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尔这几天有了新兴趣,捏石塑粘土,也不再急着去忙装修事宜。
游尔倒是静得下心来认真做事,李休就不行了。
半天还没过去,李休给她打了几个电话。
她那会正忙着捏花瓣,没空接。
心想着做完了就回过去,没成想一捏就是一整天。
等想起时,已经是隔天。
李休又打来电话。
刚接通就听见人在镜头那边控诉。
“你怎么一直不理我?”他眼皮耷拉下来,颤颤悠悠的,显得分外委屈,“我昨天给你打了两个就不敢打了,怕你有正事要忙。耽误你。”
“我忙忘了。想着有空回的。”
李休倒是意外的很好哄,几句安抚下来,又问,“你在忙什么?”
游尔嫌举着麻烦,将声音开成外放,把手机卡在桌面上,将手中的粘土展示给他看,“猜猜我做的什么?”
李休看着她手中黄黄绿绿的粘土,一言难尽。
他尽量把话说得委婉。
游尔又不是傻的,哪能听不出来,瞬间黑脸,吓一吓李休就恢复。
“你找我什么事?”
李休刚抚平心中的慌张,交叠双手垫在书桌上,抬眼去看她。
游尔不经意间抬头,明明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屏幕,也知道李休在看屏幕,但是没来由的,心悸半秒,两人之间距离离得很近,彷佛人就在身前。
游尔清清嗓,不自在的把手里挪远,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中被捏的温热的粘土上,温度有些高,粘土有些化不开,黏丝丝的残余在手上。
一如李休的眼神。
李休在那头说道,“我的菜园好久都没去看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看看呗?”
游尔看了眼天色,几经思绪,“今天吧,我现在收拾出门,我在那棵榕树下等你。”
游尔距离近,到的时候李休还没来,好在没让她等太久,李休很快就来了。
二人朝菜地走去。
游尔边走边扯野草,攥了根荠菜在手上,把根茎拉下一半,在手中转个圈,沙沙作响。
她认识很多路边野草,把附地菜插在发间,又去找野豌豆。把野豌豆内部掏空,摘去头尾,就能吹出口哨声。
游尔走一路吹一路,多掐了几个天葵,给李休也做了个。
李休到菜地里,菜地里只见绿油油的根和叶,不见果实。
他说游尔怎么答应得那么快。
她实话实说,“每天没事就菜地里看看,西红柿都被虫咬坏了,我就把菜全摘回去了。”游尔还怪李休,“你不吃种它干嘛,种就算了,还种的那么好吃,被虫咬烂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我为了把它们拿回家,跑了好几次。”
游尔断断续续来了几次,每次吃一点拿一点,没几次就搬空了菜地。
这句话明贬暗捧,夸的李休心花怒放。
上次和游尔一起来菜地的时候,是上午,没人钓龙虾。
这次刚过饭点,零零散散的就有人拿着折叠椅和鱼竿来了。
李休让游尔找个阴凉地方坐着,自己去拿鱼竿。
游尔顺着路痕找了个树角,又折了几片树叶垫在石头上,这才坐下。
手机放在屋里充电,现下就硬邦邦的等着李休。
实在等的无聊,她学着小孩子刨地。
石头周围有很多小树丫,根深深的扎进土里。
她找了个趁手的铁片,向下挖起来。
在砸碎第二颗石子的时候,李休提着鱼竿来了。
坐在提前为他预留好的石头上,抛下鱼线。
宁静的午后,知了在树上此起彼伏。
有人牵着马在空地上走来走去。平静的湖面倒映着绿树蓝天,偶有微风,吹起阵阵涟漪。
游尔犯困,头靠在李休的背上缓缓睡着。
李休没敢动,身旁的人睡的不安分,手时不时抓挠手臂双腿。
李休找了片树叶给她扇风。
游尔隐隐约约觉察凉爽,更觉困顿,但四肢传来的痒意让她幽幽转醒。
游尔问他大概要多久。
“你觉得无聊?”
今天的龙虾格外机灵,不好钓。
“没有。”游尔扣了下手臂,“但是好多蚊子。”
这里的蚂蚁异常歹毒。咬一口就有一个红包,伴随着痒。
游尔穿的是可外穿的拖鞋,短袖长裤,面积太大,实在放不住毒蚂蚁,毒蚊子。
李休在鼓包上掐了个十字,二话不说起身收拾东西。
游尔劝阻,“来都来了。就钓完吧。”
“下次再来。”
游尔确实有些受不了,跺了跺脚,跟着起身。
李休把鱼竿放到棚里,拉着游尔回到家。
给人细致的喷了药,四肢火烧火辣,李休又给人扇起风。
“不要总是抓鼓包的地方。”
“我知道。”
“嗯。你等会儿回去换身厚点的衣服。带你去吃饭。”
“你不做吗?”
“想吃我做的?”
“还行吧。你要带我去哪儿吃?”
“艺术学院那边。”
“吃什么?”
“小龙虾。”
“你做什么?”
“在家的话,就吃包菜粉丝、可乐鸡翅。主要看冰箱里有什么。”
游尔选吃龙虾。
游尔先回家穿衣服。
李休准时给她打电话,叫她准备着出门。
夜风凛冽,游尔裹紧外套跟在李休身后。
两家的地段都选的还好,距离所有地方都不远。李休带着游尔走在小道上。
挨着的就是机动车道,因此路径还是宽阔,夜晚偶尔驶过打着双闪的汽车,“呼哧”一声,便只留下通黄的尾灯。
道路参差不平,游尔走在人行道上,树干高大,灌木丛深幽,好在时间不算太晚,路人还挺多。
李休先是慢悠悠的跟在后面,继而被游尔拉到前面,“你带路你还走后面?”
学校附近的街道是很有烟火味的。
因着假期的缘故,周边显得冷淡,空气中还是飘散着热腾腾的烟火。
游尔跟着李休左拐右拐,经过不少家只做外卖的苍蝇小店,环境堪忧,惹得游尔有些生理不适。好在落脚的店,是一家看起来环境尚可的店。
这会儿正是饭点,形形色色的进进出出,老板娘忙的满头大汗,抽空和李休打了个照面,“来了?自己找地方坐哈!”
李休找了个通风的地方,凉爽空气又不会太闷,他先是擦了几次桌椅,这才把游尔排在灯光下,自己则坐在通风口,挡住风向。
李休扫了码,把手机递给游尔点单。
游尔对吃的不讲究,“你对这熟悉,你点吧。”
“行。”
邻桌倒是很热闹,谈天说地。
两人顺着隔壁桌的话头聊了几句后,也就没再说话了。
游尔吃得慢,李休也不急,闲适的给游尔剥虾,然后再回着消息。
结束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李休起身去结账。
游尔收拾好东西站在门前等他。
他怕游尔等太久,所以付完帐后也没像往常一样和老板娘闲扯几句再离开。
一出店门就看到游尔蹲在地上。
挺高挑的人,一蹲下就只剩圆圆的小小的一团。
扎着丸子头,夜风太大,吹的松散开来。后颈的骨头凸出,两件衣服也没遮住的脊骨,透过布料印出一块块的痕迹。
李休走近去瞧,游尔垂头正在看脚边的小狗。
李休顺势蹲下,游尔恍惚惊觉,像是才发现他,“好了?那回去吧。”
“嗯。你没摸它吧?”
这只狗看着不像是家养的宠物,李休怕它身上有细菌。
“没有。”
时间不算晚,可是路上几乎没什么人。
越是远离闹市街,人行道就更显得安静。
李休接过游尔臂弯里的衣服,把她牵引到内侧,“你走里面,这条路上会有电动车。远安的电动车挺彪的。”
游尔笑了几声。
李休投来疑惑的眼神,“你笑什么?”
“我觉得你说东北话还挺有意思的。”
“真假的?”李休捏了捏嗓,像模像样的又多说了几句。
逗得游尔乐不可支。
笑过之后,热的游尔头晕。酒意冲上劲头。
晚上的时候,本来说着来一打啤酒,增增味儿,李休觉得不好。
一是冰啤对胃不好;二是怕到时候回去熏到梁芙,惹得梁芙心生不满,从而认为游尔和他玩,就只会把她带坏。
因此怎么着也要拦下来,给她拆了一包奶。
后来游尔表示吃小龙虾不喝酒实在不得劲,犟着李休的阻挠吹了几瓶,度数不高,但连续喝就架不住。
她酒量不错,但许久不喝,自己也觉得马马虎虎。
现下只觉得辣胃辣嗓子,头脑倒还是清醒。
李休却是凭空变出了一瓶奶,塞到游尔手里还是温热的。
胃是烧的,牛奶灌肚,好歹是好了点。清醒的脑袋此刻却昏了。
非要拉着李休双手双脚走路。
李休没见过她喝醉的样子,自然而然的也判断不出此时游尔到底喝醉没。
只是本能的跟着游尔做些往常他认为傻气的举动。
同手同脚走的肢体僵硬不说,十分钟过去了,两人才往前走了五十步不到。
往往走着走着,就被游尔重新拉回原地,美曰其名,“犯规。”
李休又是要走路,还要护着她不被出其不意的车辆撞上。
夜风越来越大,游尔像是清醒了不少,在经过桥面时,不再拉着他走同手同脚了。
游尔撑在上面,目光涣散,不知道聚焦在哪里。
半晌自顾自的笑出声来。
李休被吓了一跳,反应迅速的去摸她额头,将外套穿在她身上,桥上的风不是一般的大。
“你笑什么呢?”
游尔手指伸向远处,“李休,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远处是小区,小区上方闪烁着红外线。
这都是平常很容易见到的事物。
游尔继续说,“我第一次见红外线能一起闪。以前看见的都是各做各的,没有规律。”
她边说边笑,“一二三,唰!”来回重复几次,李休在她的配音下也笑出声。
两人摸清楚规律,异口同声的配起音,“一二三,唰!”
笑了好一会儿,直到游尔再也找不出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点之后,二人才慢慢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