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北京时间五点整

    今天安知晓特地起早了些，挤出时间去医务室拿道具，三个形态各异的针孔摄像头和两个录音器。

    教室、办公室、德育处。

    安知晓像幽灵一样穿梭在教学楼，将工具藏在重要地点，随即回到座位上，假寐。

    北京时间六点整

    安知晓和安安交换眼神，一切准备就续。铃声响起，知晓两人跟着同学们出门站排准备开始早操。

    “芳芳，你和我去趟办公室，有问题要聊。”

    林芳芳身体一颤，应了声好，手用力攥紧了萝卜笔，跟着杨万里逆着人流走向前方。

    寂静无人的办公室，杨万里在林芳芳进屋后反锁住了门。

    “杨老师？”林芳芳瑟缩着问。

    “芳芳啊，”杨万里微低着头，眼镜折返出窗外的景色，看不清眼神，：“你想好了吗？我的提议。我已经等很久了，我给了你四天时间，再犹豫可就没机会了。”

    林芳芳低下头攥着衣角。

    杨万里微微一笑：“别紧张，你父母很久不和你通电话了吧，想必你也清楚，你没人可以依靠，要离开这里谈何容易，没人懂你的痛苦，我也没有骗你，前不久的王雨欣还有以前走的那几个，我可都答应她们了，你要不要做决定。”杨万里将手搭在林芳芳的肩膀上揉搓，慢慢的划过她瘦弱的脊背和胳膊。

    林芳芳浑身颤抖，像有一百只蚂蚁在爬，杨万里的手油腻腻的呼在自己身上。

    “嗯？怎么不说话，”杨万里凑近林芳芳的耳朵，感受着少女的馨香，深吸一口气。

    “啊！”

    林芳芳向后躲闪，眼泪瞬间盈满眼眶，她好害怕，她好想逃，可是她看着杨万里胜券在握的表情，他说的没错，她爸妈都不要她了，林芳芳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我……”

    “怎么？说出来！”杨万里兴奋的看着林芳芳痛苦不堪的模样，红肿的眼眶，颤抖的身躯，嘴角欲加上扬。

    “我……”林芳芳，无助的抓紧衣角，爸爸妈妈说过的话涌现耳边。

    ——你要懂事些，妈妈很忙的。

    ——我要去给你弟弟做饭了，你有事找你妈妈吧。

    ——为什么是我管啊，她又没判到我名下，这拖油瓶我不管。

    ——这不是你生的吗，你不养谁养？要不是你用计，这能赖我头上？

    一句又一句，他们总是不管不顾在她面前吵架，也不在乎她是否听得懂，她是否会不舒服，他们只管用最狰狞的表情恶语相向，气到最后，都会拉她出来。

    她一直在被抛弃，一直一直。

    杨万里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猛地抱住林芳芳，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不——”

    林芳芳挣扎着，衣兜里的萝卜笔随着挣扎移动，她一愣，现在有一个人，有一个人想要帮她，她虽然不懂她在讲什么，听不懂她说的游戏，但是她的表情带着一点同情一点怜惜一点不忍，她是否可信？

    不等她多加思索，杨万里喘着粗气将头埋进林芳芳的脖颈处，林芳芳下定决心，手伸进衣兜里摸到那支笔，找到兔子耳朵摁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杨万里阴森森的说：“真不老实，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这种？”他用力将林芳芳的手臂举起，夺过那支笔，扔到一边：“给脸不要脸是吧？给你选择的机会你还真以为可以选，我不过是逗你玩，我不论怎么对你，都不会受到惩罚！”

    林芳芳惊恐的张大嘴想要求救，杨万里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撕扯她的校服。

    林芳芳眼眶充血，他骗她，都是骗她的，她就像粘板上的鱼肉，被他玩弄于股掌，林芳芳绝望的挣扎，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郊区，方圆百里都是学校的领地，她的爸爸妈妈又不在乎她，所以怎么办？

    林芳芳感受到风吹过她的领口，冰冷刺骨，一直以来的委屈汇聚到一起，根本没人爱她，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林芳芳面如死灰，拿过旁边的玻璃杯朝着杨万里的后脑勺抡过去。

    “砰！”

    玻璃碎裂，细小的碎片划过她的眼睛，林芳芳努力睁开眼睛看过去，杨万里满头是血的望着她：“你好样的！”

    随即，杨万里更加暴戾，林芳芳拼命挣扎，手脚并用，能拿到什么东西就往他头上甩，毫无章法。

    杨万里气极反笑：“这么做有什么用？你还是没人要，你爸妈都不要你，是我可怜你，你装什么？你有朋友吗？有家人吗？还勾引自己的老师哈哈哈”

    “我没有——”

    “谁会信你？”杨万里步步紧逼，。：“谁会相信一个孤僻的问题学生，谁会怀疑一个有修养的老师啊哈哈哈哈哈”

    林芳芳崩溃的捂着脑袋，向后退去，身体撞到坚硬的窗框猛的回头，打开窗户，一阵风吹过，吹起她散落的头发：“你不要过来，不然我们就同归于尽，放过我，求求了。”

    杨万里反倒安心下来：“乖，你不敢的，我知道你，我们相处这么久这么熟，你总是那么胆小，总喜欢躲在别人身后，你不会这么做，你是个懦弱的人，在家被弟弟妹妹欺负，都还永远对父母抱有幻想，多可爱啊，我的芳芳！”

    “不要——不要——不要再说了”

    林芳芳崩溃大哭，没有迟疑的转身越下。

    “砰”的一声

    林芳芳从五楼掉落，摔在地上，鲜血四处滴溅，飞到了安知晓的脸上，她死在了知晓的眼前。

    安知晓跑得心不在焉，她在人群中看到了杨万里把林芳芳叫走了，她有点不安，好像什么要发生，安知晓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一下一下钝钝的疼。不多想了，安知晓假装系鞋带跑出队伍，蹲在操场角落，趁机往回跑，跑到操场门口才慢下脚步，一边想着去哪里找她，一边平稳呼吸。

    可是，她要找的人，突然从天而降，摔落在地，摔在她的眼前。

    是……

    “林芳芳——”

    安知晓跌跌撞撞的扑在地上，伸手抱住林芳芳：“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林芳芳，我们去医务室，你等等，求求了，你等等”

    安知晓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她想要抱起林芳芳，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了，林芳芳凌乱的四肢伴着血肉滑漫手指，湿漉漉的，黏腻腻的，好难受，眼泪一滴又一滴落下：“林芳芳，你用力啊，我背你，你还没跟我道歉，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

    “什么……”

    林芳芳用力的睁着眼睛，想要看清安知晓：“不用……费力了……咳咳”

    安知晓停下动作慌张的看着她，她抱不动，怎么办啊……

    世界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停止运动，杨万里还在探头看向窗外，鲜血也不再流动。

    “我想起来了，我本就该死，这是……既定的结局，知晓，其实我早就……死了，在参加游戏之前，对不起，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我很高兴你能靠近我……哪怕只有几天，也是我一直遥不可及的情感，我好像被爱了，知晓，对不起……对不起……”

    林芳芳的声音逐渐减小，双眼无神。

    安知晓抱着她：“什么意思，林芳芳，为什么我救不了你，为什么世界不动了，你别——”泪水模糊视线，安知晓不愿相信：“怪我，我早就发现不对劲了，为什么，他不是老师吗？这不是学校吗？”

    林芳芳，伸出扭曲的手轻轻触碰知晓的脸：“我恢复……记忆了，知晓，我死于自杀，然后参加了……这个游戏，这就是……我的世界，我的死亡地点……我的死亡原因，这不怪你，亲爱的别哭，请你原谅我……然后记住我，好吗？”

    “我不怪你，不怪你的，别走好吗！”

    林芳芳留恋的抚摸着她，视线模糊到彻底看不清，熟悉的感觉袭来，好困。

    血夜开始流动，杨万里惊恐的尖叫然后慌忙逃窜。

    “对不起……对不起……”

    林芳芳仍旧念叨着。

    身体逐渐僵硬，安知晓脸上都是干涸的血，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像个废物一样。

    早操结束铃响起，周围逐渐多起阴影，同学们围着安知晓和林芳芳，指指点点，几个德育老师把她拉起来架到不知道哪里，另几个老师抬起林芳芳的尸体，有人在组织纪律，有人在打电话，有人在怒骂，安知晓只觉得好累，她不想再看了，好累好累……

    慌乱中她看到安安向她跑来，推开了阻拦的教师。

    她蛮有力气的嘛，如果是她的话，一定抱起林芳芳吧，是她就好了……

    安知晓最终陷于黑暗，黑暗吞没声音，吞没安安焦急的脸，吞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