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

    此前,北边上只有乌苏算是大齐的强劲对手,战火接连不断,其余小国为求自保,皆投奔一方以得庇佑。后来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被乌苏打破,又以平阳一战终止。

    现今乌苏也被降服,大齐疆土之上,大规模战事已全然结束。户部提议,天下大定,应放归兵士,解甲归田,修养生息。

    要知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户部不得不加增赋税,民间多有愤怨。此番提议引得一众主和派赞成,圣人虽未表明态度,不过也能摸出几分偏向。

    一国中,最多的兵力都在裴闻璟手中,此番提议,针对谁并不难看出。

    这消息传到军中,许多人都不服,想闹一闹,真正到了裴闻璟面前又息了鼓。

    裴闻璟手中过半将士都是当年裴老将军手下,后来受裴闻璟指挥,四方征战,息平之后,隐隐有演化为裴家亲兵的态势。

    朝堂议事时,大臣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裴闻璟对此却没反对。众人暗中吃惊,对他手中的兵还是忌惮,提前备好的说辞装在肚子里没来得及表明,有些不敢置信。

    兹事体大,兵权也不是说收便能收的,后续事务繁杂得很,不过朝中多的是人愿意替裴闻璟操心。

    “属下实在想不通,陛下如为何要这样对将军。”一个副官愤愤不平,双手一摆,“哦,仗打完了,就不要我们了?”

    “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卸杀什么牛?”

    他旁边的人帮着递了句:“卸磨杀驴。”

    “对对,朝中那帮孙子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尽不说人话!”

    洪钟般的声音在帐内惊乍,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见无人反驳,似是更起劲儿了。

    “慎言。”裴闻璟及时止住了他还要说的话。

    “我……”

    “是是是。”有人拉了他一下,压低了声音,“你就少说两句,朝廷这样,将军能怎么办?”

    他上战场打仗行,头脑却转不过弯,这下被拉住,默默闭上了嘴。

    “都是大齐子民,日后大家即使不在一处,也同为大齐效力,无甚区别。”

    “将军,话是这么说……”那道声音又冒了出来,没说完便被抓了回去。

    “说其他也没什么用,我们还是等陛下决议吧。”另一人出声道,缓和了帐内气氛。

    这事已经被朝廷搬到了明面上,裴闻璟也不能死握着兵权不放,毕竟他也没有造反的想法。

    “可还有什么事?”

    裴闻璟发了话,众人数双眼睛瞪着,倒是有许多想说的,不过眼下的样子似乎说再多也没有用,总不能鼓动将军占山为王,自成一家。

    见大家都沉默着,裴闻璟向大家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剩众人留在原地。

    “唉……”

    回到主帐,走时书案前的人已不在原处,正准备进去看看,就见阿依从里面出来,手上抱着一个素净的藕粉色包袱,见到他行了一礼。

    “将军,夫人在里面。”

    “嗯。”裴闻璟淡淡应了声,正准备提步,月媞便刚好撩帷出来,手中亦是拿着东西。

    裴闻璟目光落在上面,眉间有微许疑惑。

    “收拾一下准备回去了。”月媞解释道。

    待了两日,身上感觉好些,也该回去了。

    那日来得匆忙,没备什么东西,阿依来也只带了几套衣裙和常用的小物什,这下收起来简单得很,他出去的一会儿便全部理好了。

    女子待在军营中确实多有不便,他接过月媞手中的东西,道:“都带齐了吗?”

    “嗯。”

    “走吧,送你回去。”

    她手中空空,只好问道:“将军不忙吗?”

    他出去不久,方才还听闻有什么女子,这么快便处理好了?

    “无事。”

    月媞抿了抿唇,手指落下轻捏了捏,不再言语,本以为他还会说些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日头偏中,毒辣得很,月媞有些后悔挑了这个时间,不过都走出来了,也不好提回去。

    一直到马车旁,裴闻璟去放包袱,再转身时已见不到人,眼见珠帘还颤着,也跟着上了马车。

    阿依瞧见两人都进去了,自己则在车头坐下来。

    顶着炽阳走的一阵,月媞脸颊上红扑扑的,歇了一会儿,珠帘碰撞,又漾出轻细的声响,没想到进来的却不是阿依。

    裴闻璟落坐在桌边,原以为他要骑马,月媞想了想或是外面暑热严重,才乘了车。

    原本斜倚着厢壁的身子立直了几分,不过靠得久了一会儿还是不太舒服,阿依通常都会备几块软垫,方才进来时没注意,不知还有没有。

    月媞四下瞄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只不过挨着裴闻璟,放在桌下的空层中,心里默默比划一下,不起身应是拿不到的,犹豫一阵,悻悻认命继续靠着温凉的厢壁。

    若不是他在这儿,月媞想是已全然靠在软垫上了,怎还会贴着这般生硬的厢壁。

    辗转几次,又顾及着姿态,总觉得不太舒适,即使过了两日,身上有些地方还是有些暗疼。

    她不知,自己的动作一直都在裴闻璟眼中。

    右手轻动,就碰到了软乎乎的垫子,将其捞起来,顺势移到月媞旁边给她。

    “垫着吧。”

    月媞没料到他的做法,看着上面骨节分明的大手,恍了下神才接过来。

    两人都是沉默静然,月媞试着睡一会儿也没睡着,裴闻璟闭目养神,坐得端正。

    透过窗往外看了一眼,三两旅人正在路边的茶水摊上歇脚,几次来返,月媞有些熟悉线路,知道快入城了。

    回头见仍神色淡淡的裴闻璟,作无意的样子提起道:“那日,是何人要害将军吗?”

    她声音细细的,裴闻璟才想起来她还不知此事原委,刨去朝堂上那些人心诡秘,其余便毫无隐瞒地讲给了她听。

    当提到有个女子,月媞想起早些时候帐外喊的人,说的应也是这个。听闻是如何混进来时,又讶于军营中居然还有心怀不轨的人。

    “那人可抓起来了?”

    裴闻璟眉头微皱,月媞看着他,也有些困惑,道:“莫不是很棘手?”

    察觉到她的感受,裴闻璟转而温声道:“没有,剜腐去肉,即使疼痛,也会有新生。”

    马车缓缓停靠,阳光刺得人眯眼,或许也是时候,该整顿一番了。

    裴闻璟先行下去,自然伸手将月媞扶了下来。

    还有这么大半日,裴闻璟也没说要回军营的话,月媞也乐得不提,回到府里是要更加自在,微风经冰块吹过,凉悠悠一片,炎暑里格外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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