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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 二

    记者:评价这么高,真是很爱您太太。

    谷从跃:不不不,我确实很爱我妻子,但我对《一梦2023》的喜爱和她是我爱人没有关系,这是两码事。我觉得将来的现实世界就会是这部电影所展现的那样,我认同其中对未来世界的理解。现在我已经在考虑进军手机市场,也对互联网的发展充满信心。我们公司的网站马上就要建好,到时候每个观众都可以登录我们凤羽影视的网站观看我们公司的影视作品。

    ……

    茹争流读完一遍又细细读了一遍,又读了一遍……

    申自由洗完澡出来看她还在看,边吹头发边说:“你当初说得对,我姐夫是个好男人……就是整天黑着脸,除了对着你和谷梦,谁碰上他都冻得慌。”

    等申自由头发都吹干躺下了,茹争流还是侧躺着不说话。

    申自由这才觉得不太对,悄悄凑过去,看见茹争流正背对她默默流泪。

    申自由惊呆,长这么大,没见茹争流哭过,当场愣住不知所措。

    这次她们姐妹出来,本就是申自由看姐姐这次电影恶评比较多,想带她散散心。两人总往游客罕至的偏僻地方去,一路大小问题不断,精力都花在解决问题上,没机会胡思乱想,不想这才刚缓过疲劳劲儿来,茹争流就绷不住了。

    申自由原地挣扎:想劝劝吧,姐比自己清楚,根本不用劝,不劝吧,好像又不够姐们儿……还是说应该酷一点儿直接出去给她一个发泄的空间?

    这时茹争流拿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抹,平静说:“我好了,关灯,睡觉。”

    窗帘比较薄,透过它看路灯好像一团萤火,微微的光笼在房间里,申自由只能看见茹争流侧面的线条。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认为什么都不说不像话,斟酌了一会儿,生疏地说:“嗯,内什么,胜败常事,别太在意……”

    等了一会儿,茹争流没有回答,一动也没有动。

    申自由就有些不自在,想了想,又说:“我都谈吹好几个了,也没怎么样嘛,回去我就找个新的,比上个还好。你就这一部赔了,咱们再拍个新的赚回来……我相信你的能力。”

    茹争流还是一动不动。

    申自由自己尴尬了起来,又琢磨一番,鼓起勇气:“从哪里跌……”

    茹争流实在听不下去,打断她:“行了行了,我这是高兴的,喜极而泣,懂么。”

    申自由脑子还没转过来,但和茹争流互怼习惯了,马上按惯性怼回去:“哈,你就嘴硬吧。我不笑话你。”

    茹争流翻过来和她面对面,两人的眼睛在微光中都亮闪闪:“谷从跃懂我的电影,你知道那种感觉吧,全天下都不理解我,只有我的爱人什么都懂,一直坚定站在我身边,抓住一切机会为我发声……夫复何求啊,爽!”

    申自由听了这话,仿佛一闷棍砸脑袋上,脑仁儿都疼。她这回出来主要是想纾解下失恋的悲伤,顺便拉上姐姐这个事业失意的共同舔舐伤口相互安慰,没想到啊……立时就恼了:“哼,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懂你那电影,毕竟是你爱人嘛,不管懂不懂,那必须得懂。再说了,你拍那个我真觉得很拧巴,大家不喜欢也很正常。”

    茹争流原本并没有把电影的失败看得太重,她纠结的点在于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总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表达了,创作进入瓶颈。这次出来说是散散心,更多的是想脱离熟悉的环境看看世界。申自由一路走来说话小心翼翼时不时偷瞄她,这让她觉得十分有趣,感受到了妹妹别别扭扭的关心,索性就把看她这样子当成一种乐趣——倒要看性子直接地申自由能憋到什么时候。

    申自由果然憋不住了,机关枪一样说:“你的电影本来就有很多问题。比如我那个角色,一个2023年的叛逆少女,都2023年了,她被人说叛逆的原因是未婚同居单身怀孕、上学穿小吊带……天啊,要不是你是我姐,我根本不会接这个角色好么。现在是2000年,你去中京大街上看看,满街都是小吊带。未婚同居怎么了,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好不好用,买衣服还要试穿呢。你要是单纯想搞个乌托邦似的秩序世界也就算了,你的2023还科技极其发达,2023是二十多年以后,怎么就能那样了呢?况且社会跟着科技一起发展,从1980到2000这也是二十年,这20年来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们的思想观念越来越开放,怎么这个规律到你的电影里就反着来呢?”

    茹争流再一次面对这个问题,她只好说:“也许将来就是我拍的那样呢?”

    申自由打断她:“不可能。越发达的社会人们自然会越包容,科技越发达,物资越丰富,什么都有当然就不抢了。婚姻本来就是保护财产的社会形式,资源极为丰富的情况下就不用保护了,婚姻这种形式必然会逐渐淡出社会——我上次拍过的一部电影里,未来的人们根本就不结婚,想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社会已经不是以血缘为基础维系的了。所以未来的人们必然对婚姻有着越来越开放的看法,对周围的人更包容,世界会越来越适合奇形怪状的人生存。”

    茹争流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说:“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那是2023年而不是3023年,还没有发展出颠覆社会基础的科技,道德只是稍微收紧了些,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申自由再次反驳:“那为什么是收紧而不是放松?明明科技进步了啊,你的2023手机上点点什么都能送到家,满街跑的车都用电池,连石油都不再是命脉,这些肯定会导致人们能更好地独立生活,对其他人的需要更少——不需要自然不在乎,人们为什么更在乎别人的眼光呢?这不合理。”

    茹争流对申自由这种充满书生气的文艺青年思维方式无话可说。她想跟她说社会环境并不仅受科技发展的影响,这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影响因素巨多,每一个都能改变现实世界的样子,但这种说教一定会让她更加反感,成年人还是不要妄图通过言语改变另一个成年人的想法为妙。

    于是她转移话题:“我拍这个电影的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重点也没有放在社会形态上。这部电影的核心不是一个挺感人挺简单的亲情故事吗?到底我的表达出现了什么问题,让大家都忽略了故事本身,把注意力都放在本来是背景板的‘未来假设’上?很多科幻片比我设定的社会夸张多了,为啥大家都不去批评他们的社会设定,反而揪着我的不放?”

    申自由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因为太真了。”

    茹争流:“啥?”

    申自由:“你拍得太写实了,让观众感觉真的就是那个样子,产生了心理上的不适感。别的电影,就那种特别夸张的,大家知道就是瞎编,也没有什么感觉。或者也有表现得很写实的,但都设定在挺远的年代,现在看电影的这些人肯定活不到那时候,就隔岸观火,没有切身体会。你一上来就是二十年后,看电影的人多半都要经历那些,他们自然不舒服。就像大家都觉得《1984》挺吓人,它就很写实,但1984年已经过去了,这些事并没有发生,大家也就纯艺术欣赏了。2012世界末日这种说法就很吓人,现在活着的人都可能一块儿死了。”

    茹争流醍醐灌顶,一骨碌爬起来,鞋都没穿,蹦到申自由跟前儿,冲着她脑门儿就亲了一口。亲完两下又蹦回床上钻进被窝,笑道:“还得是我妹。睡觉!”

    申自由呆若木鸡,等她回过神儿来,茹争流已经发出了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她睁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嘿嘿笑了两声,也心满意足地睡了。

    茹争流回到宁市时,已是2001年冬天。谷从跃到火车站接她,眼睁睁盯着出站口,茹争流都走到他跟前儿又蹭着他胳膊走过去了,他都没认出来。

    茹争流从谷从跃身后伸手去揪他后脖领子。

    谷从跃一下毛了,原地窜起老高,眼看就要在人头攒动的火车站上演飞天绝技,申自由赶紧一把拽着他脚脖子把他扥下来。

    谷从跃显然蒙了,盯着眼前黑乎乎脏兮兮奇装异服的女人看了好一会儿,才从她亮晶晶的眼睛里认出自己老婆,然后进入了另一种懵逼。

    茹争流很坦然,让他看个够,一笑露出一嘴炫目牙齿:“紫外线太强。”

    谷从跃尽量表现得镇定如常,接过茹争流的行礼,领着她的手穿过人流,往车站外头走。在人群中挤的时候沉默还没有那么突出,等俩人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车发动起来,谷从跃还是抿着嘴一句话都没有说。

    茹争流看看他绷紧的脸,噗嗤笑了,在他脸颊上掐了一把:“干嘛呢,这么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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