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关联

    看到裴御萱这女人胆敢如此狂妄,丁沥眉头皱起,同时心底开始有所担忧自己会败下阵来,毕竟方才吃下她几番攻击,多少还是摸清了对方大概的实力。粗砺的手指轻捻起衣襟,他不安地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莫离:“那女人的真实实力究竟如何?”

    “师姐的实力?”莫离“欻”地拢起掌中的折扇,面色如常,音色却低沉了下去,“若是以我这等蝼蚁的角度来看,师姐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反正随手打死我们三个,绰绰有余。”又附上一句,莫离合上了唇,以扇端敲了敲唤莲的背,意欲让她先上。

    “那你还敢跟她打?”

    丁沥这时才想到自己还未来得及观察身侧之人,开始忍不住上下打量起莫离来,不怒自威的一双眼睛里面满是猜疑。

    若非先前他收到张无名传书说,今日会有位姓“莫”的同门前来搭救,丁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面前这等小身板之人能堪此大用。

    尽管他可以清晰地瞧见这名叫“莫离”的男子手中拿着他制的针,尽管他可以笃定莫离也会他的招式,尽管他也清楚,莫离定是那人派下山助他一臂之力的人。可莫离这人看起来文弱不已,长着副风一吹就倒的书生模样,真能为他做什么?

    吹了吹胡须,丁沥轻蔑一笑,笑声无意传入莫离的耳内,让莫离感到十分不快。握着扇柄的手猛然收紧,莫离突然瞪圆双目,愠怒至极的模样仿似眼瞳都要被他给瞪出来了。

    “如若不是我师傅可怜你,命我下山救你,丁沥,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师傅当初为救你落下永生治不好的病根,害得他每逢半年就要闭关一次,如此困境,他咬牙足足反复熬了无数年!怎的?现在你还要对他派来助你的徒儿施以讽意?呵,早知当初我就不该听师傅的话,你这般不识好歹之人,就该继续呆在蛮荒那等可怖之地,好好挫挫你的锐气。或者,让你乖乖继续龟缩在齐国这般小的地界老实躲好,披着国师的皮谨小慎微地过完下半辈子。”

    莫离的这番话对丁沥打击不小,本轻蔑地打量着莫离的眼神也在此时变得飘忽不定。很久了,确是已经很久没有再与那人有所联系,丁沥甚至都快要忘记那人的声音了,可名字与模样依旧使他永生难忘。

    毕竟,那可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师弟。

    “旭戈这些年还好吗?”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丁沥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得知旭戈近况的人。而其实,他也不曾遗忘两人在门内相约过的大计——屠遍门内所有不愿听命他们的人,掌管天筑门,统治三界。

    这是那年肆意癫狂的二人,共同的愿望。

    “那边那两人咬耳朵时间挺久的了,难不成心生了新的诡计?”田渊柏视线死死紧盯对面,却并未看到那边的三人有下一步的动作。

    多方猜疑总是没错的,田渊柏感到不对后,便也学着对面窃窃私语的莫离与丁沥,微低下头与裴萱萱讨论起来。

    裴萱萱耸耸肩,视线也一刻都未离开过对面,嘴却开始回起了田渊柏:“我本想偷使传音符过去探探来着,未曾想刚要上个隐身咒给这符,便立马被识破了。”

    说完,她带有几分愠怒地踩了一脚脚下欲意攀爬上腿的藤蔓,令她不禁生起了个一把火烧光它的念头。

    “我只是想不通,莫离怎会跟丁沥有关联。”田渊柏快速替她清去了脚下恼人的藤蔓,又半跪为她的裙摆拂去了枯黄的叶子,直到裙摆恢复得干净如初才起身继续:“说来惭愧,自打入门后我只知一心修行,但天筑门的许多旧事我都不甚了解,也不知师姐晓不晓得这两人的关系,也许,可以从中找到突破之法?”

    田渊柏的这番话让裴萱萱灵光乍现,她回忆起先前在华竹偏殿里放置的那些古籍,里面包含有许许多多天筑的历史以及曾发生过的重大事件。当初怀抱着吃瓜心态的她,不眠不休泡在那看了多日,就当是在看现代的那些娱乐圈花边新闻了,如果不是害怕华竹骂她不正经,她差点就要去抓一麻袋瓜子进去慢慢研读了。

    “被你这么一提......”努力分析着二人可以找到的相连处,裴萱萱的眼内忽而迸出丝不可置信的光。

    她猛地转身抓住田渊柏的肩膀,犹如想起了什么,同时嘴里不停喃喃道:“师尊......师尊会不会有危险?”

    ......

    被迫关在客栈里时间久了,两只大妖便开始蠢蠢欲动,无奈裴萱萱临走前对他俩下了死命令,只要她没有发出信号,他们就只能按兵不动,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等她回来。

    乌泽倒是无所谓,漫长的岁月里,他早就习惯了等待。铜镜中,他正悠哉悠哉地理着自己长长的黑发,他要弄得好看点,每天都弄得再好看点,这样,等到主人来接他的那天,就会更爱他多一些。

    想到这,乌泽憋不住笑,心里的那些小九九早已跃然脸上,压根逃不过远处抱着臂翻起白眼看他的般若。

    “今日是最重要的祭坛之日,她竟然还不让我们陪着去,也不知此行我到底是跟来作甚的。”

    般若感到有些烦躁,但倒不如说,只要是少一日见到裴萱萱,他就会莫名地不爽。

    一直百无聊赖地搓着手里的绿叶,直到被他揉得破烂不堪,绿色的汁液黏了他一手,湿漉的感觉让本就厌水的般若烦得直接召了团火,将自己的手掌烧了个透。

    “喂,你见不到主人也不至于自残吧?”乌泽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仿似在嘲笑他的无能,继而又把目光放回铜镜里那张漂亮的脸蛋上。

    “反正她让我们等着就等着呗,她总不可能又跟以前一样,丢下......”乌泽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一团大红色的火焰向他杀来,论其狠戾的程度,不亚于对方与他有着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

    “般若,你**有病啊?!”但凡乌泽反应再迟钝点,他的一头乌发就要被烧成了灰,被吓得立马弹射起身的瞬间,乌泽嘴里骂骂咧咧的同时又颤巍巍开了个水遁,然后将自己宝贵的漂亮头发护在胸前,迅步远离了对面正站着的神经病。

    看到乌泽落荒而逃的样子滑稽又可笑,般若觉得出气的目的达到,从而没有再进行下一步的攻击,但红色的瞳孔仍旧像是攒了团火,熊熊燃烧着,语气也是十分的不善,“你再乱说话,我就不单单是放个火球烧你这么简单了。”

    “呵”

    乌泽轻笑,觉得对面的人哪怕装得再强,也不过是个跟他一样,害怕被再度抛弃的可怜虫罢了,于是也放弃了跟他计较的心思,瞄了他一眼,小声提醒到:“你可别忘了,要是被客栈老板发现了我们的身份,会给主人招来多大的麻烦。”

    “到时万一主人又嫌我们碍事了,又把我们给丢了,那就是你自找的。”

    “你有种再说一遍?”般若觉着现在的自己清闲得很,倒是不介意跟乌泽打上一架。他承认自己被乌泽的这番话戳到了痛处,哪怕嘴硬地不愿承认,但他眸内本熠熠生辉的光芒确是暗下了几分。

    好话不说第二遍,乌泽没有搭他的话,而是无视他径直往门外走,反正与其整日盯着这张堪比马粪般臭的脸,倒不如出门欣赏欣赏院内美丽的风景。

    “她让我们等着你就老实等着,屁话这么多,你真的烦死了。”

    乌泽甩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留下怄了一肚子气的般若无处撒火,愤怒之下,他一拳击穿了刚刚映出乌泽那张可恶的脸的铜镜。

    “喂!”

    院外突然传来乌泽的声音,很显然拔高了好几个度,可仍在气头上的般若哪想理会,便误以为是乌泽那家伙对他碎了他宝贝镜子的抗议,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一脚踹翻了镜前的矮凳,仿佛这样才能让他感到舒畅些。

    “喂!我叫你呢!”

    “死红毛,快过来!”

    眼见自己唤了好几声都不见门内有人走出,乌泽急得要命,只道这死火怪好话不喜听,赖皮话倒是爱逐一听个遍。

    “好像是主人传信来了。”

    直到搬出“裴御萱”的名头,般若这才有所动作,乌泽甚至看不清这家伙是何时冲出来的,反正只感受到一团吓人的火光乍现,然后与他近在咫尺的距离开始燃烧,乌泽才瞧清楚了般若的身影。

    “你快看。”

    碍于是裴萱萱的指令,乌泽也不敢怠慢,放下了逗弄般若的心思,立马摊开手掌,一张枯黄的树叶出现在他的掌心。

    般若垂眸看去,冷哼了声,觉得乌泽这家伙估计是为了报复他从而耍的诈,正欲抬手一捧火烧了他的头发,却见枯叶上渐渐有红色的字体浮现。

    两妖四目相对,又耐心等了一会,直到叶上的字变得清晰可见,才不约而同地将其念了出来。

    “祭坛事变,速速赶来。”

    乌泽大叫一声,手掌拍向顺滑秀发覆盖着的脑袋,发出声滑稽的“咚”响,正欲回身与般若探讨该怎么做,却发现般若竟如离弦的箭飞了出去,只留下一道火花燃烧后留下的黑灰。

    “糟了,出事了!”

    字显过后,枯叶便在乌泽手中碎裂成末,如两人担忧的心,乘风飘向远远的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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