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茹争流和谷从跃一起上班，和凤羽评估部门的负责人一起开会。

    目前他们最看好的项目是一位拿过国际大奖的知名大导的仙侠奇幻类大片，这部片子两岸三地众星云集，大导亲自操刀，从筹备起就万众瞩目，所有人都觉得它必爆，投资份额极贵，但对必然能赚钱的项目大家还是趋之若鹜，想买投资还得看人情。

    茹争流果断地、强硬地、首先否定了这个项目：“太贵了，况且电影哪有必爆的项目，我不看好这部作品。”

    大家面面相觑，老板娘轻易不发话，但谁都知道她一旦提出意见，基本就定了。

    于是都不发表意见。

    负责这个项目的员工还打算挣扎一下：“我们主要考虑到X导口碑一向很好，除了获得国际大奖的作品，其他两部作品也广受好评……而且这部作品有XX、XXX、XX和XXX几位有一定市场号召力的明星，投资规模也是目前影视项目里最大的，各方面评估都很优秀……”

    茹争流等她说完，才果断说：“他获奖的片子全是文艺片，这是他第一部商业大片。当然，和他知名度相当的另一位导演原本也是拍文艺片的，转型拍商业大片后票房大卖，片子直接买到M国去了，大家自然对这位导演有相同的期待。但是我想从专业角度提出我自己的意见，这位导演和那位导演风格完全不同，有人全能，有人专精，这位是专精类型的导演。”

    这话一出，等于说这位导演拍商业片不行，这要是传出去，必然得罪同行。

    谷从跃连忙发言：“今天我们是内部讨论，大家在这间会议室里畅所欲言，出了这间屋子就遵守保密协议啊。”

    一群人连忙点头表态。

    否决了这部巨制之后，接下来只剩下几个小制作，茹争流一一看过去，一路全部否决。

    这当然引起了评估部门的逆反：专业人员辛辛苦苦做市场调查数据测算搞了这么长时间，被完全外行的老板娘全盘否定，要真是看一眼就行，那还要整个部门做什么？

    但谁都清楚得罪老板娘的后果，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不少人抑制不住嘴角的讥笑。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茹争流否决完一切，问：“还有没有其他项目？”

    没有人回答。

    谷从跃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方面他相信茹争流的专业判断，另一方面这也不至于个个不行，他原本是打算对其中几部投入大量资金的。

    这时候茹争流再问：“还有没有其他项目，咱们商量商量。”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有个女孩子犹犹豫豫说：“老师，我们原本每个人都要准备两个项目，您刚才看到的都是优选出来的。剩下来那些项目您要不要看看？”

    茹争流看谷从跃，谷从跃点头：“好。”

    员工们都出去，一会儿每个人都抱着一堆资料，明显比刚才那些凌乱多了，边走还边往下掉。

    茹争流一个一个看过去，记忆里都是些扑街电影，直到看到刚才那个说话的女孩子，文件盒上写着个熟悉的名字。她把文件盒拿过来，翻看之后，果然是记忆里当年暑期大爆的那部电影。

    她把文件盒推给谷从跃：“建议投这个，能主投再好不过。”

    谷从跃一看这片就皱起眉头，这部是玲甲方面推的项目，玲甲方面和凤羽影视一向是对手，而且这部也是贺岁档，预计是凤羽贺岁片的最大竞争对手。不等员工介绍，他就把这个项目的概况讲给茹争流听。

    茹争流记忆里这部明明是暑期爆款，怎么会又成贺岁档？

    刚才说话那个女孩子给茹争流介绍：“这个项目是个合拍片，玲甲方面是老牌搞笑巨星，他的优点是自导自演商业敏锐，现在政策提倡双方合作项目，这也是他第一次到内地来寻求合作伙伴。整个项目都是玲甲方面设计，已经有比较成熟的方案，内地投资方参与性不强……”

    谷从跃说得就比较直白：“他们就是要钱和市场，我们话语权不多，最多塞进去个花瓶女主，分成也不多。我担心他那套在玲甲管用，到我们这儿会水土不服。而且这位大佬虽然搞喜剧，工作时并不太好相处，我们也没有合作过，不知深浅，我有顾虑……”他翻到其中一页，“你看看这个投资金额，风险太大了。”

    茹争流想了想，假设自己没有上一辈子的记忆，确实也没有理由相信它能赚钱，就算此刻，自己也拿不出任何说服这些人的证据或者数据来。

    她便笑道：“那这个项目先放放，我没有别的意见了。”

    在场众人一头雾水，老板娘来了把大家一顿踩，踩完了就没有别的意见了，合着就是来否定他们的。

    茹争流和谷从跃去到谷从跃办公室，关上门，茹争流直截了当表示：“投这个，它一定会爆。”

    谷从跃迷惑：“为啥？你给我个理由。”

    茹争流：“大佬观众缘极好，以前是作品没有机会在内地大银幕上映，只要给他机会，就一定能大放光彩。谁没在录像带时代看过他电影？”

    谷从跃犹豫：“他老了，去年作品在玲甲票房并不好，而且他在那边人缘不太好，听说很难合作。”

    茹争流：“信我，这部一定行。我们投了还能和他们沟通，尽量让他们把档期调到暑假，这样就能和我们的片儿错开，也减少个强劲对手。”

    谷从跃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行，专业上我听你的。”

    很快，凤羽影视成为这个项目内地方面唯一合作方，谷从跃为它支出了2004年凤羽对外影视投资预算的80%，可说是压了重宝。这一举动引发影视投资市场极大关注，鉴于谷从跃以往投资眼光的靠谱程度，这个项目竟然在短短几天之内成为香饽饽，很快在二级市场上热了起来。在影片拍摄的过程中，谷从跃有心溢价卖出手中份额，再次被茹争流阻拦，她坚定认为这部影片的收益会远远超出份额溢价。反倒是玲甲大佬方面对溢价动了心，放出许多份额，谷从跃还收了不少。

    谷从跃在和玲甲这位大佬的合作过程中，经大佬引荐，结识了玲甲太目集团的负责人。太目集团是家老牌投资公司，现在正瞅准了内地影视市场，寻求合伙人，双方一拍即合，立刻展开合作。

    2004年，谷从跃先以7500万人民币回购A地产集团持有的45%凤羽集团股份，为第一轮私募画上圆满句号。紧接着玲甲太目集团向凤羽集团投资1200万美元，成为第一家向内地投资的玲甲公司，开启了凤羽集团的第二轮私募之路。其中600万美元购入凤羽集团27%的股份，其余为600万美元为6%利率可转股债券，转股之后太目集团对凤羽集团的总持股数量将达到35%。

    与此同时，谷从跃引进了第三位投资者风险投资机构L，L以70万美元购买凤羽集团3%的股权。

    第二轮私募完成之时，谷从跃对凤羽集团持股约70%，并拥有了1300万美元以上现金流，转头收购了国内一家颇有影响的音乐制作公司，成立凤羽音乐。

    这一□□作真是惊世骇俗，瞬间引爆多个圈层。原本大家都以为国影会成为国内影视上市第一股，但它尾大不掉，受限太多，上市进程缓慢，谷从跃这又一轮私募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凤羽集团，大家吃惊地发现，现在影视行业最有可能率先上市的竟然是一家私企。

    经此一役，凤羽集团已经是毫无疑问的影视龙头公司，产业覆盖影视全生态链，制发放一条龙。

    而此时，利好政策又出，国家整合电影院线，允许境内公司单独或参与组建电影院线。谷从跃得到消息后做了两个动作，第一，退出原加入的国影院线；第二，加急收购一批电影院，完成这些操作之后，他很快申请并成立了凤羽集团自己的电影院线：凤羽院线。这是全国第一家由民营影视公司组合而成的电影院线，这意味着凤羽公司在电影放映阶段拿到了更大的自主权。

    等到2005年初唐广军的贺岁片上映，凤羽院线已经发展成熟，凤羽集团自己的片子在凤羽院线放映，理所当然拿到最大的排片比例最多的黄金场。

    第一天票房数据出来之后，谷从跃乐不可支，围着茹争流哼着歌转了好几圈儿。

    茹争流把泡好的茶递给他：“恭喜谷总，又赚钱了。”

    谷从跃连忙接过来捧在手里，笑嘻嘻：“钱是小事，这种全盘在控的感觉，你懂吧？我的片子在我的电影院放，想怎么排就怎么排，还不必担心偷票房，爽！”

    此时他们坐在整面落地玻璃前，窗外白雪皑皑，几只麻雀在雪地上蹦来跳去，留下串串脚印，屋里炉火摇曳，偶尔发出哔哔啵啵的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