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择剑

    商玄知扶着周书棠坐好,灌注灵力点在她的眉心与掌心。

    而后他盘腿坐在周书棠对面,二人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幽深的眼底盛着一个纤细坚韧的周书棠。

    他握着周书棠的手用了两分力气。

    “情急之下,唯有此法,冒犯小师妹了。他日你若怪我,师兄自当负荆请罪。”

    不到万不得已,商玄知不愿窥人私隐,尤其这人,还是周书棠。

    他从初见周书棠时,便觉得异样,他是峰门大师兄,关爱门下师弟师妹不假,可并不会纵容。

    但他却使出了孤月阵,一点点地拆解给她看。

    相识,便已在纵容。

    落雪峰上两位长辈毫不掩饰地的敌意,他师父数次的欲言又止。

    他守剑冢多年,为何从未见过求剑的小师妹?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与小师妹,本是旧识。

    既是旧识,为何重逢如初见?

    商玄知闭上眼睛,二人周身灵力流转,青色光芒几乎将二人淹没其间。

    溯洄阵法叠上守心阵,潜藏于心的任何蛛丝马迹皆无所遁形。

    看到了!

    他曾经看过那赤红的精纯灵力,是在剑冢外。

    月上中天,他如平日一般,守着剑冢,在剑冢外巨石上打坐冥想。

    “守冢师兄好,我是落雪峰的周书棠,今日十六岁生辰,我师父说,我可以来剑冢选一把剑了。”

    那一刻,这位小师妹的眼睛,亮过月亮。

    只是一身红衣,不像个正道修习的小仙子,墨发上盘着珍珠,从头顶编下来,连发尾都缀着米珠。

    商玄知善结阵,能瞧得出每颗珠上都附着高阶法阵,足见布阵者的用心。

    “周师妹。”

    商玄知于剑冢前巨石上飞身下来,翻飞的袍摆,带起落英,乱花渐欲迷人眼。

    周书棠就瞧着这玉人儿一样的师兄朝他走过来,带着令她不解的难言神色。

    剑冢周遭遍植梨树,此时正是梨树开花之时,梨花瓣飞落如雪,真真差点儿迷了周书棠的眼。

    “师兄好身法,只是为何欲言又止?”

    难道十六岁太小了?不足以佩剑吗?

    可凤湖剑山弟子若无拿得出手的佩剑,如何下山历练?

    “师妹是第一个漏夜前来选剑的。”

    周书棠实诚发问:“这可有什么讲头?”

    商玄知以长昇峰心法催开剑冢石门,“听从前选剑的师弟师妹们说,剑冢阴气重,非正午阳气不可压制,,故而都是正午前来。”

    这——

    她还真没听说过。

    师父占一手好卦,却从不信这些,只坚信自己浑身浩然正气,百毒不侵。

    领过剑的师姐,下山历练去了,只传回来一份生辰礼,没有片语留下。

    今夜来剑冢是她第二次下落雪峰。

    周书棠跟在商师兄身后,亦步亦趋。

    生怕惊扰剑灵选不到好剑。

    “小师妹不必担心,那不过是同门戏谈,凤湖剑山的剑皆有灵气,绝不攻击门下弟子。”

    说罢贴心让出半步,让周书棠能看清楚剑冢万剑。

    “选剑法有三,一为剑认主,二为主择剑,三为结契。”

    剑认主,是说人往冢前一站,便有灵剑追随而来,皆大欢喜。

    主择剑,是择剑人御灵力掐动寻剑诀,灵力自会指引择剑人寻到最适宜自身功法的那柄剑。

    至于结契,是前两条路走不通,还可将血滴在剑身,若神剑反应,亦算寻剑成功。

    这个规矩,周书棠倒是知道。

    她往前站了站。

    大半个时辰过去,她从兴致勃勃,到意兴阑珊,再到险些站着睡去。

    周书棠睡醒惺忪,懒洋洋道:“灵剑,应当并无晚休一说吧?”

    商玄知轻轻摇了摇头。

    他见过认主的剑,是人才站定,便有灵剑寻来,服帖地很。

    周书棠很有自知之明,“看来我并非天纵奇才,还是主择剑吧。”

    边掐剑诀边同商玄知闲聊,“师兄,如你这般修为品貌,应当剑认主吧?”

    商玄知微微一笑,“我志不在此,并无配剑。”

    周书棠灵力滞涩一瞬,并未佩剑?

    凤湖剑山都是以剑立世的,峰门大师兄竟然连一柄佩剑都没有。

    早知如此,她就不必急吼吼来求剑了,峰门大师兄都无,那她这微末小师妹有没有都不会在下山历练时遭人耻笑。

    寻剑诀推了数遍,除了起到个疏通筋络的作用,连声剑鸣都没听见。

    这可就有点瞧不起人了。

    周书棠半沉着脸,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的手指,“那来吧,结契。”

    头一柄,是剑身镂花的青枫,这剑长得像她师父的佩剑,很让人心生好感。

    可这剑对她没好感,那血都要凝在剑上了,它也不吭一声。

    没法子,周书棠只能擦净了剑身的血去结下一个。

    第二柄,是赤红一柄的火杨,张扬热烈,很符合她的脾性。

    这柄倒是有反应了,却是要引火烧她。

    幸亏她身上灵宝多,不然能把脸熏得黢黑。

    这变故吓了商玄知一跳。

    这把换作商玄知随着周书棠,亦步亦趋。

    周书棠划破了自己十根手指头,恨不得将剑冢内的万柄剑滴了个遍,愣是没有一柄肯与她结契。

    不仅如此,还有许多,她一靠近便后退,仿佛她是个行走的熔剑炉,被她碰一碰就要化了似的。

    凶相毕露的周书棠,要不是被商玄知拦着,连门口那一柄狼牙杵都要试一试。

    “师兄你莫拦我,寻剑这事本可有可无,但这一圈冷铁,竟避我如蛇蝎,这我不能忍,今日我定要带一柄剑走!”

    她纵然算不上天赋异禀,到底也是勤勤恳恳修行,不曾有过一日懈怠,可这群废物剑灵竟然当她是灾瘟,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说着便将簪子朝着手腕划去。

    被商玄知一把攥住。

    商玄知的掌心,被划破的那道细口子,不可避免的沾上了周书棠的血。

    电光火石间,剑冢深处传出剑锋低鸣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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