之事禀告给了二老爷万俟凯。当然,他们只说了秦家和淳于庄掺和进来,并杀害了我庄一个喽啰。现在躲进了留晴花园。并不提及万俟璋中掌被擒之事。

    万俟凯听完后,想及昨日总管周文大败受伤而回,今日又见万俟璋他们无功而返,还折了一个喽喽。又气又愤,怕案而起,指着夏商周三人的鼻子骂道:“叫你们干一点子小事,不仅没办成,还惹出这么大茬子来。我要你们何用?”

    空气一时凝固,无人敢啧一声。过了一会儿。周文身为总管,见气氛有所缓和,方上前道:“二老爷且息雷霆之怒,一切都怪我等无能。但细算下来。归根结底,怪只怪淳于庄不自量力,不识抬举,似乎是专坏咱家好事。昨日,在下再三说开就里,那淳于天执意不听,硬来捋虎须。在下因在意两家和睦,故出手处处留情。他则毫不留情面,不仅打杀咱家的人,还偷走咱家的女人。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万俟凯道:“你说的没错。这笔买卖咱不跟谁做,也得和淳于庄好好做做。跟我走。”说罢,五人径到淳于庄来。

    4,

    淳于天纵马去后,也就一个时辰功夫便回来了,并将冯爹爹也带来留晴花园。冯妈妈等人见了,自是高兴不已。岳星察言观色,淳于天冲他一笑,岳星便知事情已谐,于是忙命人整治杯盘,给淳于天洗尘。并邀请冯爹爹也来吃一杯水酒。冯爹爹知道这是主人家客气,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哪有资格上席。于是再三再四地推辞了。淳于天也本想拒绝。但想到既已惹恼了万俟庄。日后少不得要麻烦这位贵公子。也就勉为其难,客随主便了。于是只岳星和淳于天两个人吃。岳星早被家人推宫活血,又休息了一个整时辰,精神大好。回头对小道姑说:“莺儿,去,把你这身皮换了,回来伺候我们两个吃酒。”

    莺儿欢笑道:“好嘞!”

    口里说着,就忙放下手中碗筷,飞也似的夺门而去。没一盏茶功夫,又飞回来。却早换了一身衣服。虽是一身短打,但掩不住精神之秀丽,身段之妖娆。尤其她那一双大眼睛,仿佛能抓住任何她想要的东西。淳于天不禁拿眼睛多看了莺儿两眼。莺儿冲他一笑。倒唬地淳于天忙低下了头。岳星在旁看着,冷笑不语。

    岳星举起酒杯,道:“今日能够全身而回,全是仰仗淳于兄武功高绝。来,我敬你一杯。”

    淳于天道:“哪里。这全托公子之福。淳于天何敢贪天之功。”

    岳星道:“淳于兄何必自谦。你武功这样好,不仅打伤了不可一世的万俟璋,还逼退了万俟庄三大高手。淳于兄的前途,不可限量。”

    淳于天道:“百龙镇藏龙卧虎,哪有我出头的时日。我平生所愿,不过得一席之地,邀三五个知心好友,赏一场风月,喝几杯好酒,足矣!”

    岳星道:“哦?想不到淳于兄年纪轻轻,却有隐逸之志。”

    淳于天哈哈一笑,道:“在下俗人一个,可不高洁。”

    岳星道:“对了,淳于兄,你把万俟璋那厮放哪儿了?”

    淳于天道:“放在了高朋客店。”

    岳星道:“淳于兄到底仁厚。若是我,不把他扔在大街上算是便宜他!”

    淳于天道:“在下能办成此事,全赖公子之力。来,我敬公子一杯。”

    原来淳于天害怕报复无辜。所以等众人来到留晴花园,就急匆匆去寻接冯爹爹,免得冯爹爹遭受无辜荼毒。临走时,看到送水送菜的,心生一计。于是就耳语岳星,央湎岳星劳驾这些送水送菜的人员,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万俟璋送到高朋客店,他自有处置。并再三告诫岳星,一定要包裹严密,切勿泄露形迹。岳星也不客气,拿个黑罩子把万俟璋的脑袋一罩,并着人拿个席子把人一裹,就塞到一个送水的水桶里。并嘱咐那送水送菜的,席子里是个杂碎。把人送到高朋客店即可。嫌麻烦的话,扔在大街上也行。那些送水送菜的领了留晴花园的言语,如何敢怠慢。尤其是那领头的,是个经年的老手,一听就知要理。于是吩咐众人,事情不大,就像往常一样,自来自去,不要神秘兮兮的。众人听事情不大,也就随意出入了。如此正好瞒过了商敬的眼睛。

    淳于天驰马奔入畅春林,来到高朋客店订了一个客房。不消片刻,便从后门把万俟璋接了,托到客房放好。万俟璋兀自昏迷未醒,淳于天嘴角一扬,自去了。因为是用席子裹着,高朋客店里的人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不好多问。之后,淳于天就接了冯爹爹,去了霍家庄。来到陶玉红家。彼时,贾霸的尸体已然不见。想是万俟璋寻走了。于是淳于天吩咐冯爹爹找几邻里,把陶玉红的家拆了,墙推倒,东西物事让邻里拿了分了,然后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冯爹爹不解,却不敢多问。

    岳星端起酒杯,笑道:“些许……”只说了两个字,但见淳于天脸色一变,抑不住竟喷出一口血来。淳于天喷血之际,正对着岳星,大感不妙。连忙扭脖,却对着莺儿了。这喷血突如其来,淳于天无法控制。血星四射,全全喷了莺儿一身血。莺儿“啊”的一声急躲,却也没来得及。

    岳星见状,大为惊愕,忙放下酒杯,抢来扶住淳于天。问道:“你怎么了?”

    淳于天此时已有气无力,筋疲骨软,幽幽道:“没事。想是用力过猛…”话到这儿,两眼一闭,就此沉沉昏死过去。

    原来淳于天一则与万俟庄两大高手对决了不少时候,内力损耗甚巨,整个人早已是强弩之末;二则打完架后,又一直风尘碌碌,没有歇息。之所以没有爆发,全是淳于天用内力压着。此时到得留晴花园,诸事相安,心一放,那股子心劲儿也就卸下了。更兼喝了几杯酒,气血上涌。这口血也就再难镇压了。

    岳星十分着急,忙命莺儿过来,一起把淳于天扶到床上躺好。又命莺儿快找二姐来,给淳于天查看一番。莺儿见人晕了,也不好理论自己的衣服,而道:“二小姐是不见男子的。”

    岳星道:“胡说!”可见莺儿的确为难,则道,“你看着,我去!”

    来到二姐的房间。二姐秦晴身着道袍,正在默读《道德经》。岳星忙上前,对二姐略略说明情状。秦晴道:“他没事。只是消耗太过罢了。让他吃一颗咱们的太乙补心丹,再睡两个时辰就好了。”

    岳星道:“我觉得你亲自察看一下最好!”

    秦晴道:“胡闹!许你领男子进这园子已是胡闹。我再去见陌生男子,传扬出去,咱秦家的脸还往哪里放?”接着,又缓了语气道,“去吧。信二姐的话,他一定没事儿!”

    岳星不得已,只有回来,服侍淳于天吃了太乙补心丹。叹口气,就吩咐莺儿好生看着淳于天,自己则睡去了。

    莺儿怒着小嘴答应着。等人一去,她则凑到淳于天脸前,用手划划淳于天的脸蛋,低声笑说:“男人,真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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