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沥过往

    根根分明的毒针刺进了一个个圆圆的水泡中,像是奋力的一拳锤在了棉花上。

    裴萱萱还不清楚具体情况,担忧亦令她完全忘记了回身为自己施盾,仅就凭借下意识的反应牢牢护着田渊柏,同时心里祈求着他别再中了莫离的招式。

    良久,直到田渊柏呼吸急促,嗓子不停咳嗽着,裴萱萱才有了松手的趋势。

    “咳咳,师姐......咳,师姐要勒死我了。”

    然而田渊柏并没有表现出愤怒的样子,压不下的嘴角明示着他的心情很好,甚至不难听出他语气中还暗带一丝轻巧的撒娇:“师姐将我勒得如此紧,不会真想杀我吧?”

    其实他知道,裴萱萱若是真想杀他,方才压根就不会以身体作为挡箭牌将他护起。他故意说出这番话,不过就是想试探她的真心,哪怕试不出来也罢,至少能让他捕捉到她眼底的一点的慌乱与不知所措,好让他了解,裴萱萱对于他的情感是否不同于其他人。

    “是啊,就想勒死你来着,但是手慢了一步。”

    可裴萱萱也不是个傻子,话里话外她哪听不出田渊柏的暗示?

    她努努嘴,懒得搭理这个莫名开屏的腹黑蛋子,只心系刚才的危险一瞬究竟是哪位大侠相助,回头的瞬间,她瞧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乌泽!般若!”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看到两个好助手如机械神降般出现,将她于水火中救出,裴萱萱感动得差点鼻涕眼泪一起流,奈何她这张美脸不能如此脱离人设,也只好努力憋着激动的情绪,眼睛变得亮晶晶地望向他们。

    “呜呜呜,还好你没事,我都要担心死了。”还没等裴萱萱哭出来,乌泽倒是先哭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冲上前抱着裴萱萱,将头埋入她温暖的颈窝内,也顾不得什么大妖的形象,整只妖哭得抽抽嗒嗒的。

    可惜的是,他还没在裴萱萱的颈窝里待足几秒,乌泽便感觉自己身子一轻,紧接着整个人朝后方十几米处倒去,如同有只无形的手把他的领子高高拎起,再重重甩开。

    “上来就吃豆腐,你不想活了?”

    般若恼火地拍了拍手掌,像是刚刚摸到了什么脏东西,很显然,刚刚乌泽飞出去的轨迹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主人!你看他!”

    “你不在的这几日,般若整天就这么死命揍我。”乌泽惨兮兮地揉着眼,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他还暗暗使了把劲,把眼眶搓得红通通的。

    除开有些精神恍惚的齐桑徊,这本该是田渊柏试图与裴萱萱培养感情的好时机,奈何半路杀出两个电灯泡,田渊柏抱着臂僵硬地钉在原地,气得脸都要绿了。

    裴萱萱看着身旁环绕的四位都需要她“情感关注”的祖宗,左顾右盼,着实不知该先从谁下手,正于她犯难之际,对面传来了传音。

    “哟,师姐还叫了帮手?”

    莫离的脸皮笑肉不笑,音色平淡无情绪,使人无法辨别他究竟是开心还是难过,但以裴萱萱本人的视角分析,他该是难过的。

    终是对峙了那么久,她又与田渊柏不慎恰巧被他捉到了仅有的破绽,方才若是他的诡计得逞,现在的她估计已经被他囚了起来,而田渊柏,也应如他所愿那般死无全尸。

    啧,不对啊。

    裴萱萱突然摸了摸下巴,觉得她对自己的实力确有低估。对面虽有丁沥这老贼帮忙,但一个曾被挫骨扬灰之人,现如今他的真身是为何物还有待考量,且这人实力是否还如当年?或者说,压根连他自己当年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了?

    想到这,裴萱萱陷入了几欲探寻真相的漩涡,华竹的脸也在此时浮出联想的水面。她清楚,也许只有华竹本尊来了,才能消除她的所有疑虑了。

    “师尊......”说她不担心华竹是不可能的,丁沥现身,他句句意图讨伐华竹的话语,都如他的银针一般刺入了她的心头,任凭谁都不难听懂,丁沥此番费尽心力地复活,又蛰伏至今,目的只为杀了华竹。

    也所幸丁沥一直与她在这里对峙,并没有充足的时间给他去天筑门找华竹的麻烦,裴萱萱缓了口气,想到华竹许是还平平安安待在门内,便没有那么烦躁了,不过,将对面的叛徒击败的心倒是更坚定了。

    要杀老娘靠山?门都没有。

    裴萱萱冷冷笑了笑,眉尾一凛,金色的剑刃瞬发而出,伺机而动,将她团团包拢。

    田渊柏不知她因何突然暴走,但又想起她刚刚的嘱咐,希望他不要掺和太多,于是硬下心来,抬手把齐桑徊和般若迅速拉远至乌泽身旁。

    “师姐,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我还是想让你跟我走。”

    “跟我在一起吧,你我的野心如此般配,你又何须在乎旁的?”

    莫离明白一拖再拖是无用的,也不愿再浪费时间,猛地转头朝丁沥使了个眼色。

    丁沥与他齐力上阵,虽印已结好,眉头却紧皱着瞪向莫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女人?她可是铁了心要杀了我们的!”

    “若此次胜了他们,我们合力清除门内异党,届时你何愁找不到与她相似的美人?”

    好说歹说,丁沥觉得莫离这一根筋的性子会扰乱自己的阵脚,与他割席的心思陡然生出,但现下如不与他合作,自己的实力又不敌裴萱萱,无奈之下,欲言又止的他终是闭了嘴。

    “你懂什么?”许是因为过于兴奋,莫离的双眼迸出黑光,浑身散出的黑气,犹如被妖邪之气感染的怪人,让人不敢靠近。

    “师姐对于我而言,有如天上的皎月,岂是随随便便一个女人可以替代?”

    言罢,莫离觉得身旁之人果然堪不透世间的感情,一边捏着咒,一边嘲讽道:“你没爱过人吧?不然,怎会不知‘非你不可’四字怎写。”

    话题被撂在这,丁沥周身巨震,本就怒目瞪着莫离的眼睛变得更大,似有上前撕碎莫离之感。

    “我没有爱过人?”

    “哈哈哈!老子的爱人,就是被华竹那老贼杀的,我怎会不懂?”丁沥叹息一声,随即仰天大笑,内心感到很是悲凉。

    回忆中,妻子的脸浮现在他的面前,丁沥失了神,哀道:“她也曾是天筑门的弟子,与我、旭戈、华竹,为同门师兄妹。当年我选择叛离天筑,被擒后,她曾去向华竹求情,可华竹那卑鄙小人,非但不顾及同门情谊,倒反唇相讥,引得她旧病复燃,生命亦如悬挂在风中的残烛,时无多日。”

    “在审判我的那一日,我即将被挫骨扬灰,是她冲出来为我挡下了华竹致命的一击,这才让旭戈有了护下我残魂的时机,使我得以回生。可我,终究因此永生失去了她。”

    听完丁沥的这番话,莫离感到有些惊异,这位素来孤言寡语的前任长老,竟在他面前说出了如此多的词句。

    见到莫离有点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丁沥冷哼了一声,继续到:“我将自己的故事说与你,也只不过想告诉你,人世间的爱,要给予能回馈你之人。费心费力,摇尾讨好者,得到的不过是不爱你之人的鄙夷,最后,亦不过是徒劳一场。”

    “我是看在你为旭戈的亲传弟子,才苦口婆心劝你。莫离,你是制毒炼药的好苗子,日后若得我与旭戈的精心栽培,下一任掌门之位,你必能稳坐。”

    被丁沥的鼓励说得有些飘忽,可坚持了许久的事,让他轻易放弃属实非莫离的本性。

    “多谢师伯教诲,但我还是要得到她。”露出一个毫无感情的笑容,莫离收起了方才玩世不恭的姿态,认真了起来。

    “冥顽不灵,冥顽不灵!”丁沥也回以莫离一个嗤笑,自顾自捏起咒法,欲先上前攻击。

    裴萱萱这边,见远处有道绿光袭来,虽猜不出来者何人,但她也早已做好了见招拆招的准备,伺机大干一场。

    “主人,小心啊!”乌泽被拦在远处,想要上前帮忙的心思被田渊柏收得紧紧的。

    顾念乌泽是妖,田渊柏没有使用太强的术法,束缚的咒术也是最无害的。可尽管仅有束缚的功能,仍旧架不住乌泽这家伙乱动,眼看束缚咒就要被其挣开,田渊柏恼得抬手一个利落的手刀便将乌泽给击晕了。

    “看好他。”

    转身将乌泽递给了还未回魂的齐桑徊,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派上什么用场,但当听到田渊柏竟主动搭话,便点头乖乖接下乌泽,为自己与他施了个金刚咒,将他护在了怀中。

    “裴御萱,你有这么多的帮手,让我很是嫉妒啊。”

    丁沥的攻击猛烈又迅速,裴萱萱接招的瞬间不禁感叹对方不愧曾为天筑门的长老,只可惜这一届不如一届,现任问天跟面前的前任丁沥比起来,实力还是悬殊得如同差了个银河系。

    “丁沥,你与其有揶揄我的功夫,倒不如现出你的真身?让我瞧瞧我这位曾经光耀门楣的师伯,现如今成了什么妖魔鬼怪。”

    “放肆!”丁沥被裴萱萱的话气得不轻,反手便将掌中的术式实体化,变作两柄趁手的双刀,胡乱地朝裴萱萱接连砍去。

    “踩着师伯狗尾巴了?”这等伤害可伤不着她,裴萱萱灵敏弹开,看着丁沥那张气急败坏的脸,颇有成就感。

    活该,谁让你骂我师尊。

    她微微皱了皱鼻子,于丁沥看来,似是在挑衅。

    “叮叮”

    两声清脆的响声从裴萱萱背后传来,她偏头瞧去,发觉莫离竟不知在何时闪到了她的身后,几欲用毒针偷袭。

    但她可是裴萱萱,怎会不早做准备?妄念的分身之术已被她偶然习得,现在,她能唤出两柄妄念,一柄用来进攻,一柄用以防御。

    “你!”没想到自己的偷袭会被察觉,莫离明显十分慌张,就在即将被裴萱萱的妄念反击击穿胸口之际,他感到腰部一紧,整个人被瞬间拉到了别处。

    “芙蕖。”惊魂未定,莫离拍了拍胸口,确认自己没有被伤到,才明白是芙蕖用藤蔓救了他。

    “师兄,你一定要抢师姐过来吗?”

    芙蕖的神情淡漠,与先前顺从的神态有所差别,似是变得有些凌冽。

    “我不是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要她吗?”但也许是好胜心打败了他的疑虑,恰逢芙蕖又救了他一命,莫离并未对她产生怀疑。

    “那如果,我不答应呢?”芙蕖毫无感情地偏头望向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强硬。

    “你在说什么?”

    莫离感到莫名其妙,尚沉浸在差点见阎王的惊吓之中没完全走出,耳边却传来了芙蕖再次重复一遍的话语。

    “我说,我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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