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渡一人

    走在回去的路上,裴萱萱一路无言,只低着头默默走,时不时碰到个障碍物,甚至都没察觉,几经要撞了上去。

    “萱萱自从药王谷下来以后,便总心不在焉的。”

    田渊柏觉得一趟奔波下来,她如今又正是最需要休息的时候,估摸着她许是累了,便径直走到她的身前,迅速蹲了下去。

    尽管垂着头走,但其实她压根就没在状态,思绪如游魂般飘来飘去,以至于差点就一脚踹上了田渊柏的屁股。

    “你干嘛忽然蹲在我前面啊?吓我一跳。”裴萱萱猛地回神收回脚,拍了拍胸口,但身前的人仍旧岿然不动,跟座山似的。

    “当然是蹲下背你啊。”

    虽此时他背对着裴萱萱,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其带有几分欣喜的声音,压根掩盖不住他大好的心情。

    裴萱萱咬咬唇,心底产生了异样的纠结。

    如今与田渊柏都走到这步田地了,竟又出现突发状况,本来都已经决意面对自己真心的她,现在又控制不住发起怵来。

    期间反反复复的揪扯让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而后还以为终能直面了那个最真实的自己,她会好过点,老天却又给她开了个大玩笑。

    一边是真心喜欢的人,一边又是不得不顺应的原书剧情。

    没有即刻回应田渊柏,裴萱萱甚至下意识冷哼了一声,意在嘲讽自己这可悲可叹的命运,心中不知该如何平衡与抉择。

    “哪不舒服了?”田渊柏误以为她又是哪疼了,着急忙慌地起身,将她抱入怀里,轻抚她及腰的长发,语气温柔得似能掐出水来。

    明明是最温暖的怀抱,裴萱萱现在却觉冰冷得很,忍不住瑟缩了下,连身体都开始感到抗拒。

    “我有些乏了。”

    但定是不可能告诉他心中所想的,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只想快些结束今日的一切,回到那个只属于她的独立空间。

    也只有在那,她能独自说些话,想通些事。

    “你现在还没有灵力,若是用了传送符只怕你会承受不住。”

    相信了她所言,田渊柏蹙了蹙眉,依旧坚持要将她背起,“我背萱萱回去,我步子稳也快,回去后,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找......”

    “明日你先在你自己的苑待着吧。”

    拒绝了他明日的探看,裴萱萱知晓自己暂时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无奈之下,也只能被迫接受了眼前这个无伤大雅的请求。

    起身伏上他宽厚的背,她的鼻子却一酸,差点掉下了委屈的泪珠。

    爱的人就在面前,却需得处处提防,明知这场爱恋是飞蛾扑火,她依旧一根筋地不撞南墙不回头。

    现在好了吧,是真的快要撞南墙了。

    就怕撞死了倒也一了百了,可要是半死不活地吊着她,折磨着她,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或许违背书中的剧情真是触犯了什么天条,她与田渊柏终究不得善终。

    将头埋入他的肩膀,裴萱萱无声地崩溃着,而将她牢牢托起的田渊柏心中却乐得很,一路哼着小曲,好不快哉。

    夕阳尚有些余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一长一短,二人各怀心事,如场痛苦的同床异梦。

    裴萱萱不由得长吸一口气,也不知这场梦,她何时才能醒来。

    *

    二人回到苑落附近的分岔口,天色已然暗了下去。

    路边的灯盏随着他们的移动渐渐变得明亮,由特殊的纸制成的灯罩,不破不灭,即便是淋了雨或是被曝晒,都不会对它产生丝毫的影响。

    要是她能跟这个纸一样,看似薄弱,实则柔韧,那该有多好。

    裴萱萱就这么想着,抬起头朝前望了望。

    再往前走几步路便到了,她又期盼回去,又舍不得回去。

    搂着田渊柏的双臂微微收紧,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不舍,便腾出只手摸了摸她的手掌。

    温热的掌心安抚了她焦虑不安的心,裴萱萱张了张嘴,想挽留他的话却卡在了喉咙,怎么都吐不出来。

    “是不是不舒服了以后耍小脾气了?”

    田渊柏轻笑了两声,又掂了掂身后背着的人,凤眸被暖黄色的烛光覆盖,让他在此刻显得过于温润,她瞧着他的侧脸,憋了一路的眼泪不知不觉竟掉了下来。

    “萱萱不要推开我哦,既然已经接受我了,就永远都不许离开我。”

    他背着她自顾自说到,全然没有注意她那被泪水打湿的半张脸。

    烛火其实也眷顾了她的,却把她照得狼狈不堪。黄色的光亮在泪水的反射下发出水漾的光,衬得她如朵雨打的梨花,蔫了吧唧的。

    “离开你会怎样?”

    虽然并不想接他的话茬,可哪个女人听到这番表白会不心动的?

    吸了吸鼻子,她努力掩饰掉哭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趋于平稳。

    “我会不择手段地把你抓回来。”

    田渊柏忽而止住脚步,不再往前走,语气也随之沉了下去,听起来让人瘆得慌。

    “然后再关起来?”

    似乎在考虑这个决定的可行性,田渊柏甚至还偏了偏头,像是真的在思考。

    裴萱萱却绷不住了,慌忙直起腰来,瞪大了杏目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锁起来也行吧。”田渊柏点点头,就像是带有几分威胁,连尾调都携有掩盖不下的怒意。

    “你......你认真的?”

    背后冷汗直流,裴萱萱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曾经梦到的那个场景。

    梦中的她仅披了张红袍,脚上的锁链控制了她的所有行动。

    而着背光高高站立在她面前的田渊柏,如可怖却又无所不能的神,俯身对她说话时,唯一能透过光看到的那双凤眸,怜悯中夹杂着残忍。

    “我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自然是认真的。”田渊柏冷冷答到,将她本就坠入冰窟的心更是直接打到了十八层地狱。

    拼命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抖,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真的生了这般心思。

    就在二人间的气氛降至冰点时,几个青涩的男声打破了这场没有硝烟的博弈。

    “师姐~”

    领头的一个男人从裴萱萱的院门前站起,使劲对着她挥手。

    “哟,萱萱还约了人?”

    “我可没有。”她回过神来摇摇头,但昏暗的环境下,灯盏并不能很好地照亮面前的人脸,眯了眯眼,她刚想让田渊柏将她带过去,身子却忽然被他放了下来。

    “背到这也行,我自己走回去就是,便送到这吧,你早些回去歇......”

    最后一个字还未脱口,裴萱萱刚站稳的脚跟,身体却又再次失重。

    这一次,她被田渊柏从前面横抱而起。

    “你不要闹了!”

    渐渐看清远处的几位是同门的师弟,裴萱萱尴尬地红着脸,用手捶了捶田渊柏的胸膛,可尽管将他的胸腔捶得发出闷响,也无济于事。

    田渊柏没有理会她的挣扎,而是抱着她越走越快,直到以如此尴尬的姿势来到了几位同门面前,他依然尚未有放下她的打算。

    “师......师兄。”为首的弟子见田渊柏脸臭得堪比烂菜叶,尬笑了几声,又看到蜷缩在他怀中的裴萱萱,脸色更差了,“师......师姐。”

    “师兄,师姐。”

    几人见他打了招呼,便也跟着一起。

    裴萱萱觉得脸都丢尽了,便随意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快点说完想说的话,然后赶紧走人。

    “我,我们是特意来看师姐的。”

    相互对视了眼,几名弟子支支吾吾回答,但当看到田渊柏越来越黑的脸,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可总有个不会看脸色的愣头青,不仅不会读气氛,也不会看脸色。

    一直躲在不远处的一名弟子,傻傻拎起手中的食盒在田渊柏与裴萱萱的面前晃了晃,然后又抢过另一位弟子手中的一捧红色花朵,表情倒仿佛是在向裴萱萱邀功:“听说师姐受了伤,我们今日是来送点吃食和花来给师姐的。”

    裴萱萱单手捂着脸,不敢看他们:“谢......”

    “我先替她谢过你们。”

    田渊柏甚至不给她说完话的机会,只低头乜了她一眼,神情凶恶,而待他的视线落回到几名弟子身上时,眼中更多了抹杀戮之气。

    “吃的也送了,花也送了,几位师弟先请回吧。”

    “她需要休息。”

    连裴萱萱的尊称他都不再提及,田渊柏甚至连装都懒得再装。

    没有接过任何一名弟子递来的东西,他抬脚径直便抱着她进了院子,头也不回。

    “那师姐,这些东西我就帮您先放进去......”

    不会看眼色的那名弟子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说着就要跟随田渊柏的步伐走入裴萱萱的苑落。

    岂料单纯的他仅仅刚做出个迈步子的动作,脚腕却不知被什么东西一打,整个脚便如同被扭了九十度,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他没能站稳,整个人直直倒了下去,抱着脚嗷嗷狂叫。

    “东西放门外就好,首席的苑落,也是你们能轻易进来的?”,田渊柏冷言冷语,连眼神都不愿再施舍给他们一分。

    院门被他用灵力猛地关起,发出巨大的声响,将傻在原地的几名弟子吓得失了魂。

    而倒在地上的那名可怜弟子,在场的人均没反应过来,前去察看他的伤势。

    “你不要闹了,行吗?”

    方才的一切都被裴萱萱看在眼里,可她清楚,这家伙估计是又犯病了,若是在这时激怒了他,只怕事情会变得不好收场。

    “我闹?”他抱着她伫立在原地不动,月光打在他覆了一半瞳孔的刘海上,显得他冷峻又不近人情。

    “不是萱萱先跟我闹的?”

    “一路上,其实你是在盘算着怎么离开我?”

    田渊柏嗤笑一声,抱着她的手死死不放。

    “还是说,你心疼那几人?”

    “我去杀了他们算了,你总盯着他们看,我觉得莫名地心烦。”

    “你是不是疯了?”裴萱萱挣扎着就要下来,却被他越抱越紧,如陷入了一张注了仙力的天罗地网,把她困在里面动弹不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既已成了半仙,就该为人为民,普渡众生。普渡众生你懂吗?”

    她扯着嗓子想同他理论,又怕被门外的弟子听到,只得压着嗓音与他争吵。

    “普渡众生?”田渊柏快速眨了几下眼,似是在思考着她说的话。

    许久,直到裴萱萱以为他已经把自己的话给消化进去了,正欲放软态度,与他好好说道说道。

    却见他忽而双瞳泛出道诡异的光,如同那见到了满月的狼,渴求的眼神直击她早已变得脆弱不堪一击的心门,令她压根无法忽视这种窒息的压迫感。

    “可我只想渡你。”

    “裴御萱,我从始至终,只想渡你一人。”

    裴萱萱被气笑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欲言又止间,一个蛮横的吻趁她不注意便落了下来,啃咬撕扯着她的软唇,容不得她一丝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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