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
郁姝知道沈却这个名字还是在高一文理分班后，她竹马的新同桌，听说是那个常年霸榜年级第一的学霸。
但好学生和坏学生之间永远楚汉界限分明，谁也不正眼瞧谁。
她第一次见到沈却，还是那天晚自习翘课出去。
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巷子，借着一点暗黄的路灯，在几个流氓痞气炸天的人中，看见了角落处一张陌生的面孔蹲着抽烟。
黑T恤，冷白皮，手臂肌肉线条流畅紧实，夹烟的手指纤长有劲，关键长得还挺帅。
她借了根烟，笑问旁边的祁连：“那是谁，这么拽？”
“沈却。”祁连给她丢了个打火机，说：“你不认识他？”
“哦。”郁姝想了想说，“好学生还抽烟呢。”
她声音不小，摆明了就是存了坏心思地打趣，旁边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跟着低笑。
一旁的人沉声警告：“郁姝。”
郁姝扭头看向声源处，她竹马，这才黏糊地凑上去搭话。
蹲在石阶上的人抬眼，她无意间触到了一双冷的没有温度的黑眸。
自那以后，郁姝每次跟他们出去都能看到那个“好学生”，不过从来没说过一句话。
说来唐突，她和沈却第一次说话，是要追他。
不过是她头脑一热，一时冲动说的话，沈却却同意了。
还一反平常对她好的有模有样，郁姝觉得莫名其妙，心思根本不在他这，反倒还有其它目的。
沈却知道真相的那天，没有想象中的风雨，反而低声下气地问她有没有喜欢过。
“没有。”她那天答的干脆。
往事过去太久，但他眼底的决绝，郁姝到现在都没敢忘。
那是她第一次，在沈却眼里看到了类似脆弱的神情。
没有了少年的傲气，像是冬日刺骨的北风，吹散了他全部的傲骨。
所以郁姝想，沈却应当是恨她的。
**
郁姝回去的时候已经半夜，天都隐隐有些亮了。
周西宴打她电话没接到，直接发了一连串的信息。
扯什么他要去国外出差，顺便带她出去玩的鬼话。
那叫玩？那不就是出差么..
第二天就飞到了b国，沙滩帅哥什么的连个影子都还没看到，因为周西宴的助理突然发烧，郁姝还临时顶上了周西宴助理一职。
上午周西宴为了扩展海外市场要谈一个合作，郁姝住院了整一个月也不了解公司最近项目。
等双方握手见面时，她在异国他乡又一次见到沈却，还是合作方。
缘分真，妙不可言。
以前十几年碰不上一面的人，短短几天反复见到，这兆头对她来说可算不上好事。
沈却视线上下打量着一身职业装的郁姝，挑眉低嘲道：“郁总这是转行当秘书了。”
还没等郁姝开口，周西宴先问她：“认识沈总？”
“……”郁姝哑然，她已经不想第二遍解释和沈却乱七八糟的关系。
倒是沈却看着她先开口，谈不上什么语气：“以前一个高中，郁总可是年级里的红人。”
“……”
他倒是原封原样的把这话还给了她。
一段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谈正事时没郁姝什么事，她找了个借口溜出去偷闲。
拿着包对洗手间镜子补个口红，镜中的女人长相妖艳，饱额前挂了一对乌眉，眼线上挑，红唇饱满。
她对今天的妆化的还挺满意，对着镜子臭美。
郁姝上学时就明艳如娇刺，长得漂亮，如今更是身姿曼妙，露在外面的肌肤雪白细腻，西服裙包裹出来前凸后翘，浑身没有一丝赘肉，举止间全然是一个女人的风骨。
还没补完妆，后面卫生间门开了。
郁姝眼尾扫过去，从镜子里看到了，夏赎。
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身后高跟鞋哒哒声在她右手边洗手池停立，郁姝眼都没抬，自顾自把口红气垫收回包里。
夏赎先出声：“爸要从监狱里出来了。”
记忆里夏赎可从没喊过夏前远爸，现在这样，无非就是想恶心她。
“那是你爸，我和他不一个姓。”郁姝淡然开口，拎包走出去。
夏赎回头，看着仅一套普通职装都难掩她风情的郁姝，咬牙抬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沈却。
郁姝听得好笑，这话里话外摆着一副女主人的架势，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
她红唇轻启，拖长尾音回：“和沈却旧情复燃了，不行？”
“是吗。”夏赎紧盯着她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卸下防备，缓下神情慢慢说，“他有多恨你，你难道不清楚？”
郁姝身子微不可微地僵了僵，随后扯声笑：“关你什么事。”
夏赎很快捕捉到了她的迟钝，也有了底气，继续道：“谁都有可能，就你，不可能。”
郁姝回会议室后，里面交谈已经接近尾声，她目光不知觉停在沈却身上，直到他桌上的手机震动响铃，才淡淡移开了视线。
沈却扫了眼，很快地挂断电话，熄屏。
但郁姝还是看见了上面的备注——夏赎。
除却刚来进屋的那段插曲，直到会议结束，沈却都没有往郁姝这边扫过一眼。
周西宴说要去楼上拜访一下沈董事长，郁姝没那兴致，先一步去停车场取车。
外面风雨依旧飘摇，她那半吊子烟瘾又上来了，找了个伸手能摸到雨水的地方倚着。
拢风点烟，刚抽了半根，空气里的冷意跟着入肺，身后靠着的卡宴鸣了声响。
车窗降下来，沈却语气微冷地哼笑道：“郁总现在沦落到见好车就倚。”
郁姝看着刚送上电梯的人，现在在车上稳坐着，扬扬眉：“有病？”
“郁总都是这么跟合作方说话的。”
她红唇呼出一口烟，应声：“那应该怎么说。”
“一切以客户为先，周西宴没教过？”
话音刚落，一通电话打进来，只一瞬他就挂断，不过单一个夏字，郁姝就猜到是谁了。
沈却脉络清晰的双手稳稳把着方向盘，偏头眸光直直看她，嗓音却是冷的：“上车，合作方请你吃饭。”
夏赎那句话还在她耳边回荡，郁姝有些看不懂沈却眼里的意思，但她确定，沈却是恨她的。
她不相信，沈却会不计较过往，回头找她。
郁姝收回神，勾出笑：“沈总，我就是个小秘，真正的大老板还在车里坐着呢，要不要叫上他一块？”
……
车飞出了停车场，只留下一串尾气。郁姝也收了笑意，心里莫名烦躁。
**
郁姝睡了一觉，荒唐又光鲜的少年时代走马观光般在脑海里重现了一遍。
她睡得并不安稳，醒来时嗓子有些不舒服。
下床喝水，才发现外面天已经挂上了暮色，雨也下小了些。她呆不住，换了身衣服，又出门了。
外面阴雨沉沉，里面气氛火热，夜店炸裂的音乐声在耳膜鼓动。
郁姝在舞池玩得开心，光顾着和旁边的美女帅哥贴身热舞，完全没注意手机震动声。
等到发现时，周西宴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喂。”郁姝一路走出夜店，才听清楚周西宴那头的话。
“你出去了？”
夜幕几天连下的雨停了，空气粘稠而潮湿。
她出来的急，忘穿外套，身上就一条短裙。
雨停了冷风在侧，掀起一层鸡皮疙瘩。
“嗯。”郁姝冷得在门口跺了跺脚取暖，“我待不住，出来走走。”
“凌晨三点了，我来接你。”
“行。”
郁姝发了个定位给他，刚收回手机，转身在夜店门口又一次看到了沈却。
夜晚的月光透过稀薄的云层，独一束落在他身上，一晚上躁动的心在这一刻好像平复了下来。
他褪去了白天熨烫整齐的西装，换了件戴帽黑卫衣，短发趴在额前，散漫地靠着墙抽烟，像个高中生。
烟雾缭绕黑夜浓稠，掩住了他的神情。
这样的场景，让郁姝联想到刚还在她梦里缠绵的人。
好像总是很压抑，眉里眼间戾气深重，在肆意的少年时期也是一样，不爱笑不说话，虽有一副好皮囊也抵不过骨子里的冷漠刻薄，身边朋友扎堆，却喜欢独来独往。
但，对她很好。
她低眉走过，沈却弹了弹烟灰静静看她，冷声道：“装没看到？”
郁姝定步，客套回：“哦，沈总。”
沈却走进，捞过她的小臂抬起问：“胳膊还没好？”
他动作幅度不小，郁姝被他这样一扯有些酒晕想吐，下意识甩开他，说话语气也不太好：“你烫的烟头你不知道？”
沈却捻眉没作声，眼睛直直盯着她，郁姝以为他生气了，也不想和他闲扯。
刚想走，就被他腕间一用力给拉了回去：“你发烧了。”
郁姝动作一愣，他手已经贴上来，摸摸头又摸摸脸，跟摸小狗样。
靠！
她伸手就要拍开他，结果他抽得快，差点打着自己。
很难觉得他不是故意的，郁姝气急，骂道：“神经病啊你！”
沈却嘴角上扬勾出笑，双手交叉把身上的卫衣一脱，利索地给她套头穿上，自己上身就剩一件短袖。
他轻笑：“那天不是你自己投怀送抱。”
“我还以为你反悔了来找我…”
他这话说得毫无厘头，但郁姝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他红着眼，一字一顿地问她：“不会后悔？”
郁姝没有说话，一如那天一样沉默。
沈却扯了扯唇角，垂眸眼神也冷上几分。
……
晚上，稀薄的云层散开，一抹月色照亮她的床头。
郁姝看着挂起来的那件卫衣，脑子昏昏沉沉的想，她大概是和沈却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