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灵之阵

    疯子。

    他真的就是个疯子。

    被月光稀释的黑夜并不昏暗,即便四周没有灯光,但裴萱萱仍可以看清田渊柏脸上丰富的表情,但尽管看清了又如何,他就是这么明晃晃地威胁着自己,甚至连多余的伪装都不曾有。

    哪怕天再亮,她也觉得自己的世界此刻昏暗无比。

    可若不到将他逼急的时刻,裴萱萱也看不透田渊柏伪善的面具下,究竟是一张怎样的脸。

    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能如此提早便能瞧见他的癫狂,还是该为自己接下来的遭遇默哀。

    “没听到我说话?”

    田渊柏是了解她的,只要遇到些棘手的事,裴萱萱总会呆愣在原地,像个木偶似的一动不动,可脑中却与之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对比。

    他明白,她那飞速运转的头脑,或许是他现下最大的敌人。

    也正因为清楚,所以他更要阻止。

    一把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的视线仅聚焦于自己的身上,这才终将她的思绪打断。田渊柏微微眯起了眼,似乎在猜测她的想法。

    就在这时,裴萱萱抓住机会,反手便将空出的另一只手手腕一转,原本藏于袖中的四张符咒立即粘上了田渊柏的四肢,使他凝在原地动弹不得。

    处于上风的田渊柏,是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竟就这么荒唐地被控制了起来,脸上瞬间换上了不甘,正怒不可遏地朝着裴萱萱瞪着眼。

    裴萱萱本以为他会与自己一般怂包地求饶,但出乎意料的是,田渊柏表现得很是淡然。

    “师姐,玩够了就放了我。”

    田渊柏耷拉着头,有点认怂的意味,但不多。裴萱萱哪是那么好骗的,她望着田渊柏那张在月光下好看的半张脸,却不由得从鼻腔内冷哼了一声。

    “若非刚才师弟死攥着我不肯放手,还要我做出荒唐的动作,我又何至于动用到我的符咒?”说罢,裴萱萱还晃了晃手中剩余的符纸,尽管看起来不多了,但仍能给她带来足够的心理安慰。

    “亲吻难道不是奖励?”

    “我听了师姐的话,乖乖护送非悔回家,一路忍气吞声。难道临了就不配得到师姐的一个奖励?”

    月光铺在二人身上,田渊柏因身着了一身黑衣,所以在月光下更是显得无所遁形,包括他那被裴萱萱认定为肮脏的思想,都生生被迫一览无余地暴露在月光下。

    亲吻是奖励?

    裴萱萱觉得这人信口开河的能力是越发使得炉火纯青,忍不住踢了脚一旁的小石子,想要吐槽一番都不知该从何抓起重点为好。

    “好师姐,快把我放了吧。”

    田渊柏见她不为所动,眸中仅存的一丝光亮也渐渐消贻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狩猎者上位前的癫狂。

    “放你自然是可以,但你要是日后再说这种不知所云的话,我把你舌头都给割了。”裴萱萱双手向后一背,于他的面前慢悠悠来回走了走,同时还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偏长的刘海盖住了他的眼,致使她没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可见他将头越放越低,沉默不语,似是真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

    念在他初犯,且自己现在不能与他闹得太僵,以免影响了未知的剧情发展。裴萱萱叹了口气,直呼自己命苦,两指对准他的一瞬,正欲大手一挥,卸了那些符咒,却听到田渊柏忽地大叫了一声,听起来很是痛苦,紧接着脸色变得如纸般白,身形也开始左右摇摆。

    若不是被符咒定着身子,他只怕是整个人都要往地上摔去。

    “田渊柏!”

    赶紧卸了他身上的束缚,田渊柏却也因失了力就要往地上倒,好在裴萱萱反应灵敏,三步并两步便冲上前将他接入自己的怀中。

    “怎么了?”裴萱萱抱上他的瞬间,被他冰冷的身体吓得不敢乱动,只敢默默抱着他,缓慢托着他坐到了地上,同时手还紧贴着他的手臂,不停上下摩擦着生热,只盼他能好些。

    “蛇......”

    他双唇一开一合,支吾着零碎的音调,好久好久,裴萱萱才拼出了这个词。

    “被蛇咬了?”她瞳孔一滞,颤抖着去探他的伤口,血也因她的大幅动作而慢慢洇了出来,不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也得益于血的漫出,让她找到了伤口。

    “你为什么不早说?!”看着田渊柏的右肩被蛇咬了两个大洞,她因慌张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先撕下自己的衣尾替他捂着伤口,茫然地不知自己该先替他排毒还是先止血。

    脑内频闪过一道光,裴萱萱猛然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小说中曾有提到过,据说蛇自身的毒可以从中萃取到解毒之剂。也不知咬伤田渊柏的究竟是不是毒蛇,裴萱萱看着怀中的田渊柏气息渐渐弱去,开始手忙脚乱地四处找着那条罪魁祸首,却不知它早已在田渊柏倒下的瞬间迅速溜走,没了踪影。

    左右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裴萱萱想寻求般若与乌泽的帮助,提手要施咒去唤二人,才发现自己的召唤术竟怎么都散不出去。

    “别......白费功夫了。”田渊柏虚弱至极,但也还强撑着一口气拦下了裴萱萱不停尝试着施咒的手。

    “方才我设了个阵法,隐匿了你我的身形与气息,甚至还隔绝了所有能对外发出的灵力。现下尽管我虚弱了下来,可只要我一息尚存,这个阵法就能一直存在。”他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说话,有几个字,说出口的瞬间,呼出的气声比吐出的字声音还大,但尽管如此,附耳于他唇之上的裴萱萱只要努力去听,还是勉强能听懂的。

    “且按你这说法,那那条蛇又是怎么能看到我们,再绕进你设的阵法来咬你的?”

    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裴萱萱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甚至没了方才那般焦急又担心的神态,抱着几分继续看着他演戏的样子,从上而下盯着他,像是看穿了他精心施出的伎俩。

    “师弟设的阵,连乌泽与般若都破不开,但一条小小的蛇,竟能就随意进出?”一时之间,裴萱萱觉得自己有太多无法想通的,而田渊柏也无法说通的理由,可当她看到田渊柏额上密密麻麻的汗滴,外加他越显苍白的脸,她知道,在被蛇咬的这点上,他的确没有骗人。

    裴萱萱脑内第一时间闪过的不是愧疚,亦不是心疼,而是看着他那双死死望着自己的倔强眼神,她反应出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

    活该。

    夜风将不远处的林木吹得“沙沙”响,这里的光景其实很美,裴萱萱也很久没有在夜晚的时候于林中看过月亮。但此时她的怀中抱着个沉甸甸,同时又逐渐变得死气沉沉的人,她霎时间没了赏月的心情。

    “我用术法替你将毒血抽出来。”

    碍于不能对这个她烦透了的人见死不救,裴萱萱抱着万分不想耗费自己心神的语气毫不耐烦地对田渊柏说话,见怀中的人不答,她又低下头去,才发现田渊柏此时竟陷入了昏迷,不论她怎么使劲摇着他的身躯,田渊柏都不带动弹的。

    “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找事做,田渊柏,我上辈子真是欠你的!”

    裴萱萱巴不得趁着他昏迷之际暗“tui”他一口,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从她穿越至今,这家伙就在不停地给自己找麻烦、搞事情,她有时甚至都开始有些怀疑,究竟是谁拿的反派身份。

    将他扶稳坐好,让他端坐在地打着坐,裴萱萱坐于他的身后,记忆中,裴御萱似乎从未替别人用内力排过毒什么的,可按照她往时从电视剧中学到的手艺,好像就是将双掌放置在被救人身后,然后再火速运功就行。

    厉害的,貌似还能“滋滋”冒出烟来!

    田渊柏又咳了一声,连着一口黑血也从中喷了出来,溅在了不远处的草上,看起来很是可怖。

    逼迫着裴萱萱摆了摆手挥散了自己脑内的小剧场,她试图学着电视剧里万年不变的手法,双掌拍上田渊柏的背,却不成想......

    “咳咳咳!”他咳得更厉害了。

    “怎么回事?我的术怎么好像被渐渐抽走了?”

    施术到一半,裴萱萱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被抽空得厉害,但身前的田渊柏仍毫无变化,甚至随着时间的点滴过去,隔着衣料,她竟摸到他身子在慢慢变冷,四肢也僵硬起来。

    她这一次,坚信自己的直觉,赶忙收下运功的手,然后再次将田渊柏揽至怀中,神情也紧张起来,全然没了刚才的游刃有余。

    “田渊柏,你可真是好样的。为了防止我施术逃走,竟用阵法夺取我的灵力,妄图困住我!”裴萱萱嗤笑一声,觉得这人的行事作风真的是剑走偏锋,别人不说,至少与她相比,那可真是疯太多了。

    她甚至也不敢相信,就这种不爱走正路子的人,竟然最后降伏了裴御萱这个大BOSS,博得了一众人民的爱戴。

    但转念一想,也许也只有田渊柏这种偏爱不走寻常路的人,才能快速找到裴御萱的弱点,然后用更无赖的方式将她击败吧。

    裴萱萱其实压根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了这位人来疯,以致需要让他来用这种耗费大量灵力的阵法来困住她,若不是他被蛇咬了这么一遭,虚弱得睁不开眼,也许自己现在还待在原地跟他耗着呢。

    眼看自己的灵力也被田渊柏这个该死的烂人耗费得差不多了,明明自己是为了救他,却反倒受其害,裴萱萱的脑中不禁浮现出《农夫与蛇》的故事。

    要不让他就在这死了算了。

    她是这么想的。

    但当自己看到田渊柏紧闭的双眼,一副“我为鱼肉”的模样,她的圣母心又开始泛滥,然后白眼一翻,又认命般让他坐了起来。

    伴随着一声衣物撕裂的声音,划破这本就寂静的夜空,田渊柏的衣服被她费劲撕开,衣服裂开的大口露出两个明显的伤口,很显然了,就是被蛇咬下的。

    田渊柏身体其实很好,能扛着这么久但还有着气,让裴萱萱感到有些失望。

    她看着那俩窟窿眼发着黑,脸色也随之一黑,不停吸着气,像在给自己打着气。

    “要不是你死在这我回去不好洗白,鬼才愿意救你。”

    裴萱萱被自己的这个决定气得笑出了声,也不知到底是在笑自己的圣母心,还是自己拿田渊柏这人毫无办法,被他耍得团团转之际,玩脱了还得替他收拾这烂摊子。

    为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裴萱萱只当自己在亲块肥猪肉,柔嫩的双唇就着田渊柏肩上的伤口便吸了上去。

    而一直在装昏迷的田渊柏也在这时诧异睁眼,强忍着回头去看裴萱萱的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着抖。

    裴萱萱,尽管你万分不愿,可你还是吻了我。

    他这么想着,又再次合上仍留有惊讶余韵的凤眸,换上了一个极致享受的表情,慢慢体会着肩上仅有的柔软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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