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

    等到裴萱萱与田渊柏赶到事发地,火已被乌泽先一步扑灭,可经历了一场大火,原本茂盛的树林此时只剩下衰败的黑,被烧得生脆的树干东倒西歪,只有一个树桩留在了原地,这是它们唯一存在过的痕迹。

    乌泽晦气地拍了拍沾了灰的袖子,嘴里止不住嘟囔着:“又是无缘无故的山火。”

    裴萱萱与田渊柏抬眼望了对方一眼,同时蹲下身子观察。双指抹了抹地上留下的碳灰复而搓开,一股难闻的焦味瞬间扑向鼻腔。

    “咳咳咳。”她企图把那些灰弹开,长袖来回不停扇着,但还是不小心吸了些进去。

    “没事吧。”

    田渊柏起身对她伸出手,示意要将她拉起,却被她摆摆手,拒绝了这份好意。

    山林辽阔,导致燃烧的面积也变得很大。裴萱萱忧心这的山火还残留有火星,若是此时复燃起来,那便不好收拾了。于是,她急忙站起,往乌泽的背上一推,示意让他往前走走。

    “再去前面看看。”

    而被婉拒了的田渊柏,此时正傻傻站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自嘲,那只僵在原处的手,在他的一声冷哼下被收回。

    看着逐渐离他远去的两个身影在路上互相打闹着,田渊柏的心间泛出点点酸楚。将收回的手握成了拳,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冰冷,走的步子也慢下许多。

    一阵风刮过,天似是暗了几分,田渊柏掀起眸子向上看了一眼,忽然感到有些不安。

    “师弟,快跟上啊!”

    远处裴萱萱的声音传来,田渊柏并不想搭理,状似正漫无目地懒散逛着,怀中的剑却死死握在掌心。

    “不对......”

    还是无法安下心,田渊柏散出几丝灵力,万万没想到,竟探出了古怪。

    “有妖。”

    他沉吟了一声,垂在脸侧的两簇头发跟着他的动作飘动了起来,随之身侧的捉妖壶立马发出刺耳的声音,印证了他的这个猜想。

    “裴御萱,小心!”

    话音刚落,田渊柏的声音刚传入裴萱萱的耳朵里,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她便犹如被装入了一个瓷器瓶,耳边只剩下“嗡嗡”的震响。而那原本与她正打闹着的乌泽,也瞬间没了踪影。

    见到情况不妙,她慌张地往四周又环顾了一圈,才发现连方才不远处的田渊柏也消失不见。

    周围大雾四起,紧接着是浓重的黑烟环成一圈,将她牢牢包裹在了里面。裴萱萱被烟尘呛得不停咳嗽,生理性的眼泪止不住猛地往下掉,狼狈极了。

    淦!她不会还没等到被田渊柏收拾,就先死在这了吧?

    强忍着干到发疼的喉咙带来的痕痒,她先从袖中抛出几张画好的符咒,嘴里碎碎念着咒语,但烟雾仍未被止住,显然是无用。

    脚下的土地开始龟裂,劈开一道缝,宽得足以能将她吞噬。

    说时迟那时快,裴萱萱慌乱之中唤出自己的灵剑,只见远处迅速飞来一把被光包裹着的长剑,于她的面前直直落下,替她撞散了身侧的浓烟。

    呼,还好还好,幸好在关键时刻,她想起自己还有一把佩剑。

    望着那些散开的黑烟,脚下的裂缝也停止了动作,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仿佛劫后重生。

    “你舍得来见我了?”

    些许低沉的男音从不远处传来,环绕在她的头顶上方,使得裴萱萱警戒地左右观望,但又无法找到声音的来源。

    “裴御萱,你让老子等了你好久。”

    突然,一团不知名的火团向她的身前砸来,裴萱萱慌了神,下意识御起剑抵挡,可仍被这团火打得连连后退。

    “你谁啊?”

    “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搞偷袭,讲不讲武德?你有本事出来跟我正面刚啊。”

    她提着剑,来回在原地打转,企图抓到对方的破绽。

    密林此时又恢复了往日的茂盛,而她早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对方施的幻境中,还是被悄无声息挪了位置。

    “我若是敢出现,你敢面对我吗?”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可语气比先前缓和许多,不知怎的,裴萱萱竟从中读出了些近乡情怯的感情来。

    不对劲,这人不对劲。

    几百个熟悉的身影在她的脑内盘旋,有仇敌的,有追求者的,有同门的......她试图一一将脑内的画面与这个声音对上号,可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猜出对方到底是谁。

    裴御萱啊裴御萱,你惹的情债可真够多的。

    她暗暗唾了口,屏息凝神,做好了要跟对方打一场恶战的准备。

    那道身影越逼越近,可浓雾包裹着她,令她压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紧握着长剑剑柄的手指微微泛白,她禁不住颤抖着将剑抬起,向那个身影指去。

    不料,那人靠近后却只是轻嗤了一声,似是很失望,但向她走来的动作仍未有停下。

    “我好想你,裴御萱。”

    伴随着剑尖发出的“噗嗤”一声,她觉得自己的剑似是捅入了一个柔软的身体。霎时,血的腥臭味席卷了她的所有感官,让那股浓郁的味道猛冲天顶。

    “你想杀我......”那人继续往她的面前走,剑也越捅越深,裴萱萱从未体会过如此真实触感——她现在,正在杀着人。

    肉被撕裂的声音刺激着她的耳膜,令她下意识心软松了手,好在剑还捅得不算深,一旦没了支撑点,便垂直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声清脆的响声。

    “那你就杀吧。”

    阴沉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裴萱萱觉得自己要被这疯子逼到绝路了。她狠不下心杀了那人,可她知道自己也逃不掉。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能活下的可能,她也要坚持反抗,绝不会乖乖束手就擒。

    既然她下不去狠手,便打算学着热血漫画里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来试图说服对方放了她。

    怀抱着这种愚蠢又单纯的想法,裴萱萱壮起胆,使了个光咒,将四周照得亮堂堂的。

    可她不知,她的这一动作,竟将那原本习惯了黑暗的人刺得双眼生疼,使他忍不住闭起了眼。

    光之咒笼罩着这片密林,慢慢现出了他的脸。

    “怎么?还要看着我痛苦的表情动手?”

    “也对,你素来都是这么心狠手毒。”

    男人痴笑着,紧闭着的狼眸也在此时倏地睁开,一双艳色的红瞳狠狠嵌入了她的眼。

    等等!

    红衣,红发,红瞳,还擅火?

    那他岂不就是......

    裴萱萱瞪大了眼,突然毫无畏惧地开始盯着他看,就像是在欣赏一个奇异的艺术品。

    一场大雨在她还未开口前便忽地来袭,许是被打断了思绪,那红发男人蹙起了一对上挑的眉,往天上看去。

    只见他摊开手掌,为两人开了个屏障,将雨滴与他们隔绝了起来。

    轻嗅了嗅空中雨水的味道,裴萱萱从中闻到了乌泽的气息,心底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既然乌泽的术法能在她这奏效,那他与田渊柏必定就在附近。想到这,她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但看到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的男人,他的心口还在不停流着血,裴萱萱直骂自己是个圣母,忍不住关心起他来。

    “你没事吧?”

    她一双镌着魅色的桃花眸望向他此时失去了血色的脸,表情挟着几分愧疚,显得无辜又关怀备至。

    “没事。”

    他挑了挑唇,露出一个玩味却又绝望的笑。

    “反正血流光了,就什么事都不会再有了。”

    还真是个硬骨头。

    裴萱萱忍不住在心底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但明面却开始端起了架子。

    “般若。”

    她止不住叹了口气,随即换上一个温柔的表情,继续说到。

    “别闹了,跟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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