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拍摄工作马不停蹄展开。

    开机的第一天,演员之间总要磨合。

    唐昭早早做好造型,搬了个小马扎选好位置坐下,边背台词边等戏。

    剧组拍戏是顺景拍,在一个搭好的场景里拍完发生在这个地方的所有故事,并不按着剧情走。

    她今天跟孙兰菲有一场重头戏。

    第一场没她,是孙兰菲和邵允的戏,她的戏在第二场,连上一场的。

    十月底的影视城天气多雨,好在这场取景在室内。

    唐昭裹紧身上的外套,不经意往监视器旁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正好撞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好造型出来,站在裴导旁边的晏向州。

    他穿一身黑色织金圆领长袍,长发束以玉冠,身材修长,眉目俊朗。

    晏向州也恰好看过来。

    今天第二次对上眼神。

    唐昭匆忙移开自己的目光。

    晏向州的助理为他搬来凳子,摆在裴导椅子旁边。

    “晏哥 ,你在看什么?”

    晏向州提起袍子的边缘,避免蹭到地上的灰尘。

    他坐下,收回视线,语气淡漠:“没有。”

    偷偷瞥了一眼,见他注意力被转移,唐昭暗暗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该不该自信自己的第六感。

    总觉得……晏向州看她的眼神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阿嚏。”

    或许是她多虑了。

    唐昭揉了揉鼻子,从外套口袋里摸出自己的迷你保温杯。

    拧开,还没来得及喝,身侧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紧接着,有人搬着小马扎坐到她旁边。

    邵允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笑眯眯看着她:“感冒了?”

    唐昭默默地,不着痕迹往后挪了两寸,喝了一口热水润喉:“嗯。”

    邵允把手里的道具剑撑在地上,把玩上头的剑穗。

    “不用这么防着我,既然听过我的传闻,也该知道我也是有底线的。”

    唐昭拧紧杯盖把保温杯塞进外套口袋,戏谑重复这两个字:“底线?”

    是有听过他不会在进组拍戏的时候跟同剧组女演员乱来。

    他的底线就是把时间选在杀青之后。

    邵允松开剑穗,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唐昭,你这张脸还真挺对我胃口的。”

    唐昭扒拉着小马扎离他远了点:“抱歉,很可惜你不是我的菜。”

    “叶白鹭,林月台。”

    裴导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邵允的角色叫林月台。

    他站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唐昭一眼。

    “没关系,拍摄周期还长。”

    转头挂上他招牌笑容:“来了。”

    唐昭对这样的场面也算是见惯不怪。

    调整心情,她打算继续看剧本。

    “过来。”

    冷淡的声音闯进耳朵里。

    唐昭犹豫地侧过头,对上晏向州那张跟声音一样冷淡的脸。

    她朝左右两边看了看,不确定地举手指着自己,用口型问:“我?”

    “就是你。”

    裴导诧异于他主动开口把人叫过来:“这是闹哪出?”

    “不是要磨合?”晏向州瞥他一眼,“她跟我有对手戏,一起看看下一场该怎么演比较好。”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裴导点头:“也对,来唐昭,你也来看。”

    唐昭从小马扎上起身,走到裴导后面,离晏向州有一定距离的位置。

    她其实也挺想看看监视器的。

    看现场画面和镜头呈现出来的画面的确是两种感觉。

    “站那么远,你看得清?”

    唐昭慢吞吞朝着裴导的方向又靠近了点。

    视角不算上佳,但起码能看得清。

    晏向州侧目,表情有些不耐烦。

    见他有要张嘴的趋势,唐昭抢在前头又朝着中间的位置挪了点。

    她小幅度转动脑袋,余光去查看晏向州的表情。

    对方顶了顶腮,没再看她,环着手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

    唐昭摒弃脑子里杂乱的念头,也学着他的样子集中注意力在监视器屏幕上。

    这场戏是邵允和孙兰菲的对手戏。

    剧情是孙兰菲饰演的叶白鹭,无意间撞破易凭秋吩咐她得力手下林月台想办法除掉晏向州饰演的男主易鹤兰的秘密,正要逃跑,被林月台追上。

    监视器里。

    林月台的剑搭在叶白鹭脖颈上,剑未出鞘。

    林月台语气森冷地质问叶白鹭:“你都听到了什么?”

    叶白鹭咬唇,皱眉辩驳:“我什么都没听到。”

    林月台闻言立刻挥剑出鞘,这次是锋利的剑刃抵在叶白鹭脖颈边。

    威胁的声音从齿缝总挤出:“叶小姐,别在我面前耍你的小聪明。”

    “卡!”

    裴导的声音从对讲机里响起。

    邵允把搭在孙兰菲脖子上的剑移开,冲她歉意笑了笑,转头问导演:“怎么了裴导?”

    裴清禾老气横秋地摸摸下巴,神色略有不满:“叶白鹭,你演得不太对。”

    才刚开始演就被喊卡,孙兰菲忍着不悦问导演:“裴导,哪儿有问题,您说。”

    裴导指了指身边的晏向州。

    孙兰菲眼底的不悦在看到晏向州的瞬间消散殆尽,娇羞之态取而代之。

    “有人想谋害你的心上人,你撞破这秘密的时候是惊怒交加的,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你心上人最亲近的小姑姑,你这个时候应该是惊大于怒。”

    孙兰菲暗戳戳看一眼晏向州,点头:“我明白了裴导,再来吧。”

    重拍一条,裴导依然不太满意。

    “啧,这感觉不对啊。”

    “休息五分钟。”

    晏向州抱着胳膊在一边说风凉话:“看来你选角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说完,意有所指地往旁边看了眼。

    唐昭摸出手机,装模作样在上头乱划一通,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实则有个声音在脑子里环绕尖叫。

    大哥你这咖位说话都不避人的吗?这是我能听的吗?

    真不怕她反手一个录音给他送上热搜。

    以网友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词条她都帮他们想好了。

    #晏向州剧组职场霸凌嘲讽女主演技#

    裴导的声音把她飘散的思绪拉回来。

    “这是投资方指定女主角,再说了她在上部戏里表现得还不错。”

    晏向州看傻子似的看了眼裴导:“你不知道她上部戏的导演是谁吗?”

    裴清禾翻着手里的本子眼皮都不抬:“谁?”

    站在这两大漏勺旁边,唐昭身上仿佛有蚂蚁在爬。

    “那个,裴导。”

    唐昭出声打断两人旁若无人的闲聊。

    裴清禾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他合上剧本:“怎么了?”

    “我…去趟洗手间。”

    裴清禾点头:“去呗,还没到你的戏。”

    唐昭说了声“好的”,飞也似的朝卫生间的方向奔去。

    裴清禾仰头看晏向州,果不其然看到他盯着唐昭离开的方向。

    裴清禾调侃他:“刚还冷冰冰的不理人,这会儿又盯着人家看了?”

    晏向州收回视线,轻踢了他椅子腿儿一脚。

    “少贫。”

    裴清禾把手里的本子卷成一圈,啧了声:“你别说,还真挺像的。”

    晏向州脸色沉了些,加重力道,在刚才的椅子腿儿上又踢一脚。

    这一脚用了狠劲,裴清禾猝不及防失去重心,要不是晏向州的戏服有余地给他抓一把,他差点四脚朝天。

    不过裴清禾的椅子本来就矮,摔下去也就是摔个屁股蹲儿。

    “你他哥的,你发什么神经!”

    站在一边跟场务交接的副导演回头就看到裴清禾坐到地上。

    副导演赶紧来扶他:“哎哟,怎么了这是,裴导怎么摔地上去了?”

    裴清禾拽着晏向州的戏服从地上爬起来,掸掸裤子上的灰尘,对上晏向州幸灾乐祸的表情,又把骂他的话咽进肚子里。

    “没事儿,”他挥开副导的手,“忙你的去。”

    自知理亏,裴清禾揉了揉摔得发疼的屁股:“至于吗你,都过去这么久了,还不让人提啊?”

    晏向州抄着一双手居高临下看他:“我再重申一次,我和阿初清清白白,你把两个人放在一起做对比,不光对唐昭不礼貌,也是对逝者不尊重。”

    裴清禾鲜少听他一口气说一大段话,他张嘴,又合上。

    见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晏向州蹙眉:“有话就说。”

    “可你当年和祁韵知的绯闻闹得满城风雨的也没见你们两边澄清过,再看你现在,上一秒出绯闻,下一秒工作室就出动了。”

    晏向州靴子碾在地上的沙砾上,沙子碎裂,发出细小的声音。

    他神情不变,语气淡淡:“毕竟是世交,圈子里有我和她的绯闻,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保护。”

    裴清禾是不信的,毕竟当时祁韵知死讯传来的时候晏向州的失态被他看在眼里?

    “就真没有一点点的私情在里头?”

    晏向州瞥他一眼,问:“所以你选上唐昭是因为有私心吗?”

    话音落下,两人不约而同朝着唐昭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裴清禾挺直腰板:“当然不是,她是有演技的,至于脸……纯属巧合。”

    唐昭从洗手间出来之后感觉晏向州和裴清禾之间氛围怪怪的。

    她进去之前这两人还相谈甚欢什么都往外抖,这会儿竟然出奇的沉默。

    直到开始拍第二条。

    “来,演员就位。”

    唐昭脱掉身上的外套搭在自己的小马扎上,走到场地中间。

    晏向州侯在镜头外。

    唐昭抬头就能看见他。

    想到马上要跟他搭戏,莫名有些紧张。

    扩音器里响起裴清禾的声音。

    “叶白鹭你注意,因为咱们今天好几场,等会儿你打易凭秋的时候稍微借点位。”

    这一场,是唐昭饰演的长公主易凭秋逼着叶白鹭给易鹤兰选一个死法,叶白鹭恼羞成怒地打了易凭秋一耳光,易鹤兰闻讯匆匆赶来,与易凭秋周旋的剧情。

    孙兰菲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裴导。”

    她转头看向唐昭:“借位,你行吗?”

    唐昭跑龙套或者演配角的时候没少演过挨耳光的戏,她礼貌微笑着点点头:“没问题。”

    “好,来,准备好。”

    “a!”

    易凭秋摇着团扇从远处款步走来,林月台的剑还架在叶白鹭的脖子上。

    见她过来,林月台恭敬地行了个礼:“殿下。”

    易凭秋停在叶白鹭面前,叶白鹭望着她,眼底满是愤然。

    易凭秋嫣然一笑,用扇端挑起叶白鹭的下巴,柔声咋舌:“鹤兰不愧是从小跟在我身边的,选人的眼光不差。”

    叶白鹭闻言忍不住质问:“殿下,既是从小跟在您身边的人,虎毒尚且不食子,您为何要对鹤兰哥哥下此毒手?”

    易凭秋揭开扇子,笑得肆意:“你也说了虎毒不食子,可他易鹤兰不过是我的侄儿,挡了我的路,就算是亲儿子,也未尝不可除去。”

    叶白鹭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推开脖子上的利剑。

    “啪”的一声。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打得唐昭偏过头去。

    脸上火辣辣的疼,本来就因为感冒而有些昏沉的脑袋嗡嗡作响。

    不是她不够专业。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孙兰菲还有一句词。

    枉鹤兰哥哥赤诚待你,心机毒妇!

    这句词孙兰菲没说。

    “卡!”

    裴清禾愠怒的声音传进在场众人耳朵里。

    “叶白鹭怎么回事?词让你吞了?”

    孙兰菲满脸歉意:“抱歉导演,我忘词了。”

    她又看向唐昭,嘴上说着道歉的话:“不好意思啊,打疼你了吧。”

    唐昭揉了揉发麻的半边脸,没错过孙兰菲眼里一晃而过的得意。

    这人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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