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要翻身

    “可在那日之后,你与我相见,亦没有关心过我半分。”

    田渊柏幽幽喃着,语气很是委屈,让对面的她忽而感到手足无措。

    一时是他自己要求她别再来,一时又是责怪她不关心他,这男人的心,着实难懂得很。

    裴萱萱忍不住伸手挠着后脑勺,只觉头发都要被挠秃了一块,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想干嘛。

    “那你日后,还会关心我?”

    “跟关心他们一样?”

    突然抓上她的手,田渊柏装作失魂地使着劲,把裴萱萱攥疼得龇起了牙,却又不好打断他。

    看到她似有心软之意,宁愿忍着疼痛也要安慰他,田渊柏自认目的达到,便迅速松了手,改为柔情地揉搓着她白皙的手背。

    “师姐现在不马上回应也没关系。”

    他扮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声音也随之沉了下来,颇有些许诱惑之味。裴萱萱自认鲜少有见过这样低声下气的他,一直与他置气的捣乱心思也被迫落了大半,不上不下的,不知该怎么应答。

    沉默间,她却渐渐看到田渊柏眼底透出抹胜券在握的神色,使她的心再次降回冰点。

    原来还是在同她做戏。

    裴萱萱内心暗叹,但不知名的难过漫上心尖。

    方才的怒火是他最真实的反应,裴萱萱了解他,也清楚他现如今跳脱的态度,不过是害怕被她察觉异样的伪装。

    明明明确了他的目的,她应该释怀才对,与他相互算计也好,相互敌对也罢。

    可她就是难过,难过到快要窒息。

    她其实不想这样的。

    她想跟他和平相处,她想改变结局,她想阻止这场近乎同归的厮杀,她想与他举案......

    不对......!

    裴萱萱猛地甩起头,仿似想将刚刚那荒谬的想法掷出脑内。

    “师姐?”

    久久未得到对面的回应,还见她做出如此奇怪的动作,田渊柏扑闪扑闪了眼,敛下企图窥探她的心思。刻意垂下的眼尾让他看似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可其实他早就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磨利了长爪,正蓄势待发着朝着裴萱萱脆弱的脖颈来上致命一击。

    “我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了。”她摇摇头,终于回神,不得不面对眼前残酷的现实。

    细细想来,这虚幻的世界如此大,却没有人真心待她。

    乌泽、般若的爱是基于裴御萱的权威之上的,计蒙的爱是基于与裴御萱朝夕相处之上的,师尊的爱是基于裴御萱优秀之上的。

    而田渊柏,也不过是因为被封印了一小段记忆,才迷迷糊糊对她有了好感。

    这种好感压根经不起细究,究竟是由恨生出的情意?抑或是别的?她也不愿再推敲了。

    每个人爱的不过都是裴御萱,并非是她裴萱萱的灵魂。

    她这借了个躯壳的外乡人,在这格格不入的奇幻世界中,倒成了最异类的那个。

    她逃脱不开裴御萱的身份,也可悲地得不到任何一丝专属她的真心。

    忽然,裴萱萱心底涌出一丝心酸,却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看来,她之前与齐王说的那番话确是能一一对应上的。

    世间的情爱是易耗品,而非一个能永恒的信物。

    “是因为为我做了点心,累了?”

    田渊柏心下一紧警惕回头,误以为裴萱萱是看到了他人才有此反应,于是眼神倏地望向消失的乌泽与般若的方位,只担心那两妖会从中作梗,进而搅乱他的计划。

    可那两间房房门紧闭,此时静得很,若非是他亲自安排那两只妖入住,他甚至都会误以为那处无人居住。

    自觉多心了,田渊柏定了定神,这才舒了口气,继续谨慎地打量着裴萱萱。

    “是有些乏了。”

    裴萱萱生硬地推开他不知不觉紧握的手,尽管已经用尽全力去装得自如,但她知道,不论她怎么佯装,此刻提防万分的田渊柏也能速速察觉出来。

    所以,她不如就着台阶就这么下了,也省得再浪费时间演戏。

    “隔日便是祝坛时日,我还有些事未了,要是届时坏了祭坛,我倒是不知该以何脸面去面对师尊了。”

    “师弟,那我就先回了。”

    她极力扯出一丝僵硬的笑,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阴郁,趁着田渊柏还在试图从她的神情中读出些什么时,她已经抽身离开。

    树影遮起了她一半离开时的影子,她的身子略微失控地摇晃,像在想着心事。而另一端的田渊柏依旧默默坐在石凳上,并没有提出送她,直到她的影子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缓过来。

    桌上的桂花糕已经凉了,相比起方才她端来之时的软糯,现已变得梆硬。田渊柏淡漠地伸出指尖朝其敲了敲,被修剪得短圆的指甲扎入糕中,最上的糕点被他抠出了个口,像极了他心底那块难以言喻的缺憾。

    “走了也好......”

    端起那块被自己“折磨”得稀烂的桂花糕,田渊柏非但没有如同往日那般嫌弃,反倒覆唇咬了口。方才一直想要品尝它的鲜甜,却不断被阻拦,如今没了人阻拦,可明明清甜的桂花糕,他竟品出了丝苦味。

    “真苦。”

    他举着糕点平视,唇边涌上一抹化不开的苦笑。

    *

    其实裴萱萱被“监视”的两日并没有由此荒废,那时她思及反正被困于院內之事已是板上钉钉,她没其他事可做,但又不爽于那个监视自己的丫鬟,于是她打着“准备祝坛”的幌子,将那丫鬟反反复复折腾了好一顿。

    这两日,裴萱萱一会让她去准备这,一会派她去准备那,但凡丫鬟问起缘由,她均以祝坛为由搪塞,甚至不惜表达出她本人没有分毫私心的忠诚态度,只为让那丫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所以,导致那被折腾坏了的丫鬟,不得不跑去齐桑徊的面前狠狠“参了她一本”。

    “公主!您让奴婢去监视的那修道者,可着实难缠。”

    丫鬟本精明的双瞳早已被折磨得没了神采,跪在地上紧攥着帕子声泪俱下地哭诉着裴萱萱这几日的“罪行”。

    “行了行了,动不动就跑来我这哭,没点大用。”

    齐桑徊此刻正高坐在金镶木的高椅上,右手撑在椅臂抵着头,左手拿起身旁的一碟剥好的柑橘,金黄的橘瓣塞入她的嘴中,使得她的嘴中霎时充满了橘香,稍稍缓解了些许脚下那丫鬟哭哭啼啼的吵闹所带来的厌烦。

    哭得她耳朵都疼了。

    揉了揉耳,齐桑徊白了她一眼,自己方才那般说她,她竟都没有停下的意思,想必如今日得不到想要的,是不会歇停了。

    眼看祭坛不日举行,齐桑徊咂咂嘴,无奈冲着那还在小声抽泣的丫鬟摆了摆手。

    “真是个废物,屁事打听不出来,反倒整日上我这哭爹喊娘的。”

    “罢了,从今日开始,你就不必过去了,待会我会派人去通知裴御萱的。”

    捻了捻因拿了柑橘而粘腻的手指,从旁的侍女却很是懂事,慌忙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干净的帕子,替齐桑徊小心翼翼擦拭着。

    “主子,即是也查不出什么,倒不如就算了。”

    那侍女又骨碌转了眼珠,忽然想起底下还跪着个外人,于是对还呆愣在原地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尽管算不上特别机敏,但也终究是非齐桑徊宫里的人,多少还算有些眼力见,只见她慌忙对着齐桑徊磕了三个响头,便犹如被特赦般迅速离开了。

    见房内没了他人,侍女变得更大胆了些,忙附耳于齐桑徊。

    “主子,既然您喜欢田道长,不如,我们就设个计......”

    侍女极力压低着嗓音,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偌大的房内显得微渺。

    不时,听完侍女的一番话,齐桑徊本半眯着的眼登时大睁,讶异地瞧向身侧露出诡异笑容的侍女。

    *

    裴萱萱在房内清点着需要用及的物件,刚清点完毕,拍了拍手掌,她长睫微抖,似是有了什么灵巧点子,正欲又给那监视她的丫鬟使绊,未料,刚隔着门唤了丫鬟几声,引来的却是两位陌生女子的脚步声。

    她们二人一前一后,于轻敲房门后入内,而后告知了裴萱萱那丫鬟离开的缘由。

    “身体不适?”

    努力强压着自己因这蹩脚的借口而笑出的声音,裴萱萱抱着臂,将对面从脚尖及上快速扫了一遍,大概猜出了对方是齐桑徊宫内的侍女,霎时,了然于心,亦不打算戳破。

    “好,我知道了。”

    匆匆打发了那两位看起来不善的侍女,裴萱萱伸了个懒腰,将摆在床上的几件物什朝旁一推,一骨碌就瘫倒在了床上,任谁都拉不起来。

    好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啊。

    她在心底呐喊。

    近两日晚晚想着怎么应付那个丫鬟,可如今丫鬟走了,还剩那个小公主,外加担忧着即将临近的祝坛,且不止外忧,还有內患。

    现在自己与田渊柏的关系已经僵硬至极,本快要亲近的两人,又把距离拉得比长江还长。

    侧脸被裴萱萱压在叠好的被褥上,压得都变了形,她却早已无心在意容貌,只心焦于这好几样费神的事。

    但在心中拢了拢,这堆麻烦事最大的源头还是得从这场祭坛算起。

    若是速速解决了这档子事,她便可立马回到天筑门,继续过着她期望已久的闲云野鹤的生活。更遑论,离了这,便已经相当于解决了祝坛一事,而既是回了天筑,齐桑徊那家伙定是也管不到她了。届时,难搞的也只剩下田渊柏一人。

    裴萱萱点着手指数了又数,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思索。

    其实,她于门中的身份比田渊柏高出很多,只要她不主动去招惹那神经病,甚至刻意地阻拦他前来,并从中作梗,他也是很难再见到她的。

    由此一想,裴萱萱瞬间又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斗志也随之复燃。

    把一双长腿朝上猛蹬,她挺起腰杆端直坐于床边大口喘着气,原本迷茫的双眸又忽而镌满了光辉,衬得那张本就美艳的脸蛋更是出彩夺人。

    “田渊柏,我们走着瞧。”

    她握起一侧拳头,哼哼着轻声说到,唇边毫不掩饰地漾起抹邪恶的笑意。

    “等姐姐我回了门,有了闲心,再另作打算怎么对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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