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遇飞针

    听及田渊柏的这番话,丁沥本一直望向裴萱萱的眼闪出了丝不可思议,而又瞬间消散,来得快,去得也快。

    “哦,这游手好闲的问天带出的弟子,实力竟也不容小觑。”

    丁沥反手收回几欲射出的银针,手腕一弯,将针又藏了回去。他极力端着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心底却打起鼓来。

    能看出他招式的人不多,况且双方还未过过招,可还没等他出手,对面的人竟就将他的盘算猜了个透。看来,今日不好对付的人可不仅仅只有裴萱萱一人。

    见丁沥的脸色沉了下去,语气也有了些许急促,田渊柏勾唇反笑,他明白,自己这是猜对了。

    “我的师尊游不游手好闲与你何干?你只是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叛徒,轮得到你对他评头论足?”

    田渊柏这番维护问天的话,令裴萱萱倒是感到讶异。平时还以为这俩人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师徒关系,一个负责散养,一个负责被散养,没成想,现今田渊柏这腹黑蛋子,竟也会护起问天这家伙来了。

    “喔。”丁沥忍不住为田渊柏的这番言论鼓起掌来,随即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拢了拢袖子,“连问天都有了忠心的徒儿了,着实感到羡慕。”

    丁沥的这句话让人听起来好不生气,别说田渊柏了,就连裴萱萱都想冲上去抽他两耳刮子。

    “莫不是你自己是个善于背叛师门的人,才会把所有人都看成如你一般的渣滓。”裴萱萱自然地把袖口握死,挡住了计蒙赠予她的那枚镯子。她想好了,万一待会打起来,她若与田渊柏敌不过,便试着用手镯去唤救兵。

    想到自己还有退路,裴萱萱更为胆大,又上前了几步,眼前的丁沥狰狞的面目于她眼中更为清晰了。

    怪恶心的。

    裴萱萱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这使她不由得想起一个她憎恶至极,却至今仍找不到法子治他的人——莫离。

    还别说,二人其贪婪的眼神倒真有点神似。

    于这头正联想着莫离与丁沥可能的关系,田渊柏却对裴萱萱投以一个不解的目光。

    他无法相信,她这只凶残可怖的妖物,尽管披着美丽又具有欺骗性的人皮,竟也会说出这番独具人性的话语。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妖从来都不屑与人为伍,它们害人杀人吃人,更遑论与人共情了。

    五根手指不由自主绷紧,田渊柏承认自己迟疑了。

    本来的计划是待到他与裴萱萱一同击败丁沥后,他便趁着裴萱萱虚弱且毫无抵抗力之时趁机将其斩杀,反正现在知情的人都被困在此处,外面的人进不来也看不见,齐桑徊又正处离神阶段。待至回门后,他只管随口扯个谎,道是他那认真负责却又倒霉的师姐恰好遇上了门内的仇人,双方对上后两败俱伤,而她最后也因来不及救治而身亡。

    一切的一切,田渊柏都打好了算盘,可始料未及的却是裴萱萱方才的那番不痛不痒的回答,犹如在他内心那处平静的湖面无心掷了颗小石子,激起层层波澜。

    他该杀了她吗?

    还是该留下她?

    似有两个小人在脑海里缠斗,但当田渊柏一想到自己当初被妖物害死的全家,他又无法软下心来。

    踌躇之际,在裴萱萱的眼底,田渊柏好像伫立在原地久久未动,如发呆一般。

    好你个田渊柏,准备大战了你给我发呆了,喜欢装死抢功是吧?

    裴萱萱内心止不住地对着田渊柏翻着白眼,心中对他的吐槽不断。

    但如果自己与他一起出手,只怕也会妨碍到彼此,毕竟,他们两人也从没练过什么合击的剑法,届时他们要是剑法对冲,怕是丁沥没杀死,她和田渊柏就要被对方的剑气伤了七八成。

    “师弟?”试探性伸出手在田渊柏的面前挥了挥,指缝无意勾起她自己的几缕乌发,轻轻在田渊柏的面颊上掠过。

    她很明显地看到田渊柏的眼神忽而迸射出一道诡异的光,而后又霎时消失不见,裴萱萱禁不住抿了抿嘴,茫然的模样代表她着实读不懂此人这一秒变幻几百次的表情。

    可于她不知道的地方,一颗奇异的种子正中田渊柏的心口,并正以荒谬的速度快速爬藤,层层叠叠,将田渊柏的心缠了一层又一层,令他酥痒难耐,又满足不已。

    田渊柏唇瓣轻启,正想开口说话,未料裴萱萱竟将方才一直在他面前乱晃的手握上他因烦忧而变得冰冷的手,偏头微笑,似在鼓励他。

    “没事哦,师弟不必担心......”

    看他凝住的表情渐有冰封融化的意思,裴萱萱加深了笑意,继续到。

    “不论如何,我都会拼死保护师弟的。”

    紧接着裴萱萱转身,把田渊柏和齐桑徊再次挡在了自己的身后,独自面对丁沥。

    其实说出这番话,只不过是想让田渊柏别强出风头。她既然身为首席,那风头留她一人出就足够了,怕就怕在,她这缠人的师弟动不动就喜欢乱插手,万一到时不小心打错人,将攻击打到了她的身上,那可就丢大人了。

    “你就在我身后,好好盯着齐桑徊吧。”

    她没敢回头,就怕田渊柏看到她一脸嫌弃,企图防止他抢走风头的严肃表情。

    但在田渊柏的眼中,她的背影坚毅又温柔,那头被呵护得极佳的根根发丝随风而绕,偶有几根缠绕上她身侧的妄念,尽显仙姿风骨,着实美得让他出了神。

    偏今日她又身着祭祀的华服,于田渊柏的眼中,裴萱萱便犹如天降的神女,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地诱发出他体内极力压制的爱意。

    不论他忘却这份爱意多少次,也不谈那些其实无关他身世的身份阻碍,抛开这些都不说,仅仅单凭她是只妖物,难道就能抹灭掉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吗?

    田渊柏捂着自己略感酸涩的心口,眼神变得格外坚毅,犹如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会盯着齐桑徊,但,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他忽而深吸一口气,不顾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将裴萱萱反手一拉,猛地拽入怀中,在她的发顶留下一个轻轻的吻,而后满足地笑了,唇畔还留下了她的发香,是梨花的味道。

    “撑不住立马告诉我,我随时准备着出手。”自知裴萱萱是经过考量才如此安排,田渊柏也不强求,因为他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迎战,只需裴萱萱的一个号令,他可以立马为她冲锋陷阵。

    这腹黑蛋子又开始发癫了?

    裴萱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他的这通操作闹昏了头,满头雾水下只记得点点头,然后便从他的怀中挣出,妄念也在此刻感知到了她的杀意,自觉从剑鞘里飞出,稳稳落于她的掌心。

    “二位同门的感情甚好啊。”

    丁沥讽笑着鼓掌,眼底却似乎藏着万枚银针,只需一个眼神,便要将面前的两人给刺穿。

    “丁沥,其实我觉得你废话挺多的。”

    裴萱萱倒是无所谓,反正被帅哥亲一亲她也不亏本,很显然,她并没有被方才的小插曲扰乱心神,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必要战胜丁沥的心。

    只因她觉得田渊柏现在定是又给她下了什么套,就等着她往下跳呢。所以,她不能被丁沥打败,若是落败,不仅会坠入田渊柏的圈套,更还有她这段时间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会功亏一篑。

    不行,她不能止步于此,这不是她裴萱萱要走的路。

    手里的妄念被攥得太紧,它好似感到有些不舒服,微微抖了抖,有意在提醒裴萱萱的注目,她低头一看,才惊觉自己不知在何时竟出了满手汗,许是她还是有所顾及的,她实在太怕田渊柏会在此刻从她背后突然给她一剑,所以身前身后,她都不得不仔细提防着。

    “天筑的首席弟子可被养得越发娇纵无礼了。”丁沥有些不屑地瞪大双眼,意有要教训裴萱萱一番的模样,“你的师尊就是如此教导你的?”

    言罢,丁沥没有再与其周旋,忽而万枚银针从他身后齐发,虽细小但威力巨大,因为裴萱萱能听到一阵嗡耳的鸣响,犹如几万只黄蜂同时振翅,冲她毫无章法地袭来。

    呵,熟悉的套路。

    裴萱萱嘴角向上一翘,淡定地从掌中变出枚符咒往身后丢去,护住了后面的两人,然后身形轻灵地一一避过细小的飞针,紧接着盾法大开,将自己的全身包裹,金色的光芒绕了圈周身,银针在此刻如找不着缝的苍蝇对着盾猛烈攻击,却也如同在做无用功。

    “内力确实了得。”丁沥看到她应对自如,内心竟升腾出丝佩服,待反应过来后,又唤出自己的一柄墨绿佩剑,企图去打破裴萱萱的金色法盾。

    眼看自己的盾要被丁沥的剑劈开,裴萱萱再次将身子一闪,躲至银针稀少之地,掷出新的符,将它们通通拦下,从容道:“其实也不是我厉害。”

    “是师承你的弟子先露了底牌罢了。”提及此,裴萱萱想起当初田渊柏对战莫离时的场景,大片鲜红的血突然浮现在她的脑内,她咬紧下唇,发誓自己绝不会这么狼狈。

    “哦,原来天筑门已有弟子习得了我此招。”

    丁沥也不甘落下风,银针舞毕,他立马翻身将剑尖对着裴萱萱刺去,此时,裴萱萱手中的妄念仿若有了自己的思想,没等裴萱萱有所行动,便带着她迎战,两剑相撞间,碰出丝丝火光,似早已脱离了主人的操控,变为两柄有神识的剑在对峙。

    “这柄邪恶之物,华竹竟还允许你留着?哈哈!我看华竹这家伙,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之人罢。”丁沥望着雕刻精细的妄念从面前划过,惊讶之余,眼下便不慎被其霸烈的剑气伤到,留下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他唾了口唾沫,将脸上洇出的血抹去,瞬时翻身朝后一跳,与裴萱萱拉开了些距离。

    “邪恶之物?”裴萱萱挑挑眉,全然听不懂丁沥又在扯什么,要打就打,磨磨唧唧不是她的作风,正欲继续上前攻打之际,又听到丁沥绷着嗓音接着回到。

    “用几万人的性命堆出的邪恶宝剑,自诩正义一方的天筑门竟也会使用得自如,莫不是,你也是什么邪恶之物?”

    站在不远处的田渊柏听及丁沥这话,不由得身躯一僵,满脸求解地朝裴萱萱望去,心底莫名生出丝不安来。

    他不敢再听,也不愿再听,因为他总觉得,接下来丁沥的话,会让他的心再次崩溃。

    “裴御萱,你手中的这柄剑,当初可是用几万无辜人的清澈之魂炼制而成的,而那个铸剑的鬼匠,也在为你铸完剑后不知所踪,这可全是你一人的手笔。莫不是,这天筑首席弟子的荣光过盛,掩盖了一切,均使你忘光了自己用过的下作手段?”

    “况且这剑带着的邪灵之气如此浓郁,虽然经由岁月的打磨已经变得柔和,但我不信,当初你将刚铸好的剑带回天筑门之时,华竹会不知晓。”

    “裴御萱,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丁沥忽然狂放大笑,仿似找到了可击溃裴萱萱的点,正以一副稳操胜券的表情深深瞪着她。

    “田渊柏,你的师姐,可是和我一样可恶的人。”

    “我们,就别分彼此了。”

    嗡

    裴萱萱的脑子突然变得一钝,就好像是被人狠戾击中了脑部,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呆在原地。

    裴御萱......

    你又给老娘挖坑了!!!

    看着田渊柏对她渐渐防备的眼神,裴萱萱内心忍不住嚎叫了一声,但不多时,又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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