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少女

    田渊柏终究还是太年轻,以至于裴萱萱仅需几句话的功夫,便能把他给哄得团团转。

    两人并肩站在客栈的厨房内,他将好的身子明明还有些咳喘,但为了表现殷勤,田渊柏不得不强忍着胸口的骨疼立于案板前揉着面,揉几下,便又只能偷偷停下,大呼几口气缓一会。

    他的所有动作都被裴萱萱的余光收尽眼底,唇边带了抹大仇得报的笑,她装作无事发生,仍专注着手里糕点馅料的调配,心底开始盘算起回去的时间。

    见她手中的活计一直没停,田渊柏担忧她仍未从战事的余韵中回过神来,如今又让她为自己做点心,定会加重她的疲惫。思及此,他心下不禁开始反省自己的这个做法是否过于自私不懂事。

    可他实在太想同她独处,想黏着她,想得到她所有的关注。可当无意间看到她乌青的眼下,一双神采飞扬的眸子渐渐染上疲色,尽管心中万般不舍,却又不得不别扭地开口,想让她回房休息。

    开口的瞬间,他的声音却被门推开的响声打断。

    “我们也来帮忙~”

    乌泽与般若大摇大摆地闯入,一个左右甩着手臂,脸上笑嘻嘻地,另一个背着手,神情不悦,满脸的不爽。

    “今日你的灵力已然耗尽,为何不好好待在房内休息。”明明般若的话锋是对准了裴萱萱的,但那双如焰火似的红瞳却死死瞪着田渊柏。

    “呃......这”

    裴萱萱看着两人的对视,左右为难,手里的馅料被她下意识的动作捏得稀巴烂,沾了一手的桂花香,连着甲缝都黏上了些,令她感到有些难受。

    总不能跟般若解释,自己是在努力刷田渊柏的好感度吧?

    她暗暗叹了口气,求助的眼神,瞥向不知在何时早已贴至身侧的乌泽脸上。

    “是我爱吃的口味吗?!”

    “呜呜呜,主人待我真好~”

    可惜乌泽完全没看懂她眼神的意思,还以为她是因做了他喜爱的糕点而在向他施以眼神上的邀功,清俊又带着点肉的脸颊瞬间乍出一抹笑,傻呵呵搂上裴萱萱的腰际,像只大型的犬只在求着主人呼噜毛。

    裴萱萱的唇角抽了抽,心知自己就不该把期望放在这个毫无心机的小傻蛋身上,便深吸了口气,同时在心底期盼二位仁兄能手下留情。

    至少,别把这厨房给点了。

    毕竟学过化学的她可知道,面粉遇火是会爆炸的!

    “那什么......”

    将粘满双手的馅料往腰前紧系的围裙随意一抹,裴萱萱装作不经意地卡在电光火石的两人间,清瘦的身子堪堪挡住了二人的对峙的目光。

    “给我说两句?”

    说出这句话未免显得自己有些脓包,但这俩大爷都是现在的她惹不起的“大人物”,她裴萱萱素来能屈能伸,做个二皮脸若能换来短暂的太平,倒也是值得的。

    “我已经没什么事了,就是需要休息几日,可能还要在这里歇息一段时间。晚些时候,我会给华竹捎封信,告知我们现在的情况,让他莫要担忧。而至于我们这边,不如趁着休憩的这几日养精蓄锐,就当为自己放个假,我们......一起出去逛逛?”

    眼见对峙的二人只盯着她什么都没说,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把她刚刚的那番话放进心里,裴萱萱尴尬地咳了两声,手背下意识在脸上搓了搓,导致粘在手背上的面粉不慎也粘上了脸,却难得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亲和力。

    “大家缓和缓和前些时日紧绷的情绪,也是好的嘛。”

    她发誓自己已经在极力端平这碗水了,刻意地瞥了一眼,她有些怂地朝那两人望了望,也不知他们是打算给了她这个面子还是怎的,于听到她的这番话之后,两人间方才燃起的气焰竟也没有先前那般猛烈了。

    这可使得她犹如得救般,长叹出了一口气。

    “既要回门,总得去与计蒙打声招呼,这几日承蒙他的关照,才让此番收服邪祟事半功倍,且我救下的那个姑娘还未转醒,待她醒来,我们还要护送她回家。细细盘了下,算下来,我们仍有一堆的正事要做,那现在就别为了这种小事,伤了和气嘛。”

    说罢,裴萱萱还用如嫩葱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示意。

    “今日不做什么复杂的东西,就做个点心,作为我们凯旋的晚餐~协同合作,做好吃完后大家就好好休息,如何?”

    裴萱萱锃亮的桃花眸子泛着水光,在左右摇摆的烛光下煞是好看。田渊柏与般若望着她不知是否是真情实感露出的笑,难得同时摆出了副同意暂时休战的表情,一个点了点头,一个哼了一声,却都默契般不再提及方才的事,而是埋着头制起了糕点。

    “你看,大家和和气气一片,多好啊!”

    “欣欣向荣。”

    “啧啧”了两声,裴萱萱巴不得跳起来为这两个不再刁难她的大爷鼓掌,可碍于她仍想为自己留下几分薄面,便也只长臂揽过愣在原地的乌泽,得意却又偷摸地一笑,腻得乌泽都忍不住想要唤出水咒为她洗洗。

    *

    许是过于疲惫,只吃了几块点心垫了垫肚子,裴萱萱便实在无力抵抗对于睡眠的渴望,要求先行回房休息。

    而三人也难得善解人意了一回,只叮嘱她拢好薄被,莫要着了凉。

    呆立于床边,裴萱萱看着床上那被吐了一床血的被子早已被换掉,新被散发出一股清爽的皂角香气,更将她体内蛰伏了许久的睡虫给勾了出来。只觉身子一沉,还没来得及换下长靴,她便直直瘫在了床上陷入了沉睡。

    印象中,她好似与周公摸了好多圈麻将,可惜手气不佳,连连输了周公好多钱,直到她在身上左摸右摸,都再也摸不出一个铜板,她才尴尬地对周公说自己不想打了。

    “你是不想打了还是......”

    周公笑着摸了摸长长的胡子,话还未说完,一个尖锐的女声瞬间替代了他的声音。

    “田渊柏在哪?我要见他!”

    伴随着一声声尖叫声,裴萱萱发誓这是她这辈子起得最迅速的一次,连带着穿衣洗漱,没用多长时间,她便如同离了弓的箭,“嗖”地一下,提着长裙就往发声地赶去。

    “找柏先干嘛?”

    乌泽环着胸,一只手无奈地托着腮。他的身形虽算不上强壮,但好歹足够高,站在本就娇小的小姑娘面前,便犹如一座密不透风的墙。

    “我就是要找他,你是谁啊?关你什么事?”

    陌生女子高高在上瞥了他一眼,显然是压根没把乌泽放在眼里,尽管这女子只到他的胸口位置,但仍能让他感受到她轻蔑的神情,同时在隐形中莫名压了他一个头。

    “让开。”

    她要往左走,乌泽便往右,若要挪去右处,乌泽就随着拦到右侧。

    总之,就是不放行。

    乌泽的这番行为实实在在惹恼了她,她咬牙切齿,看着乌泽那一脸“你能拿我如何?”的表情,怒气早已堆积在眼底将要迸射出来。抬手间,一股强大的灵力于她的掌间跳动,仔细瞧去,犹如紧攥着一道黄绿色的雷电。

    “你......”

    她的掌间炸着“噼里啪啦”的雷声,吓得乌泽的脸色骤变,原本优哉游哉的神情,也瞬间调了个个。

    “住手!”

    所幸裴萱萱及时赶到,她施出的掌风轻灵,只打散了那女子手中的雷诀,并未伤到她。

    “刚要打死一个,怎么又来一个?”

    娇小的少女冷哼了一声,唇边漾出一个高傲的笑,望向裴萱萱上下打量的眼神中充斥着邪,黑色的瞳孔犹如一颗晶莹的葡萄,让人看着既觉得天真,却带着几分恶。

    她鼻腔蹦出轻蔑的音调,让裴萱萱听着倍感不适,下一秒,她的眉头忍不住紧蹙,防备地挡在了乌泽的身前同那少女对峙。

    小时她在读书时遭遇同级的学生欺凌之时,那人的语气与她如出一辙,这让裴萱萱回想到了许多不好的回忆。

    “他不肯说田渊柏在哪。”

    少女双手往后一揽,仍旧保持着对裴萱萱打量的动作,但显然裴萱萱的模样与乌泽相比定不是个善茬,这让她的气焰稍减了些。

    “你来说。”

    她下巴微抬,如一个指挥人做事的主,但看到裴萱萱仍不肯搭理她,只保持着漠然瞪着她的姿势,少女露出一个讥笑,转身坐上了不远的椅子上,手指轻轻上下点着扶手,发出恼人的“嗒嗒”声,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倒好似让她看起来更像是救了人的一方。

    “我主人救了你一命,你这高高在上的态度,是为何意?”

    乌泽也不愿惯着她,从裴萱萱的背后探出了毛茸茸的脑袋对着那人就是一通指责,可碍于对方是个女子,他也不好说出太过于刻薄的话,这等憋屈的一番“质问”,反而令人感觉他落了下风。

    “除了田渊柏,我谁都不想搭理。”

    少女百无聊赖地一只脚踩在凳上,抠着手指,似乎压根不想搭理两人。

    正于裴萱萱与乌泽犯难之际,两人互通了一眼,脑内正各自盘算着怎么应对,身后却忽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吾乃田渊柏,姑娘找我何事?”

    一身金纹黑衣,如同被柔和的夜色沁染了好几遍的乌发挽成了高马尾,玉冠高立,敛下了田渊柏一身的戾气,让他此刻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多少勉强能用“温润”二字形容了。

    裴萱萱转头看着他痴痴回望自己的眼神,不由得心底麻了一阵,上齿咬住下唇,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她这是怎么了?

    怎的今日看着她这死对头,竟意外地顺眼?

    莫不是大家同生共死了一回,自己对他产生了怜悯的情绪?

    她摇摇头,防止自己再出现这种可怕的念头,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他的眼神,点了个头,索性直接选择避开了他热烈的目光。

    “你就是田渊柏?”

    少女听到他的声音,音调变得格外甜美,慌忙从凳上跳下,一脸欣喜地朝田渊柏贴去,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珠仿若都要粘上田渊柏的脸了。

    “我......要你娶我。”

    “你立马与我一道回门,我且让师父为我俩主持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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