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

    枯树的树杈被秋风吹得打摆,裴萱萱想用手撑起沉重的头颅,腕间的锁链却时刻提醒着她早已失去了自由。

    “先吃东西吧。”

    无言以对,田渊柏鼻腔哼出声气音,她猜不出他此时的情绪,但也无心再猜了。

    就暂且勉强相信他说的不会杀她的话吧,反正,现在逃出去是需要缓冲的时间的。

    思及此,裴萱萱忍不住叹了口气,企图装作自己甘愿受控的模样,望向他的眼神,也极力掺入了柔和。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她能想到逃脱的办法,再找个无人的地方好好想想应对之策,她定是能将这局死棋盘活的。

    怀着莫大的信心,裴萱萱伪装认命似的点点头,紧接着,还没等她转身,一碗热腾腾的米饭便被端到了她的面前。

    “吃吧。”田渊柏眸子闪过一丝慌张,但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

    但她可是与他相处甚久的裴萱萱啊,田渊柏这家伙想干些什么,只要能捕捉到他眼尾的丁点情绪,她便能猜出个大概。

    “你下毒了?”

    她发誓,自己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成想,田渊柏的瞳孔猛地震动,又慌张地端着碗站起,脸上带有几分怒色,仔细一瞧,又有点像被人拆穿后的气急败坏。

    “我真要杀你,又何须大费周章把你抓来?”

    “吃吧。”

    他的脸冷了下来,一字一顿的语气像极了人工AI。

    太久没进食了,裴萱萱承认自己不过一具肉体凡胎,要想用“绝食”抗议,还是幼稚了些。

    饭香钻入她的鼻腔,挠得她心发痒,咳了咳嗓子,她也懒得故作矜持了,一把便夺过田渊柏手中的饭,囫囵吞枣般一通狂吃。

    鸡腿的肉香已经完全渗入了饭中,外加粒粒饱满的芝麻,一口咬下去,肉汁和着香甜的米饭,时不时还偶咀碎几颗芝麻,不知究竟是自己饿久了,还是田渊柏的手艺真的棒,裴萱萱觉得,这是她迄今为止吃过的最好吃的饭。

    奈何裴萱萱吃饭的模样着实可爱,田渊柏一直站着,只能从上望下她的半张脸,仔细品尝着饭的脸,偶尔浮现出一丝满足,田渊柏禁不住跟着她一起笑了。

    不过多时,他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如此,便有些恼羞成怒,只丢下了一句话给她,便甩脸走了。

    “吃饱了来隔壁找我。”

    声音还回荡在这间空荡的房间,裴萱萱咀嚼的动作停了几秒,嘴里还满当当的塞着饭,所以也没有办法应答。

    皱了皱眉,她端着饭碗的手甩了甩,企图用几声沉重的锁链声去止住田渊柏的脚步,奈何那人像是故意装聋一般,尽管懂了她的意思,却依旧没有停下步伐,甚至还将门紧紧关上,只留一扇小窗供她喘息。

    “当真是奴隶主啊!”

    裴萱萱有点生气,虽然她也理解田渊柏恨她的缘由,可事不是她做的,罪却要她来背。

    她又找谁说理去?

    太阳高悬于碧空的最中心,原本将其遮了一半的云朵在不知不觉间被风刮走,温度渐渐升高了。

    将空掉的碗丢在窗边,裴萱萱重手重脚地从床上跳下,可她忘了自己现在只剩武功,在没有灵力的加持下,脚又戴着沉沉的锁链,导致她的脚腕倏地一扭,脚都差点断了。

    呲牙咧嘴地好不容易挪到了隔壁,裴萱萱推开门,便看到田渊柏竟然端坐在主椅上打着坐,细瞧去,倒还真像位得道的仙人。

    嘁,还不都是靠她才误打误撞升的半仙。

    心怀不甘心地碎碎念着,脚步却也不敢停下,裴萱萱拖着痛脚,步步朝田渊柏逼近。

    就在她都快要贴上他的唇了,田渊柏才睁开眼喊停。

    “死妖女,还想玩什么把戏?”

    田渊柏忽地抬手掐上她的脖子,一股窒息的感觉立马毫无规律地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他没有留任何情面,显然是真的恼了。就在裴萱萱的脸由红转黑再转白,人是真的要背过气去时,田渊柏才松了手。

    脱了力的她整个人跌在他的面前,裴萱萱嘴里狂吸着清新的空气,连嗓子被抽干了都不甚在乎,便如脱水的鱼儿终又回到了水里,欢腾着,却又狼狈不堪。

    裴萱萱趴在地面,终想起了如何正常呼吸,可当她还未能缓过来,不料背上突然变重,怒然回头去看,裴萱萱发现田渊柏竟一脚踩上了她的背,让她整个人都无法再动弹。

    “我是怜你先前对我确有情,才没有百般刁难你。可想不到,你这妖物竟还试图用‘情’来试探我的底线。”

    田渊柏被气得双目通红,眼瞳像是要挤出血来。

    裴萱萱被他踩得狠,连抬头都困难,拼命挣扎之下,也仅能勉强望到他的下巴,便见到他的下巴处都在发着力,只道他是恨她更紧了。

    尽管无法抬头,可裴萱萱仍能感受到面前之人体内蹦出股奇异的力量,她努力想去看看他究竟又要做什么,但田渊柏的脚下力很足,无法使出灵力去抗衡的她,连反抗都是可笑的。

    双眼像是被强光打入,田渊柏一双凤眸迸射出从未有过的光亮,不知他是心软了或是又想到了怎么折磨她,压在她身上的脚竟放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大掌掐起她脸颊的力道。

    裴萱萱没有做足准备,脸直接被掰到他的跟前,此时他原本黑如曜石的瞳孔早已不见,转而变为双闪着橙光的眼睛,她被吓得下意识想朝后躲,奈何脸被他大力掐着,整颗头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压根避无可避。

    “背地里,还是那张丑陋至极的脸啊。”

    田渊柏冷哼一声,像是对她极为失望,恨铁不成钢地咬紧了下唇。

    裴萱萱还以为他还能多说些什么能让她听得懂的讯息,好让她多掌握些破局的办法,不成想,田渊柏竟在下一刻,翻手给了她一掌。

    始料未及,裴萱萱想不到田渊柏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打她,没了灵力护体的她,于被他的掌风扇得朝后飞了半米后才停下,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裴御萱,事到如今,一切确凿的证据都摆在眼前,你却还是不愿承认你是只丑陋的画皮妖。我若不杀你,我都对不起父亲母亲,以及那些被你无辜杀害的亲人。”

    什么画皮妖?

    裴萱萱被气得无力辩解,疼痛的伤口也撕扯着她最后的理智,使她愤怒得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有心思笑?”

    本就恼怒至极,田渊柏见她脸上还挂着副无所谓的笑,心中紧绷的最后一根弦也被扯断了,眼含光,上前几步揪起她的衣领,命她看向自己。

    “我们家族世代传下的阴阳眼,最能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虽然我资历尚浅,几年才可用得一次,但在你的身上,我已是用了两次。”

    “裴御萱,你的话语能骗我,你的语气你的眼神都能骗我,但你骗不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的本体就是只丑陋的妖,你披着张美艳的人皮四处行恶,为非作歹,事到如今被我识破,还有什么可说的?”

    原是阴阳眼啊......

    裴萱萱双目无神地瞧进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面早已没了爱意,他现在看着她,就仿若在看一个世仇。

    也对啊,的确该是世仇的,还是宿敌,这是他们怎么都躲不掉的命运。

    他说的也没错,她本来就是个丑陋至极之人,依靠着裴御萱这张倾世皮囊招摇撞骗,还谋权篡位?

    对对对,她就是罪大恶极的那一个人,她是的。

    但田渊柏不知道,其实从一开始,她不过只是想要活下去罢了。

    心已经濒临崩溃,裴萱萱闭口不言,也不解释,任由他揪着她的衣领,不断前后晃着她,肩膀的伤口被他的大幅动作来来回回拉扯,本就不小的伤口经他一弄,又裂开大半,涌出的血越来越多,直至染红了裴萱萱的整条手臂。

    “来,你跟我来!”

    田渊柏最讨厌她这副沉默的模样,就仿佛她只要不言语便能逃避似的,可她怎么有脸装作无事发生的呢?

    愤怒地拉起她的后衣领,田渊柏无视了她一路的挣扎,不让她站起,径直拖着她来到了一间后堂内。

    路上他也不顾裴萱萱是否还带着伤,只一心不择手段地将她拖至目的地。

    被狠狠一推,裴萱萱整个人扑到了地上,正欲抬头瞪他,却被眼前的烛火吸引了注意。

    顾不上因方才的拖拽而被弄得破烂的裙子,裴萱萱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全散开披在肩上。

    没有以往华贵的样子,她无力地捂着伤口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美艳的脸蛋无了生气,使她看起来像个被丢弃在焚场的破布娃娃,距离死亡也仅仅一步之遥。

    但田渊柏显然很满意她如今的样子,他就是想要这么折磨她,一如当初她害了他全家般的解气。

    她越是凄惨,他就越是开心。

    “这就是你害死的所有人,你自己睁开眼好好看看吧。”

    又对着她的背踹了一脚,虽然力道不大,但对于如今虚弱的她来说,这一脚快要了她的命。

    肩侧的血还在不停流着,裴萱萱没有灵力去恢复,只能任由它不断湿润着身子,尽管流出的血是温热的,但她却觉得身子越来越冰冷,整个人冷得如坠冰窖。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她终得以抬起头看,眼前近乎百个灵位放置在此,由低至高摆放,整间后堂破败得难以入眼,唯独只有面前的灵牌与放置灵位的桌子是崭新的。

    “裴御萱,我恨你,我恨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田渊柏咬牙切齿,加重了脚上的力道,又把她踩得趴了下去。

    “我的亲情、友情、爱情,全都因你而湮灭,都是你害的!”

    他的话语萦绕在耳边,可裴萱萱已经失去了回话的力气,眼睛忽而模糊成了一团,她瑟缩在地上,蜷缩着,周身止不住打着抖。

    这是血要流尽的感觉吗?

    裴萱萱的呼吸加重,但也只剩胸膛有轻微的起伏,田渊柏的脚力仍未减下,她便再也撑不住,眼瞳霎时炸出一道白光,便完全失去了知觉,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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