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他们刚才为什么会突然怀疑我们？”

    和韩悟几人口头定下盟约之后，庄无安两人以还有行李要收拾为由，暂时和韩悟他们分头行动，约定在百益工业园区的大门口碰面。

    在往高筠萨可蛮的方向回赶的过程中，高柳皱着眉，对于刚才韩悟几人明显不信任她们是沿海居民的态度十分不解。

    “不知道，”庄无安与高柳走得很快，发尾与睫毛都氤上了晨雾的水露，“不过他们怀疑我们，我倒不奇怪，毕竟我们出现在T城就已经够可疑了。我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我提到五年前有个国家用大规模污染武器消灭s号11-37的时候，他们的态度有点微妙。”

    “嗯，”高柳也注意到了刚才韩悟几人在听到这句话时的变化，“安安，你还记得你和小筠看的那些关于s号11-37的资料里，到底是怎么记录五年前的那场污染武器对抗s号11-37的吗？”

    “记得，相关的新闻资料里，对于五年前的那一次s号11-37绞杀的记录，只有一句话，”庄无安直言不讳，“就是我刚刚告诉韩悟的那句话。”

    “所以，虽然当时被海啸波及的国家不只一个，但是决定使用污染武器的国家只有一个？”高柳问道。

    “对，资料上提到的，只有J国使用了污染武器，因为J国的地理位置特殊，s号11-37出现的纬度正好与J国平行，所以出世时引发的海啸对他们的影响最为深重。而我国沿海地区由于J国的位置阻挡，提前获得了撤离的机会。”庄无安解释道，“所以当年也只有J国选择使用大规模污染武器——资料记载是这么解释的。”

    高柳的眉头越锁越紧，百思不得其解，“那他们的表情为什么不对劲？”

    离她们昨晚休息的地方越来越近，两人远远地就看见高筠和萨可蛮站在直升机前来回比划，只见萨可蛮龇牙咧嘴地往高筠身上冲去，却被高筠轻而易举的举过头顶，肆无忌惮地嘲笑体态单薄的萨可蛮。

    “好了，阿柳，别想了，”庄无安放缓了脚步，与她并肩而行，“既然他们现在对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就好好利用这多出来的‘人丁’，尽快准备好物资车辆，离开T城。至于其他的，我们在路上继续研究也不迟，别总是把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放在心里，多累。”

    高柳闻言轻笑了下，对庄无安点点头，“好吧，听我们安安的，不想了。”

    ——“安姐，姐姐，你们回来了？”高筠侧头看到两人的身影，赶紧将萨可蛮放下。

    重新落地的萨可蛮立刻把高筠抛在脑后，满眼期待地问：“安姐，柳柳，肉呢？”

    “没有烤肉，”庄无安翻身进入直升机，整理行李，“他们对我们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是没有戳穿。我们暂时达成了协议，赶紧收拾东西，跟他们一起去搜集物资，今天之内离开T城。”

    “什么？什么什么？”

    高筠和萨可蛮虽然还不太明白眼前的状况，但也跟着庄无安的动作收拾起来，“什么意思？既然我们暴露了，为什么还要和他们一起？”

    高柳解释道：“T城是空城，他们既然也需要搜集物资，人多一些一起行动总归安全一些。而且，他们虽然怀疑我们的身份，可是那边只有三个人，我们有四个人，真要硬碰硬，也不见得会吃亏。”

    “可是，”萨可蛮在直升机后座的f号标本里一顿挑挑拣拣，往自己的包里塞了几株小型标本，“万一他们有援军呢？”

    “看着不像，”庄无安将剩下的弹夹全部收好放进包里，换了一条绷带缠绕在手指上，“他们里头有一个连制服都没穿，要么是他们冒充C国异相特种队的人，要么是真的如他们所说，出了意外滞留T城。”

    高柳回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三个人里，那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孩儿，为首的韩悟和那个狙击手确实都穿着同样的迷彩，可那个小孩儿只穿着运动服，若他们的身份是真的，那只能说明使他们滞留在T城的意外，的确很“意外”，连着装都没来得及统一。

    庄无安继续解释着，“如果是前者，只要不是官方的人，他们想对我们下手，我们也没什么好顾及的，末世里面牺牲几个人再寻常不过。如果是后者……”

    庄无安背起背包，跳下直升机，等待全员集合，“他们都自顾不暇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也对，”高筠和高柳相继跳下直升机，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扫荡T城，高筠的两眼放光，“空城好啊！还有什么地方是比空城更适合干坏事的吗？”

    高柳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拍了拍她的脑袋，“少胡说八道。”

    直升机里只剩下还在翻找东西的萨可蛮，高筠等得不耐烦，回头朝萨可蛮喊道：“喂！萨可蛮！你在干什么？赶紧的啊！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到时候找到物资和车，把这些东西再搬到车上去就好了啊！这么多标本你又装不完！”

    “知道了！知道了！”萨可蛮的声音闷闷地从后面传来，“我这叫未雨绸缪！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一会儿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倒回来拉东西？能带多少算多少嘛！”

    庄无安拍了拍直升机的舱门，“你动作快些，再给你两分钟！”

    高柳叹了口气，对于萨可蛮的小心思了如指掌，“这丫头肯定又想给那谁带私货。”

    “谁啊？”高筠转过头来，双马尾险些甩到高柳和庄无安脸上，“给谁带私货？”

    庄无安与高柳不约而同地往两边躲了躲。

    “还能有谁，”庄无安低下头把玩手里的手|枪，“罗教授呗！”

    “噗嗤——”高筠没忍住笑出了声，“她还没死心呢？那小白脸都拒绝她多少次了？谁知道这次总部出事，那家伙还有没有命活。”

    高柳扫了她一眼，凉凉地说：“总部的核心研究全部由他经手，理论上讲，全行动营的人都死光了，上面都不会让他出事。”

    高筠的笑声戛然而止，撇着嘴道：“嘁，那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好了！我们走吧！”萨可蛮跳下直升机，鲜红的衣袂随风飘扬，和她脚踝上的那道蝴蝶结一样鲜活。

    庄无安点点头，“走了！”

    ——

    “噗嗤——”

    一群双目赤红龇着黄色獠牙的老鼠被一把泛着银光的唐刀齐齐割断了脖子，还有一只躲藏在角落，贼溜地盯着来人想要伺机而动，却被不长眼的刀光刺破了肠肚，噗嗤一声喷涌出腥臭的鲜血。

    站在高柳身后，还没来得及架枪的裘明镜灵敏地往后退了两步，依旧没能躲过溅上来的污血。

    高柳扫了一眼他被老鼠弄脏的战靴，对着他微微一笑，“抱歉。”

    “哦，没、没事，”裘明镜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将狙击枪背在身后，摸了摸别在腰间的匕首，走上前来和高柳同行，“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练过？”

    “这个啊？”高柳握着唐刀随手挽了个花，冷酷繁复的刀光与她如画的眉眼格格不入，却意外地与她脸颊上的那道结疤不久的红痕相配。

    裘明镜拍了拍手，“真的厉害！”

    高柳笑，“裘先生不必这么吹捧我。小时候练过，也就只能防防身，跟你们比不了。”

    裘明镜笑了笑，显然没有相信高柳自谦的说辞，心头倒是对她们的身份更加笃定了几分。

    他们在百益工业园区的大门口碰头，高柳根据昨晚电脑关机前的地图，记下了距离他们最近的超市和租车店，七个人选择了分头行动。

    超市寻找租车点必经的路上，在确定了这家超市还有存货以后，高柳和裘明镜便选择了留在这里搜集物资，等待其他人的到来。

    老鼠时不时跳到他们面前，都被两人干脆利落地解决。

    这间超市仓库里的饮用水、方便食品和生活用品被他们一箱箱地送上地表，只等着庄无安和韩悟他们的到来。

    身后又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杂音，两人转过身去，只见原本已经被他们杀退一批的老鼠，正从管道通风口爬落出来，挤挤挨挨地集结在一起，灰黑色的脏污毛发和小蛇一般的肉色长尾曳地而行，赤红的双眼在采光微弱的地下室里泛着凶光，不过几秒的时间，远远望去就像一片正在不断漫延的肮脏水浪。

    “怎么又出现了这么多？”高柳握紧了手中的刀，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物资，估摸着也能撑过他们从T城到达下一座城市，于是提议道，“我们先出去吧，不要在这里逗留了。”

    “好。”裘明镜面色凝重，跟着高柳迅速退回了超市一层，关上了地下室的门。

    高柳找来两辆手拖车，将物资放上去了三分之一，正打算和裘明镜一起把物资拉到超市门口时，地下室的铁门就传来了一阵阵“咚咚咚”的撞击声。

    高柳和裘明镜的动作没有迟疑，两人迅速将物资拖到了外面。

    等到将最后一批物资运输到超市门外，高柳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眯了眯眼。

    秋起晨雾，万里无云。

    “T城今天的天气其实很好。”

    这句话着实有些不合时宜，但裘明镜意外地领悟了高柳的言下之意，他看了一眼身后超市被他们砸碎而无法关上的玻璃门，超市地下室的铁门撞击声也隐约可闻。

    老鼠天性胆小，它们游走于阴暗，不会随意更换巢穴。

    末世之前，老鼠在大白天成群结队的出现，往往预示着天灾，地震、洪水、饥荒……如今T城已空，就算这些老鼠由于人类的消失，没有了食物来源，会对人类充满恶意，但仓库里的粮油米面并没有被它们破坏，可见它们并没有饿到发狂的地步。

    更不要说，他们已经离开了仓库，锁上了地下室，要是要是老鼠只是为了食物，大可不必对于撞铁门如此执着。

    “没关系，”裘明镜关注着身后超市的情况，定了定神，“老大和庄小姐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我们尽快离开T城便是。”

    “嗯。”高柳心头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她摸了摸有些发紧的心口，低低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