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深夜十一点。
李谨曦还未结束会务。
这是一场国内顶级游戏公司的峰会预沟通会。在此，李谨曦的身份比较特殊。
一方面，他既是ETJ公司的创始人之一，现任职公司下新事业部的总监，同时，他也是稳居国内百强企业前列的华赫集团的二公子。
华赫集团并不涉足游戏行业，和ETJ公司也没有任何股份瓜葛。
但华赫集团下设的子公司包含有互联网行业、电子设备行业的龙头企业，是实打实的游戏行业从业者们绕不开要打交道的资本巨头。
原本，李谨曦作为次子，并没有被老爷子李盛年相中作为继承人，甚至此前没有公开表明过他的身份。
直到两个月前长子李谨暄犯了个大错后，他才被紧急提了上来，小范围地被知晓了身份。
因此今夜的会场上，他的老对头沈烨颇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曾几何时，他还将李谨曦视作技术水平不分伯仲的劲敌。哪想人摇身一变，就成了要去继承亿万家产对他实施降维打击的大佬。
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漫长的会议结束，沈烨还是去和李谨曦碰了碰头，寒暄了几句。
他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李谨曦的手肘说：“那么以后就还得请小曦总多关照了。”
“小曦总”这个称呼是为区别于华赫集团现任董事长李盛年“李总”和前继承人李谨暄的“小暄总”。
话里话外，沈烨是已将他捧成了李氏家族继承人。
李谨曦倒是波澜不惊，微微抬眉：“沈总客气，言过了。”
看起来并不买账，轻飘飘地将对方的身份更拉高了一级。
沈烨：……
两人暂且无话，并行到会场门口，沈烨又突然想起来件事，开口问：“对了，你之前朋友圈提过的，今年新收的一个很有灵气的原画师……是叫程雪是吧。”
李谨曦极少在私人微信的朋友圈上夸人，不如说，连他发朋友圈的次数一年来都屈指可数。
他仅三天可见的朋友圈上常年保持一片空白。
所以那一次，他极其罕见而直白地夸了一个刚入职的新人，属实让沈烨惊掉了自己的下巴。
以防是自己看错了，沈烨还特地截图了李谨曦当时的文案：
“章法缭乱，但胜在灵气逼人，风流意气自然天成，若是好好打磨假以时日，必然大成。”
配图自然是那位新人程雪刚入职时的画作。
沈烨只懂技术，看不出绘画上的门门道道，但他相信李谨曦的眼光。
后来的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沈烨又看见李谨曦不厌其烦地分享程雪最新画作的进展，丝毫不担心会有游戏圈内人偷窥，学去他的新游戏的美术设计风格。
像极了一种极度自信下的炫耀。
而那位新人最终定版的方案，哪怕是并不懂绘画的沈烨看来也觉得着实惊艳，不得不佩服李谨曦眼光毒辣。
他看得出来，李谨曦是真的很喜欢这位新人。
甚至沈烨觉得，他屡屡在私人朋友圈分享她的进步并评说时，就宛如一个面前装得严厉，却在背后对女儿每一点滴的成长都万分欣喜，骄傲地瞒着女儿在亲朋好友面前炫耀的老父亲。
私下里，沈烨将这事讲给过他公司的主美。
所以当主美告诉沈烨，他最近翻阅hr搜集来的新人简历竟然看到了程雪的简历时，沈烨第一反应是他弄错了。
可一同对比画作后，沈烨又确信了那位“程雪”确实是李谨曦近半个月里朋友圈的“亲女儿主角”无疑。
怪事。
沈烨简单将这事告知了李谨曦。
然后他一边讲，一边偷摸观察着李谨曦的神色，意料之外地看见向来不喜情绪外露的小曦总眉头越拧越紧，眸色渐深。
但最终，他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告知我这件事。”
“客气了。”
临别前，李谨曦驻足问：“不介意卖我个人情，拒了程雪的简历吧。”
“当然不介意。”
沈烨可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个小员工惹上华赫集团二公子。
“多谢。”李谨曦微微勾唇表示谢意。
“那么，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两人就此别过。
十五分钟后，
李谨曦驾车回到酒店内，顾不上修整，先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理智，可语速却比往常有些许地加快：
“今晚立即帮我确认清楚，还有哪些公司在和程雪接洽。”
“跟他们说明白，程雪这人我不放。”
*
转眼已是周末。
周日清晨，程雪难得地早起。
溜了个狗照顾完小家伙们，她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坐到了电脑前，带着一丝希冀祈祷着打开了求职网站。
很可惜，祈祷并没有凑效。
和她程雪预想的一样，她在网站上公开的简历并没有收到任何职位的投递邀约。
“果然以我目前的水平和资历，是没法找到别的工作的啊。”
“也就只有今年因为有新项目在扩张的ETJ公司会捡我了吧。”
算了算了。
程雪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赶走沮丧。
事已至此，当然只能认清形势，放弃幻想。
好好准备画稿最后努力一把，没准周一总监回来时，还能勉强交得上差。
这一周来，程雪除了按上一次邮件反馈的建议好好修整了草稿，还大量地学习了国内外她能找到的优秀原画师的作品，一边学习借鉴一边完成了线稿。
并主动向公司内同事请教，确保了她没有犯包括结构和透视在内的最基础的错误。
反复修改精益求精了好几遍，她终于在两天前周五上午，有勇气将线稿和大致完成铺色后的样图邮件发给了李谨曦。
心下打的算盘是，至少发邮件过去不用当面沟通。
大概，也许，可能……不会那么令人窒息吧。
哪想程雪发出邮件半小时后，科室内部公用座机便传来了一通电话。
恰好孟琳姐不在，程雪离得近就先接起了电话。
“喂，请问你找谁……”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李谨曦的声音。“程雪，我找你。”
程雪：……！
她握着话筒的手指下意识地轻颤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