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应山派弟子充满担忧的急切呼唤，引得明霜与贺兰泠朝院中望去。

    明霜见志存受伤跌落在地，他的师兄弟们上前搀扶。一褐衣弟子站到志存身前，把他护在背后。

    广擎未趁势进攻，他用阴戾冰冷地视线扫过，性命已是他囊中之物的应山派弟子，嘴角弯出蔑笑。

    广擎掌心聚起黑色光团，像是临时起意，他对应山派弟子道：“本尊给尔等一个回答本尊提问的机会，尔等的答案如果令本尊满意，给尔等留全尸。”

    白衣弟子决然道“你要杀便杀，修说废话！”

    广擎弹指，一缕黑烟钻入白衣弟子体内，白衣弟子瞬间会飞烟灭。

    广擎抬头看天，眼底讥讽满溢：“既然苍天有眼，为何苍生无救？”

    青衫弟子啐道：“你这十恶不赦的魔，不配揣摩天意！”

    广擎狞笑，指尖弹出一道黑光，青衫弟子立时化为灰烬。

    贺兰泠催促：“魔皇还不行动？”

    广擎背地里寻觅神舟宝盒，应最不想我获悉此事，不能让他认出我来！

    明霜拉起贺兰泠衣衫外层的流云纱，撕下一大块纱布道：“你给我闭嘴！”

    “因为天道不仁，所以苍生无救！”

    明霜系好面纱，纵身跃下屋顶，她自信笃定地回答广擎所问。

    殿前众人闻言纷纷抬首，只见一少女衣袂飘飘，从天翩然而降，周身灵力流转，泛着紫色光晕，在长夜难明的山岭中璀璨如星。

    明霜轻巧落地，她毫无怯色地问广擎：“魔主，我说的可对？”

    广擎眯起眼打量明霜：“你身上仙灵低微，可是天界派来送死的？”

    玉芙镜握在自己手里，才最稳妥。奈何我灵力低微，即使取得玉芙镜，也难留在手中。不如引导志存毁了玉芙镜，贺兰泠和广擎谁也别想要！

    明霜未按贺兰泠所言走近志存，而是边走向广擎边说：“魔主，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玉芙镜对您而言犹如探囊取物，您勿要与他们多费唇舌！”

    明霜的话看似提醒广擎，实则提点志存：“魔主要小心，这迂腐顽固的修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动手毁了仙器！”

    玉芙镜被毁，灵力四散无主，神舟必将尽数吸纳其灵力。

    我有神舟在体，何惧广擎？

    明霜言毕回身，发现志存注视拂尘茫然无措。

    这么重要的点，应山派掌门，居然不教给门中弟子！

    “仙器休眠与普通物件无异，想要损坏毫不费力。例如这拂尘，只需动手用力折断即可。”明霜快言快语，最后她对志存不满道，“你还应山派新任掌门呢，连这都不知道！”

    志存受明霜点拨，神情毅然要掰断手中拂尘。

    广擎恼怒，用手中黑色光团打向明霜：“你找死！”

    一道身影迅疾掠过明霜眼前，朝志存奔赴。

    明霜知道这身影是贺兰泠，他现身要去阻止志存毁掉玉芙镜。

    霎时，拂尘脱离志存手掌，飞旋到半空，化为一面镜子定住不动。玉芙镜灵光大显，使应山之夜宛若白昼。刹那间风停云歇万籁俱寂，众人静止仿佛入定。

    明霜望向玉芙镜，灵光汇集处光影交织晦暗不明，有漩涡扩散将她吸入。

    妄图毁仙器者，死！

    明霜在漩涡中头晕目眩，听得耳畔传来沉肃宣判。

    “是谁在大放厥词？”明霜双脚碰地后，视线模糊难见万物，她撸起袖子活动筋骨，“滚出来，老子保证把你打死！”

    有人按住明霜肩膀，阻止她道：“形势难测，不可乱来！”

    明霜回头，正是贺兰泠，她不由蹙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顿时，明霜眼前混沌消散，万物入眼清晰明了。明霜环顾四周景象奇异，日月颠倒星云在地，山河悬置江海倒流。

    一位白须老者不知从何处，悄无声息地走到明霜面前，他手指明霜和贺兰泠，义正言辞解开明霜疑惑说道：“你们都对欲毁掉玉芙镜，理应入境一并受死！”

    明霜听出老者就是说判词的人，她打量老者：衣冠端正黑发白须，个子矮小声如洪钟。

    “魔皇明霜不怀好意，教唆志存毁坏玉芙镜！”老者道出明霜和贺兰泠身份，分别指责他们道，“钧华神尊贺兰泠图谋不轨，欲从志存手中抢夺玉芙镜！”

    老者言辞激动，最后义愤填膺评判道：“你们都居心叵测之徒！”

    “前辈误会了。”贺兰泠解释，“我夺取玉芙镜，是不想......”

    老者双手捂耳：“休要花言巧语，我不听！”

    “前辈能一眼看出，我二人身份。”贺兰泠试问，“前辈可是，对世间万物无所不知的秘境守境人？”

    老者昂首挺胸，骄傲道：“老身知总龟，正是秘境守境人！”

    “既然你知道老子是谁，老子也没必要继续用纱掩面。”明霜扯下面纱，不以为然道，“不就是个老乌龟嘛！”

    贺兰泠听明霜这样称呼知总龟，眼底浮现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笑意。

    明霜发现贺兰泠眼中的笑意，她莫名心烦。明霜不由自主便想起，百年前她陪贺兰泠去凡间，在赵家村除疫魔那次。

    明霜随贺兰泠上山采药，在村里四处奔波治病，她不甚乏累。贺兰泠满心记挂村民性命，顾不上照拂明霜。

    明霜有了情绪，她问贺兰泠：“我总算知道，为何天规戒律森严，不许神仙私自下凡！”

    贺兰泠饶有兴致：“你说为何？”

    明霜没好气地说：“因为人间疾苦呀！”

    当时，明霜言毕，在贺兰泠眼里，也看到和此刻同样的笑意。

    好端端的想这些做什么！

    明霜强制自己集中注意力，关注当下情况。

    知总龟强调：“老身奉天君命在此守境，是天界秘境守境人，不是老乌龟！”

    明霜一把抓住知总龟后衣领，将知总龟提起使其双脚离地：“广擎为夺取玉芙镜屠杀应山派，你为何不把广擎也弄进来？”

    知总龟道：“他只是想得到玉芙镜，而你们要毁玉芙镜！”

    “行了！”明霜不耐烦，“这是哪里？敢胡说八道，老子撕烂你的嘴！”

    “以你仙灵无异于蚍蜉撼树。他灵力再强也无济于事。”知总龟面无惧色，他扫了眼明霜和贺兰泠，气定神闲道，“在这里没人能动的了老身。”

    明霜欲朝知总龟挥拳：“那是你之前没遇到老子！”

    “魔皇莫冲动。”贺兰泠道，“若我没猜错，这里是天界三大秘境之一的苍祈灵境。”

    知总龟没有否认：“算你有点眼界。”

    “原来天君把苍祈灵境，拿来守护玉芙镜了。”明霜喃喃，开始回想自己对苍祈灵境所知：天界三大秘境由天君历劫时，受损的精魄炼化而成。苍祈灵境凝固时空，使境中万年境外一瞬。苍祈灵境会把入境者困在，入境者曾经最惧怕的往事里，同时放大入境者心底对往事的恐惧，让入境者不断重复经历往事，从而摧毁入境者生的信念。

    “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不认自家人！”明霜嘲讽地看着贺兰泠，对知总龟笑道，“老乌龟你果然铁面无私，对天君的好大儿都不破例！”

    知总龟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你还是天界未过门的儿......”

    “少废话！”明霜捂住知总龟的嘴，“让老子出去，不然毁了你这破境。”

    知总龟颇为神气地说道：“苍祈灵境感知玉芙镜危险，自行开启入口，选择把你二人吸入境内。不论你们有没有被冤枉，一旦进入灵境，除非入境者破境或身死，否则谁也别想离开！”

    明霜二话不说，用力扯下知总龟一缕胡须。

    知总龟疼的直咧嘴，他慌张色变：“你简直猖狂至极！”

    “识相点，告诉老子破镜之法。不然，老子就拔光你的胡子！”明霜握住知总龟全部胡子，“老子数到三！”

    明霜还没开始数，知总龟立刻消失不见，只在明霜手中留下件外衣，和一句在空中回荡的言语：“万般种种皆是造化！心怀恶意有境需破，余者静待观之。”

    “你在这里能使用仙术，还愣着干嘛？”明霜指使贺兰泠，“快去追啊！”

    贺兰泠无动于衷，只道：“魔皇尽快破境即可。”

    明霜面带凛色：“你的意思是我心怀恶意？”

    贺兰泠反问：“魔皇先前答应相助，为何引导志存折毁玉芙镜？”

    “和你对着干这种事，以后经常有，你要习惯！”

    贺兰泠见明霜面上露出得意的笑，灿烂得宛若晴日晨光。谁看了都会认为，少女欢颜本应如她这般明丽动人。

    “魔皇对我的恨意，远比我所想更深。”贺兰泠冷不丁地说道，“似乎，不单单是因为，我曾救下你的仇人。”

    这时，明霜感到身上一阵剧痛，这痛沿着经络，蔓延全身直钻心肺。突如其来的痛楚，令明霜跪倒在地，她捂住心口，只觉有股浓郁腥气堵在喉头，轻轻一咳吐出一滩鲜血。

    “你身上的伤，是被屠神阵所创。”贺兰泠蹲下身子，查看明霜伤势，神色意外道，“你强行进过，神祖护我闭关所设下的结界？”

    明霜感知到体内灵力在慢慢恢复，而自己的修为，则停在五百年前。明霜意识到不对，她检查自己身上，凭空出现的多处伤口。

    明霜凝视地上一片腥红，很快明白过来。

    明霜压住眼底惊异，抬头远远望去，但见夜色如墨，月光散落在海上，碎成一片片惨白。

    雾气在海平面上缓缓流动，弥漫在整片海域，雾气深处有柱炫目的光芒，从海底射出。海浪在光柱周围翻涌流向两旁，散着亘古之息的神舟露出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